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審訊室。
單東嶺循規蹈矩地按照流程審訊麻漢生。
「你為什麼流竄到永勝村附近的山裡?」
「你們把城裡防得跟鐵桶似的,我又進不去,永勝村是附近相對有錢的了,我肯定得找個好吃飯的地方啊!」
他說的好吃飯,就是家有餘糧,便於偷竊。
「那你怎麼偏偏選中了蘇家?」
「嗐,那不是聽信了謠言嘛!干我們這行的總有點人脈,之前聽他家親戚說蘇家後院埋了金子,而且蘇家房子也是村里最氣派的。你說,我不去偷他家還能去哪家?」
「村裡的火災是否是你放的?」
「這跟我可沒關係啊!我就想悄悄挖點寶貝,要是把人都驚醒了,不是更容易發現我?說實話,要不是著火,說不定我早就偷偷跑了,也不會被那小姑娘察覺。」
麻漢生心情愉悅,格外配合審訊,問啥說啥,這種態度反而讓傅承序感到警惕。
「聽說你最近很缺錢?」
「這不過年嗎?花銷大,再加上我挺愛賭,錢就輸光了。」
「你的手下們可不是這麼說的,他們說你還要帶他們去過好日子?怎麼過,難不成靠賭?」
麻漢生面不改色,笑呵呵:「跟著我混不就是好日子嗎?這當大哥的就得有些管理的手腕和話語,這要想讓驢跑,還得在前頭拴根胡蘿蔔呢!您說是吧,警察同志?」
傅承序眼眸微眯,語氣帶著深不可測的試探:「以你的經歷應該不會不知道,之前那些搶劫並未造成人員傷亡,所以即使被抓,你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這次你卻毅然決然地綁架人質,犯罪行為加重。」
「怎麼?這麼怕被我們抓到?」
麻漢生自然點頭承認:「干我們這行的,不都是見著你們就跑嗎?我當時就是腦子急昏了頭,幸好沒造成傷亡,真得跟那女同志說句不好意思。誒?要不你把她倆叫來,我當面道歉?」
他滿不在乎,甚至話里話外還對女同志不屑地調戲。
單東嶺大怒:「麻漢生,你以為這是哪?公安局!少給我整那些嬉皮笑臉的!」
麻漢生見他發火,反而輕鬆後躺在椅子靠背上,好似在安撫地說:「我說這位同志,別生氣嘛!你看我認罪態度多好?該判判,該罰罰,我都接受,積極承認錯誤,保證下次不犯!」
單東嶺被他這種滾刀肉氣得快把後槽牙咬碎了,他看向不動聲色的傅承序,忍耐坐了下來。
傅承序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道:「東嶺,你先出去吧,這裡交給我。」
「行,你可得幫我好好審他!」
屋內只有一個記錄員和傅承序坐在麻漢生對面,寂靜異常,氣氛壓抑沉重。
「你是覺得你在牢里待不了多久,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甚至還想用認罪態度良好的法子掩蓋你本來的真實目的。」
傅承序先發制人,他們兩人之間,實在不必繞彎子。
更何況,他手裡還有紙條這種確切證據,經過筆跡鑑定,可以確認傳信者就是麻漢生,基本坐實勾結罪。
如今來審他,只是要挖更深的情報。
麻漢生不屑:「我還能有什麼目的?不就是劫了幾次道嗎?」
但傅承序敏銳的察覺到他小拇指蜷縮微顫,是緊張的表現。
「實話跟你說,朱存已經被捕,羅仕文自身難保,所以你想讓他們來撈你是不可能的。」他故意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以此證明絕對的胸有成竹。
「你說的是誰啊?」麻漢生將噩耗聽進耳里,面上端著一副輕鬆如常的表情,「我一個也不認識。」
「錢還在湊,儘量說服L先生再次延緩交款期限。」
紙條上的字被逐次念出,每念出一個字,麻漢生的汗仿佛就多一顆。
「筆跡鑑定過,朱存也認了,無論你如何裝傻,都無法否認你和境外勢力勾結的事實。」
最後,傅承序緩緩吐出一句話:「麻漢生,你好好想想,叛國可是死刑……」
「不僅你逃不過,你的家人的成分也要被你牽連。」他抽出一張古樸的手寫戶籍單,拎起展開,「儘管你看似和妻兒老小斷絕了來往,但朱存作為你的心腹,每年都去給他們送錢,這可不是他能拿出來的數額。」
麻漢生嘲諷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說傅營長,你要不要聽聽你剛才那段話,可比我更像罪大惡極的罪犯,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傅承序挺拔筆直地坐在他對面,認真說道:「如果你選擇繼續隱瞞,那這些都不過是法律懲處的可預見後果罷了,何談威脅?我這是在勸誡你,及時回頭,戴罪立功,到法庭上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其實根本不可能,哪怕麻漢生所提供的信息對外無用,那也是破壞國安罪。
叛國者死,自古如是。
然而,麻漢生沉默了。
他明知說不說結局都不會好到哪去,但依舊在斟酌坦白的餘地。
「好好為你的家人考慮考慮吧。」
傅承序選擇給他一些思考時間,換了另一位審訊專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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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東嶺嘴裡叼根無火的煙,倚靠在走廊牆面上,見他出來,問道:「審完了?」
傅承序鬆了松領口,揉捏眉心,滿身疲憊:「差不多了,等一會兒再進去一次問他,應該就能吐口了。」
「行啊你!不愧是咱們傅營長。」單東嶺喜形於色,似乎夢想到他爸誇獎他的場面。
傅承序拍拍他,提醒道:「對了,你這邊手續轉完之後,我就得把他帶走了。」
「知道知道,我讓人加緊辦呢!」
單東嶺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不知道該不該說。
傅承序見他吞吞吐吐的,便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單東嶺摸摸後腦勺,「就是……我有一點好奇,那個雲同志怎麼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山上來了?」
傅承序沉眸,深思片刻後,解釋道:「我聽說有些草藥得半夜去采,估計她是去採藥的。」
單東嶺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將信將疑地點頭:「原來如此,你懂的還挺多啊?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對中藥有所了解呢?」
傅承序心想:胡謅的唄……
他隨意敷衍道:「有所耳聞而已,再說,少管人家閒事。」
單東嶺見他整日跟冰塊似的板著臉,便故意打趣:「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兄弟知道你的心思,我絕不跟你搶。」
誰料傅承序轉過身,反而嚴肅鄭重地告誡:「人家女同志可不是我們搶來搶去的物件兒,我從不否認我的想法,但更重要的是她表態拒絕過。你可不許再這麼說了,得尊重人家的意願,不能給她帶來困擾。」
「嘖……」
單東嶺迷惑,沒見過處對象這麼麻煩的,皺眉問:「不是,老話不都說,好女怕纏郎嗎?你只要堅持不懈,人家早晚會接受你的。哪像你,這麼猶猶豫豫的,媳婦兒早晚跟人跑了。」
傅承序才不理解這句話:「死纏爛打不就相當於沒把人家女同志的想法放在眼裡嗎?一味追求只是滿足了自己的需求,說的好聽是厚臉皮,說難聽點就是蠻不講理,打著深情的幌子強占。」
「再說,雲同志都拒絕了。這長嘴說話就是給人聽的,我又不聾,當然不能再打擾她。」
「還有,人家也不是我媳婦兒,這話也不許說!」
單東嶺被他這條條框框的規矩驚得啞口無言:「我以後再也不摻和你倆之間的事兒了,你們真奇怪,處對象都跟大傢伙兒不一樣。」
現在雖然提倡自由戀愛,但大部分都是父母介紹,雙方同意就結婚,不同意就再相親。
即使是自由戀愛,也是基本是男追女,然後女同志同意,順理成章在一起。
哪像傅承序這樣?
單東嶺都覺得他太過優柔寡斷,感情之事就該快准狠,否則一子錯滿盤皆落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