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獨裁

  屠思梓提著柴刀,讓被小馬喊過來救火的趙大隊長驚得直打顫。

  他倆前後腳,趙大隊長剛進門,就看見她拎著刀,眼神陰沉地盯著眾人,直叫人瘮得慌。

  「小屠,你有什麼委屈,有什麼想不開的,都跟咱們說明白。是不是宋家你公婆又欺負你了?叔、叔這就去替你訓斥他們,你別衝動啊……」

  趙大隊長本來就生病未愈,好不容易從炕上拼命爬起來了,又目擊這巨大衝擊力的一幕,差點沒把魂嚇飛。

  他焦急的顫音嗓門卻不小,聞聲大家紛紛回頭,才發現這個如煞神般的女人,陰惻惻地站在他們背後,如鬼魅般默不作聲。

  其實他們人多勢眾,也不怕她,但是卻忌憚她手裡的刀,誰也不想主動上前制服,以免誤傷自己。

  這其實也算是一種組織心理學的靜默效應,因為無法明確個人在組織中的職責與任務,所以乾脆大家都不採取行動。

  打破這種群體靜默就需要有人激活,雲苓選擇做那隻領頭羊,或許在場人中,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了。

  相比於其他人的退避三舍,雲苓的淡然,仿若對那把長刀置若罔聞。

  她走上前,溫柔低語:「思梓,你怎麼來了?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嗎?」

  屠思梓見她依舊如往日溫文爾雅,毫無被脅迫污衊的震怒,不禁懷疑:是不是宋家那倆老不死整日閒聊意淫?其實雲醫生根本沒啥事兒?

  沒錯,她現在直接稱公婆為「倆老不死」的了。

  雲苓從她手裡接過刀,知人無恙,屠思梓輕而易舉地便鬆開手。

  從始至終,她都完全沒用力,接過時刀刃轉向,朝向自己,還擔心誤傷旁人。

  村民們連帶著大隊長都緩口氣,這把人惹急眼了,還真能直接拎刀砍人啊?

  不禁在心裡怒罵:這宋家老兩口到底是多不做人?!把人好好的溫順小姑娘逼成現在這樣瘋癲!

  胖子在院外踮著腳,給秦厲報信:「哥,這雲醫生沒事兒啊,你說鬍子他們是不是唬咱呢?」

  秦厲不用墊腳就看見裡面情形了,也根本用不上他多此一舉。

  「只是咱來晚了而已。」本來是想給人撐腰,結果人壓根不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為人做點啥?

  三人離去,胖子還樂呵呵地評論剛才那一齣戲:「這個宋家的怎麼這麼猛?平日裡路上見她頭都不抬一下。」

  瘦子慣會說好話:「那也得看是為誰!說不定跟咱哥一樣,都是受過雲醫生恩惠的人,知恩圖報嘛!」

  秦厲側睨他一眼:「別貧嘴。」

  胖子卻不認同:「我估計啊,說不定又是她婆家欺負她了,才找上大隊,正巧碰上了而已。」

  瘦子直接給了他一個大比兜子,「要我說你傻呢!這要是趕巧,那雲醫生說拿刀就把刀拿走了?人倆明明是認識的。」

  不過他又補充道:「但是那一家姓宋的確實不是啥好人。之前鬍子還說,他認識隔壁村的二流子,發現宋天南還跟人家有來往呢!」

  「他這種正派人士,不是一向以與我們交際為恥嗎?沒想到背地裡整這些勾當,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要我說,還不如咱們呢!起碼混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得了,這還開始比爛了。

  秦厲忽然開口問:「他跟那個二流子具體什麼事,你知道嗎?」

  瘦子撓撓頭:「不清楚啊……跟咱也沒關係。不過哥你要是想知道,我讓鬍子去打聽打聽。」

  「嗯,去問清楚點,到時候請鬍子他們吃頓辛苦飯。」

  「這我明白,保證辦得妥妥!」

  言歸正傳,趙大隊長從耿爭光嘴裡了解到大概情況後,竟不知該如何處置。

  從組織上來講,村支書是黨的幹部,而且龐支書也比他資歷年長,趙友志不好問責。而雲苓這邊占理受委屈,更沒道理讓人家忍下這份欺凌。

  他如今是左右為難,只得埋怨小馬不該叫他來,心中還懊悔自己就應該裝病不起。

  事情按照雲苓既定的方向發展了,她十分清楚,無論今日辯沒辯贏,最後讓步的只能是她。

  她只會在追求理想時,當一個理想主義者,並不會單純地以人性與利益博弈。

  正因做好了準備,所以才不會那麼難以接受。

  但這個台階,她不能主動遞。

  否則只會讓他們以為,自己更好欺負。無論以後遇到怎樣的不公平待遇,皆會天然地先入為主——

  「雲醫生讓讓也沒關係。」

  「反正雲醫生會體諒的。」

  她可以不把別人的惡意不當回事,但這只是不想影響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但不代表他人可以藉此綁架她必須承受。

  趙大隊長為難得都快昏過去了,他最終還是看向雲苓,底氣不足地勸:「小雲啊……這個龐叔他年紀大了,有時候脾氣不好你多體諒。他這次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架子端習慣了,撤不下來,但沒什麼惡意的!」

  上次,他好像也是這麼說的:「龐叔他就是古板了些,但心絕對向著村子。」

  雲苓故意沉默,並不接話,似乎沒提到她想要的條件,便不鬆口。

  反倒是褚菘藍噌地站起來,她剛才可是被這老頭子為難了二十分鐘,這下終於能出口氣了。

  她怒氣沖沖,拼了命地大聲嚷嚷:「憑啥啊?我們雲苓受委屈、被編排,道歉也不道歉,然後還得叫她忍著?你們這是欺負人!獨裁!知道不?我要去知青辦告你們!」

  這扣下來的帽子可太大了!

  趙大隊長恨不能立刻撲上去捂住她的嘴,「獨裁」這種話也是能隨便亂說的嗎?!

  他無法,既管不住褚菘藍這個啥話都敢說的直腸子,又拿捏不了雲苓這種外柔內剛的脾氣,止不住地瘋狂咳嗽,滿臉漲紅。

  最後只好妥協,轉而詢問龐支書:「龐叔,你不說兩句?」

  龐支書別過臉,一副完全不想道歉的樣子,更讓他難做。

  「那你們說要咋辦?」他拿長輩沒辦法,又轉身問她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