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臨安城裡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向來主張北伐的黃世忠黃相爺突如其來的拋出了一份議和協議,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金人應當歸還南宋的開封府。
此事一出朝野震動,可以想像當黃相爺在朝堂上拋出這份協議的時候其他人究竟有多麼的震撼……
當然這件事肖恆也是第一時間得到了其中的內情,黃相爺也並不是愣頭青一般的沒有任何商量就直接拋出這麼一份協議,而是暗地裡與官家經過了充分的溝通之後這才有此動作的。
據國公爺所說,官家第一天接見黃相爺就與他談至深夜,而第二天一大早就召他入宮又談了整整一天。
等到黃相爺在朝堂之上將消息拋出來的時候其實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黃相爺的這份議和協議不僅是他向官家徹底臣服的標誌,也是整個南宋的主戰派樹倒猢猻散之時……作為主戰派的領袖親自叛出,這可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荒唐事,黃相爺在主戰派中的聲譽也跟著一落千丈。
不過與此同時黃相爺也就再不是官家的眼中釘肉中刺了,相反現在甘心做狗的他反而成為了官家抑制已經有些尾大不掉的沈黨的棋子。
至少在沈黨垮掉之前他的位置都是穩的,而這也是他為什麼選擇了這條路的的原因……當然,其中若是沒有肖恆點醒他還有這麼條路走,黃相爺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去。
所以說肖恆的謀劃依然是陽謀,依然符合了所有人的利益,而在利益的驅動下無論是貴為宰相的黃世忠還是身為「上國」皇子的完顏琴,都仿佛肖恆手中的扯線木偶一樣按照他的指揮棒起舞。
很神奇的一幕不是嗎?
至少從結果上來說的確如此。
不過朝堂之上的事畢竟距離普通老百姓太遠了,雖然朝堂上的博弈會給民間造成一系列的影響,可對於老百姓來說這卻是他們無法影響的,所以對他們來說更在意的反倒是這第二件大事——臨安大劇院即將再次開張啦!!
這臨安大劇院至今也只演了一場戲而已,而就是這麼一場《岳飛傳》卻令所有人看得熱血沸騰,不知不覺中就給這臨安大劇院打了個難以超越的樣板……至少在絕大多數人看來的確如此。
之前無論是《白蛇傳》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雖然第一次看的時候都覺得震撼不已,但在他們看到了那近似於真實戰場的《岳飛傳》之後卻被如此宏達的場面徹底震撼了。
在此時的宋人看來,這《岳飛傳》近似於半個4D大片了,所以在他們心目中這場大戲也就成為了難以逾越的標杆了。
然而……真的難以逾越嗎?
……
電梯的吊裝工作進行得很快,雖然鉚裝作業耗時耗力,但好在肖恆這邊的工人足夠多,雖然他們還有些不那麼熟練,但只要用足夠的人去堆那速度怎麼也慢不了。
五層電梯很快就搭建完成了,而後續的布線、安裝防護裝置以及調試工作等等都在同步的進行,所以總體施工進度不是呈線性推進的,而是各條線各個不同的工種同步推進的。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地方還是電梯外牆……肖恆大膽的使用了全玻璃電梯井!!
這玻璃板的生產早就實現半工業化了,而浮法玻璃的工藝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整也逐漸成熟,最重要的是玻璃回火爐的調整完成讓肖恒生產處來的玻璃板更加的穩定,也就能夠滿足大面積牆體裝修的要求了。
不過當然了,肖恆也不會使用單層的玻璃……畢竟他現在所能生產的玻璃還只是普通玻璃,鋼化玻璃或者是其他特種玻璃的生產還是得繼續改進生產工藝才行。
但唯獨有種玻璃他卻現在就能生產了,那就是夾膠玻璃——肖恆之前買來的環氧樹脂還有很多,利用環氧樹脂作為粘合劑,將三層玻璃粘黏在一起,一方面能提高玻璃的強度,另一方面在玻璃破碎的時候也會依然被膠粘住而不會散開傷人。
吊裝玻璃的方法並不難,而且玻璃本身就有著非常不錯的防水性能,可以充分的保護電梯內部的金屬構件,再加上所有金屬構件上都被厚厚的刷上了一層漆,一些活動部件外面還緊緊的包裹了一層油布,也算是儘可能的做了防鏽處理。
由於施工現場被圍上了幕布的關係,所以當玻璃幕牆安裝到一樓乃至二樓的時候周圍圍觀的群眾還沒什麼反應,可當玻璃幕牆建到第三層的時候臨安府的民眾就開始對著那漸漸升起的透明牆體議論紛紛了。
而當第五層封頂的時候,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沸騰了!
如此大塊的「水晶」做牆!這是何等的高檔奢華有格調啊!!如此大的手筆頓時將所有臨安城乃至當初東京汴梁的所有酒樓都比下去了!!
甚至就連國公爺都被驚動了,親自跑到肖恆這邊的工地上想要一開眼界。
「呦,您怎麼來了?」肖恆遠遠的看到國公爺那健碩的背影時還有些懷疑,等他走近了這才發現居然是國公爺親自來了。
「你這邊動靜鬧得很大啊……」國公爺嘴裡說著,目光卻沒離開那電梯的玻璃幕牆,「……這是何物?」
「這東西叫……」肖恆本來想說電梯的,可後來想想這玩意又不用電,叫電梯未免有點不太合適?
「……這叫升降梯。」肖恆稍一猶豫,終於給它進行了正式的命名……光聽著名字就能感受到一股工科男的味道。
「升降梯?」國公爺走進幾步,好奇的伸手摸了摸玻璃幕牆,「做什麼用的?」
「這個,就得由您親自體驗一番了……不知國公爺有沒有興趣?」肖恆笑道。
「嗯,試試倒也無妨。」別看靖國公韓非這個人表面上很正經的樣子,但私底下里沒少干犯二的事,而且對於新鮮事物他都很樂於嘗試……否則也就沒有拆滾珠鑄小刀的事了。
肖恆自然不會拒絕,在此之前已經經過了一系列的調試和校準,否則也不會開始加裝玻璃幕牆。
領著國公爺來到電梯正面,拉開護欄進去之後,肖恆親自充作開電梯的工作人員——將來這裡是需要有專門的人員來負責開關電梯的,人員培訓也已經開始了。
「請問國公爺想去幾樓?」肖恆問道。
「哦?原來這東西是個吊籃嗎?」國公爺好奇的看著周圍,並且在電梯廂內摸來摸去。
這整個電梯的梯廂是鋼鐵框架的,然後輔以木質地欄杆圍城一個籠形。
拉門的部分還是用了鐵,而且還都刷上了一層漆以用來防腐,而梯廂的地面鋪著一層木質地板,地板下面才是鋼製托底。
「算是類似的東西吧。」肖恆倒也沒解釋這電梯究竟有多麼複雜。
「該不會半途掉下來吧?」國公爺看著外面,不禁有些擔心的問道。
「反正現在還沒掉下來過。」肖恆聳聳肩,面帶笑意的看著國公爺。
「怎麼?你覺得我不敢!?走!咱們上頂樓去!」國公爺當然也知道肖恆只是在開玩笑,畢竟他也陪著自己站在電梯裡,一般人也不會那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好的,五樓……」肖恆將那摺疊拉門拉緊上鎖,然後拿起掛在牆上的小錘,對著旁邊的吊鐘「鐺鐺鐺」的敲了三聲之後頓了頓,又「鐺鐺」的敲了兩聲。
「準備上行,請您扶好抓穩……」肖恆按照標準的服務話術說道。
「……」國公爺聞言輕輕抓住旁邊的扶手,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很緊張。
肖恆也沒拆穿他,只是暗地裡偷笑了一番,自己也抓緊了扶手。
不多時這梯廂忽然一震,緊接著就緩緩的向上移動起來……
最開始國公爺還能保持鎮定,但隨著電梯越升越高,周圍的景物也越來越小……儘管他明知道自己腳下有堅實的地面的,但玻璃幕牆所帶來的全景依然讓他緊張得死死的抓住了扶手,半點不敢放鬆。
隨著五樓越來越近,肖恆開口提醒道:「即將停止,請您抓好扶手。」
肖恆話音剛落,整個電梯就穩穩的停了下來……而這麼穩的停止,也是消耗了肖恆和盧淳他們無數個日夜換來的。
由於使用絞盤傳動的關係,肖恆根本沒辦法調整電梯上行下行的速度,在地面啟動時的震動還好說,但在半空中這電梯的梯廂若是有哪怕那麼一丁點的震動都會讓人感到心驚肉跳的。
好在最終使用了擒縱裝置作為計數器之後,在快到目的地之後絞盤會自動換上慢速齒輪,雖然交接途中會有明顯的速度改變的感覺,但這也解決了高空中的停止啟動會發生震動的瑕疵。
「五層到了。」肖恆解開門鎖,拉開鐵門,在拉開5層的電梯門……然後國公爺就怪模怪樣的走了出來。
肖恆見狀立即乖巧的從旁邊拿來個椅子送到國公爺屁股下面,然後又給他到了壺熱茶給他壓壓驚。
「如何?這電……升降梯可堪一用否?」肖恆頗有些自得的問道。
「如此……升降梯,可是前所未見之物……你這裡倒是要比那傳說中的樊樓都要奢侈繁華了啊。」國公爺喝了口茶這才嘆息道。
「樊樓……」肖恆微微一笑,這年代的人估計就拿樊樓當做天底下最好最強的遊樂去處了吧?然而在後市看來所謂樊樓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夜總會罷了,並沒有任何稀奇之處。
「怎麼?聽口氣你還看不起樊樓?」國公爺眉毛一挑。
「這樊樓嘛,無論再怎麼繁華也都是過眼雲煙了,人嘛,還是得往前看。」肖恆這番話雖然沒明著說,但那味道卻不用細品就能聽得出來。
「若其他人在我面前如此大放厥詞……我雖想駁斥你一番,但可惜你好像的確有如此狂傲的資格。」國公爺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望著臨安城內的風景。
「這看樓也好,這……升降梯也罷,都是前所未見的新鮮東西。只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樹大招風啊……現在官家剛與秦薦和解,暫時是不會動你們。但這盯著你這灘生意的人可不再少數。」國公爺看著肖恆認真的說。
「不知國公爺想不想蹚這灘渾水?」肖恆想了想問道,「我可以給您三成乾股。」
「我?你以為我就能扛得住?」國公爺拍了拍肖恆的肩膀,「我也不要你的乾股,但遇到躲不過去的事你可以用我的名頭擋一擋……」
「連您也?」肖恆為之一驚,畢竟在他的印象中這朝野中除了官家和兩位相爺,就屬眼前這位最有權勢了。
「我算什麼?不然你以為我韓家為何如此低調?」國公爺看著肖恆的眼睛大有深意的說,「這臨安府的水,深著呢!宗室、後黨、閹人、內閣……這還是明面上的東西,這裡面的水究竟有多深,即便是我也不敢輕易涉足啊……畢竟我只是個外姓王。」
肖恆稍微沉默了一會,忽然笑道:「那他們至少近期內不會打我們的主意吧?」
「不會,否則官家的臉面要往哪放?」國公爺肯定的答道。
「那您覺得我有多長時間?」肖恆繼續不恥下問道。
「一年……不,或許只有半年。」國公爺想了想說,「這黃世忠徹底叛出北伐派之後,這朝堂上還有些齷齪……等這些事情都過去之後,估計就會有人來動動你手上的蛋糕了。」
「多謝國公爺提醒。」肖恆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好說,好說。」國公爺放下茶杯,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回到了電梯裡。
「來吧,我們下去試試!」
「……」
肖恆微微一愣,不過他還以為國公爺有事要走,也就回到了電梯中,關好門之後敲了下銅鐘。
電梯微微一震開始下降……
等到了一層之後,國公爺卻並不想從電梯裡出來,而是看著肖恆道:「好了,咱們再上去吧。」
肖恆:「……」
您這是玩上癮了啊喂?你有點國公爺的矜持啊喂!!
「怎麼?快點啊?」
「是……」
「鐺鐺鐺……鐺鐺。」
「動了動了,又上去了!!此物妙啊!妙不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