雲苓從傅奶奶家出來,想去大隊給省城的老同志打個電話。
因為從省城剛回來的那天,她就把提純設備的資料都整理完畢,直接第二天放到了指定地址,不知對方有沒有收到。
而且主要是她剛想起來,還有一處生產動力設備可以順帶研發,基本原理相似,但具體研究步驟需要有所改動,正好一起說了。
她剛走到靠近村口的大隊院,就見三四個陌生同志走進村里。
能被民兵放進來的,應該不是可疑人士。但他們穿得斯文乾淨,從走路姿勢、說話神態和身形體量就能看出來,大概是辦公人員。
雲苓無心推測對方身份,跟她一個小知青又不會產生交集,於是就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走進大隊院裡。
然而,她還沒拐彎邁出一步,就被對方叫住:「欸,這位小同志!」
那人喊完之後,不知怎地,自己倒先無措起來了,跟旁邊的同事低聲商量:「凌姐之前是這麼搭話的嗎?」
可惜旁邊人也幫不了他:「我也不知道啊……應該差不多吧?而且咱就找個人。」
雲苓站在原地沒動,主動問道:「你們要找誰?」
最先說話的年輕同志故作嚴肅:「我們要找一位女知青,叫做雲苓,你可以帶我們去知青點嗎?」
雲苓挑眉,這人來找她,居然也不知道她的樣貌特徵,而且她也不認識他們啊!
她點點頭,轉身帶路:「當然可以,跟我走吧。」
半路上,雲苓親和地微笑,自來熟地問:「你們找她幹嘛啊?」
年輕同志剛想開口回答,就被旁邊稍稍看起來年長些的人懟了一下,後者輕輕一筆帶過:「自然是認識她才來找她的,私事就不方便說了。」
雲苓狀似恍然,愣愣頷首:「哦哦哦,行,了解了,那我就不問了。」
她壓住嘴角的弧度,反正你們一會兒也要跟我說,到時候,就不知道是誰尷尬了。
因為下了死命令,外面幾乎沒有人閒逛,偶爾看見一兩個行人,不是大隊工作人員,就是醫護小組的護士,皆神色匆匆,無心打聽這些陌生人是誰。
走到知青點,這幫人也知道地方了,提前道謝:「謝謝您嘞,這就到地方了?」
雲苓淡定回答:「不急,我把你帶到她家門口。」
年輕同志好奇問:「您也住這邊?那也是知情咯?」
「是。」
褚菘藍家的門敞著,見雲苓回來了,還沒看到後面跟著的人,便操著一口正宗的東北口音大喊:「雲苓,你回來啦!幸好你回來得早,快幫我扶一下這藥架子,哎呦,這我一個人可不行。」
雲苓頓住步伐,僵硬地回頭看了看這幾個人,男男女女的,全都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她。
啊哦……
這下尷尬的人是她了……
她先進去幫忙扶住架子,然後褚菘藍才看見她身後跟著的人,一臉狐疑:「這些人是誰啊?」
這都被認出來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雲苓直接回了句:「說是找我有點私事?」
聽到她這帶點疑問的語氣,褚菘藍試探地說:「你不認識他們?」
雲苓搖搖頭:「見都沒見過,神神秘秘的。」
「那用不用我跟你一塊兒?」
褚菘藍跟雲苓相處久了,安全意識也有所提高,不再像以前那樣,仗著自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便大大咧咧的,也不太注意。
「不用,反正咱倆離得近,我喊一聲你也能聽見。」她倒不是沒有警惕,若真沒有防備心,方才就直接承認自己的名字了。
只是從對方的行為舉止中,能推斷出他們的職業身份,不像是會對她不利,這般遮遮掩掩,倒是像在進行私下調查。
如果真有事要問她,另有人在場反而不方便,而且有時候,知道越少越安全。
他們既是來找她,目的明確,想必也不會牽扯旁人的安危。不把褚菘藍卷進來,也是對她的一種保護方式。
「那行,有事兒你就說。」
「嗯,那你先忙吧!」
雲苓離開褚菘藍家,過道的幾人圍成一圈,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她壓下尷尬的心理,輕輕揚起唇角:「各位同志們,額……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啊?」
較為年長的同志謹慎發問:「你……真的是雲苓、雲知青?」
雲苓斬釘截鐵地回答:「如假包換,絕無二者。」
年輕的男同志反問:「那你怎麼證明你是雲知青?」
「我可以給你看我的知青證明。」
證件都能亮出來,也沒什麼好說的,直接一驗便知。
在看到雲苓的身份證明和糧食轉移關係後,他們才放下心。
「您好,我姓張,是省屬調查小組的組員。」年長者先介紹了自己。
「張同志您好,我能否看一下你們的證件?」和雲苓的猜測對得上,但她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當然!」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年輕男同志及時遞上證明。
雲苓查驗過後,稍稍放鬆神經,笑意溫和:「你們找我是要調查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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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同志抽出一沓紙:「這份報告是您寫的吧?」
她接過來,一看字跡便知,毫無疑問:「這確實是我寫的,怎麼了嗎?」
「那就沒錯了。」張同志笑意更深,「那你還記得,這是哪天寫的嗎?」
「上個月月末,就是報告上的日期,我寫完的第二天就交給大隊長了。」雲苓翻出自己的工作日誌,將那一天的記錄遞給他看。
張同志瀏覽一番,又往後快速翻動了幾十頁,依次看到「病源」、「疫苗」、「特效藥」和「預計峰值」幾個字眼。
他越翻越慢,視線停留的時間漸長,其他人也不敢催。
大概十多分鐘左右,他才看完這將近一個月的工作日誌。
末了,問道:「你能不能把這個暫借我們一下,用以調查?」
說實話,雲苓不太想借出去,因為她用習慣了。
而且,最後能不能還回來,還不一定呢……
更何況,這本子上,除了自己的工作日誌,還有所有病人的身體數據和用藥指導,她要是借出去,會給自己的工作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你可以謄抄副本,原件留給我。」她建議道。
張同志為難地看了看這大幾十頁滿滿的字跡,「那你得給我們兩天時間,這些內容實在太多了,我們工作也是很忙的。」
「這個可以。」
在合理限度內,雲苓還是願意配合他們工作的,畢竟他們也沒有一上來就跋扈命令,開口便是「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