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正值天下大旱,巨鹿餓殍遍地……有異人張角聚眾三十六萬,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為號舉旗謀反。」
他現在講的這個版本並不是完全的三國演義的版本,而是省去了不重要的細枝末節,更突出描寫主線劇情和人物的改編版。與評書話本有了些不同,形式上更類似現代的小說。
肖恆在台上侃侃而談,台下黑壓壓的觀眾們則聽得如痴如醉……
時間飛逝,當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這三國演義第一章也就來到了結尾。
「……劉備、關羽、張飛,雖然異姓,既結為兄弟,則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誓畢,拜劉備為兄,關羽次之,張飛為弟。」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說完,肖恆拱手下台。
而台下的觀眾還沉浸在剛剛的故事之中無法自拔,直到台上不知何時又上來個稚童,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又是什麼新節目的時候,就聽那稚童開口言道:
「今日節目到此為止,承蒙列位捧場,旁邊偏廳有精緻小禮品奉送,共一百份先到先得……明日午時還有連台好戲,各位老少爺們明日請早。」
說罷,那稚童拱手下台。
雖然意猶未盡,但眾人還是三五成群的慢慢散去,唯獨小禮品發放點擠滿了人。
肖恆準備的禮品並不值錢,不過是指甲鉗、扣耳勺等小五金件再配上個皮質的收納袋,雖然各種小玩意看起來很精緻但實際上卻用不得幾個錢。
禮品自然是被一掃而空,但圍在這裡的人卻沒有盡數散去,圍著禮品發放處的工作人員問東問西。
一個書童打扮的小鬼頭從人群之間鑽了出來,一路小跑來到一位錦衣公子面前獻寶道:「少爺,你看!」
「這就是那禮品?」錦衣公子拿起那書童手中的小皮夾子翻看了幾下,只覺這皮夾子極為精美,尤其是上面烙著的「仙雲台」三個字,這帶著捲雲的變體藝術字風格極為鮮明,令人一眼看去就覺得愛不釋手。
再將這小皮夾子打開,裡面小巧的指甲鉗、扣耳勺、修鬍鬚秀鼻毛用的小剪刀等等,裡面的物件無一不是極致的精巧。
「……區區一件贈禮就顯如此用心,這仙雲台幕後之人絕非凡物。」錦衣公子抬起頭,望著仙雲台那三個大字若有所思。
「少爺?」書童拽了拽錦衣公子的一角道。
「走吧……真沒想到,居然能在此得一好詞。」說到這裡,那錦衣公子又回頭看了一眼仙雲台的牌匾,「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好詞啊,好詞。」
「可有那滿江紅好?」小書童歪頭問道。
「好,都好。」錦衣公子嘆道,「已經許久沒聽過這等好詞了,卻不曾想接連跳出了兩首……可曾打探道這作詞作曲者是誰?」
「打探清楚了!作詞者為佚名,作曲者為群星。」小書童趕緊答道……剛剛淨顧著看那小禮品了,倒是差點把少爺交代的事情給忘了。
「佚名?看來是不便透露姓名……可這群星又是哪位大家?」錦衣公子帶著滿身疑惑走,直到回到住處還是一臉的回味。
一個素服老者路過,見錦衣公子臉上的表情不禁問道:「旭庭,為何做這幅表情?」
「夫子。」
抬頭一見那素服老者,頓時笑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隨後道:「今日學生倒是遇到一件奇事,也得了一首好詞。」
「哦?說來聽聽?」素服老者撫須道。
「先說這詞……卻是一位『佚名』之人所做。」錦衣公子就將剛剛聽來的那首臨江仙與素服老者說了一遍。
「……」
聽完,那老者眉頭微皺,仔細的回味著。錦衣公子也沒敢打擾他,只是侍立一邊靜靜等待。
「好詞啊,好詞!」老者擊節讚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此詞一出,天下人羞做詠史詞矣。」
「這詞雖好,卻如何堪得夫子如此誇獎?」錦衣公子不解道。
「你且讀這一句——是非成敗轉頭空,你再讀這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素服老者頓了頓,隨即感嘆道:「人生一世,窮也好,達也罷,在世時計較得之、失之,卻不過是他人口中的笑談罷了……滾滾長江東逝水,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此人如此大才,卻不願顯露……倒是與這詞作頗為契合。旭庭啊,你是從何處得此好詞的?」
……
隨著夜晚的降臨,水榭戲台漸漸熱鬧起來。
只是今天來到這勾欄里的人,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無論是熱鬧的鑼鼓還是打鬥精彩的影戲,仿佛都失去了平時的吸引力……就像剛吃完糖就去喝飲料,自然嘗不出飲料的甜味了。
水榭戲台對面,已經打烊了的仙雲台中,兩個人影站在二樓的窗前,遠遠的眺望著對面的繁華。
「公子,今日的節目很受歡迎呢。」
秦小姐在台下全程看完了演出,那效果與平日裡看到的排練完全不同,尤其是肖恆唱出臨江仙的那一刻,極好的詞再加上絕妙的曲,那種震撼是她從未經歷過的。
尤其是劇場下面其他觀眾的反應,許多人經歷同樣的感情波動,隨著劇情起起伏伏,站在其中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
其實肖恆很清楚秦小姐乃至其他人為何會感到震撼,人與人之間的情緒是會互相傳導的,而在劇場這種地方,所有人聽著同樣的故事,經歷著同樣的情緒起伏無形當中自己的情緒就會受到周圍的影響而放大。
就像現代的演唱會一樣——明明CD里的音質更好更純淨,為何還要到現場去聽?答案就是在於氣氛二字。
「是啊,還不錯。」肖恆笑道。
「可為何卻要淺嘗輒【zhé】止呢?」秦小姐看著對面熱鬧的景象有些不解。
「這個嘛……」肖恆神秘一笑,「……有句話叫放長線,釣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