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骨樹

  【傳送失敗?】

  蛋蛋的顆粒黏在阿巴貢的身上,阻斷了傳送魔法。

  在一片濃煙之中,阿巴貢壓根從沒看到過顆粒的存在,更來不及想到可以在顆粒與自己的皮膚之間填些距離,從而啟動傳送。

  當下,阿巴貢只想快點離開這一片濃煙和骨海。

  【往哪走……商路……我還有商路……】

  聽到李閱的發問,阿巴貢回想起深淵巨口中的一幕,果斷用剩下的財富鋪就了一條商路。

  【陋山的交易額已經夠多,商路持續存在,我隨時都可以回來……】

  【商路的起點在魔王城的……】

  阿巴貢定位商路,李閱立刻驅動欺瞞之杖,製作出最後的謊言。

  「商路的起點在魔王城,藏書庫,骨房會客廳。」

  阿巴貢拎著錢袋裡面的所有家當,在五光十色的護盾保護下縮成了一枚硬幣,「叮」得一聲不見了。

  而李閱沒追,反而開始捏碎那些骨海中殘存著、被寄生線寄生的勇者。

  他們已經沒用了,既然是阿巴貢的本錢,那就原地銷毀。

  至於阿巴貢會在骨房會客廳里遭遇什麼……李閱早已準備妥當。

  在與他正面纏鬥片刻後,李閱更加確信湯姆加上腦靈,足以在骨房會客廳圍殺這位洞中商人。

  自己還是堵住商路的這邊,屠光阿巴貢的本錢比較保險。

  想著,李閱托起剩下的蛋蛋顆粒,在阿巴貢消失的地方擺出一個人形,然後蜷縮成骨團,接著觸手向上攀爬,一步步爬出了已經完全坍塌的山體。

  天空火雨連連,地表濃煙也沒有散開的跡象,李閱一路向上,感知到被擠壓進熔岩的屍骨、火球砸爛的肉泥、嗆死在樹尖的獵人、掛在裝訂線上的乾屍……

  還有一隻熊,林熊。

  林熊咬著一個盜賊的身體,熔岩漫過,塑成一個扭曲的石柱,詮釋著仇恨的形狀。

  攀升到上空,飄遠,李閱也終於看見了此刻陋山的全貌。

  一個畸形的巨大骨樹支棱在大地上,覆蓋著的火與土是它的樹冠,樹冠掛滿了屍體,樹根埋葬無數獵國的財寶。

  曾經的財寶。

  山體外的鳥籠也成為了骨樹的一部分,附著了血與煙,在雲間印出了骨樹的形狀。

  用畸變之眼遠遠看去,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蘑菇。

  「整挺好……」李閱看出一種藝術感,暗忖鬼斧神工果然是大自然。

  無視了山腳下外撤的人類車馬,李閱打開骨團,用觸手托著英勇之心、理想鄉和惡魔圖鑑的三枚硬幣,靜靜看著。

  勇者的魔法在他們死後就將不復存在,李閱不知道該怎麼把它們從硬幣形態解放出來,便靜靜等待阿巴貢的死亡。

  與此同時,骨房會客廳中電閃雷鳴,亂成一團。

  阿巴貢被電得頭髮根根豎起,滿身青紫焦黑,像一隻無頭蒼蠅般在骨牆之間亂撞。

  他的手中空空如也,錢袋早已不見——通過商路抵達骨房會客廳時,阿巴貢正在疑惑這是哪裡,空氣中便驀然出現了一隻腦靈,毫無徵兆地搶走了手中的錢袋。

  那是藏書庫的權柄之主,布迪博格。

  布迪博格拿了錢袋就跑,當然也欠下了阿巴貢海量的債務。

  但是當阿巴貢準備買下布迪博格時,卻發現這所謂海量債務完全無法撼動藏書庫的權柄。

  就連買下靈魂祭壇都不夠。

  這是阿巴貢走上商人道路之後,第一次覺得自己窮困潦倒。

  緊接著迎接他的就是石化光線和電閃雷鳴,他覺得自己仿佛誤入歡愉之間的舞池。

  一批腦靈控制著李閱留在這裡的蛋蛋顆粒,確保平均分布,照顧到每個空檔,不讓阿巴貢有傳送的機會。

  阿巴貢的本錢和護罩迅速消耗,召喚出來的勇者幫手們也很快被打成一地焦屍或者碎石。

  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陷阱?

  從陋山到魔王城……自己被騙得團團轉?

  眼下阿巴貢只求不死,於是強撐著護罩,把此生所省下的一切都丟在了房間裡。

  卻有另一批腦靈則把腦子接入了骨牆裡的腦垂體,各自控制著幾個電塔,精準分攤著傷害阿巴貢所造成的債務。

  【A排畸變之眼發射結束,退後裝填,B排頂上……】

  【14,你再電一下,就停兩分鐘……16,你把你的電塔分一根給17,讓它多電兩下,它現在欠得還不夠……】

  工作間裡,湯姆盯著監控,腦子接入腦垂體網絡,飛快計算著腦靈們各自的債務,指示腦靈們貢獻各自的傷害。

  而此時,阿巴貢已經注意不到平穩增加著的腦靈債務了。

  他渾然忘卻了其他的商路,就像是一個盯著自己畢生投資斷崖式下跌的賭徒,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是他走上商人道路以來,從未有過的體驗。

  【還要再騙嗎?藏書庫的魔力快沒有了……】

  工作間中,布迪博格飄在湯姆的身邊,腦溝夾著錢袋,腦子

  「商路的起點在藏書庫……終點在陋山……」

  「繼續騙,這很重要。」奴隸學者無情拒絕了腦靈之主的請求,「要是魔力沒了,就拿你的魔力來補,拿所有腦靈的魔力來補。」

  「你們死了還可以繼續活,商人要是活下來,可就不容易死了。」

  布迪博格雖然會這種吸收其他腦靈魔力的魔法,但自從被李閱殺死後,還從來沒用過。

  「害怕了?」湯姆的腦子通過腦垂體與所有的腦靈接在一起,能感知到布迪博格的情緒。

  「害怕就去灌魔石,總之,必須要讓這商人死在這裡。」湯姆打開倉庫,安排腦靈分批次吸收魔石。

  「魔力不夠了嗎?我們有辦法!」露露飛飛兩個番薯腦瓜也擠在畸變之眼前,「皮哥有道湯可以短暫提升魔力,我們現在就去叫他做!」

  說完,兩個小番薯伸長手臂,像是猿猴一樣抓著牆上的骨刺,迅速盪去了廚房。

  「對了,讓你撿出來所有勇者和魔法的硬幣,撿好了嗎?」湯姆催促布迪博格,「撿好了快放到傳送帶上……」

  布迪博格出其不意從阿巴貢手上搶過錢袋,裡面的寶物和材料當然要留下,但與勇者和魔法相關的硬幣放在工作間並不穩妥,所以湯姆決定等阿巴貢死了,把這些硬幣送到骨房會客廳一併銷毀。

  如果阿巴貢死亡,這些還保持硬幣的穩定狀態的話,可以考慮如何把他們變回來。

  「撿好了,也放好了,可是……加拉瑞克算嗎?」布迪博格把勇者和魔法硬幣分裝了一個小袋子放到傳送帶上,獨留了加拉瑞克的硬幣在身邊。

  「放這兒吧,也許需要搶救。」湯姆準備好了許多草藥和替換用的自愈之骨,都是加拉瑞克的形狀,「它的手下們……可都等著它歸隊呢。」

  此時此刻,三百骷髏勇士在血腥迴廊排好隊形,預熱著一會蹦迪的舞步。

  藏書庫全民動員,各司其職。

  就連老惡角獸都加入了這場戰鬥,率領他的後宮惡角獸們持續運動,催發雷池和王者電角為骨房會客廳供電。

  終於,當護罩破碎,阿巴貢被電得焦黑的手臂不再翻出嫩肉、被石化的雙腿也不再褪色時……

  他的「本錢」消耗殆盡,也就只剩下了一條性命。

  石化的灰白色延大腿向上擴散,逐漸覆蓋所有的焦肉,阿巴貢雙腿墜進骨堆,僅剩的一隻手掐著空氣,仿佛在晃動著一個並不存在的錢袋。

  「買!哈哈哈!買!全買下來……」

  阿巴貢癲狂的表情被定格,最終成為了骨房會客廳的一個雕塑。

  「敲碎。」湯姆一聲令下,幾十發靈魂衝擊打上去,將雕塑打成一地齏粉。

  藏書庫和李閱身上的債務結了。

  嘩啦啦啦……

  布迪博格腦溝里的硬幣墜地,發出「叮叮噹噹」的悅耳聲,然後迅速變成材料、寶物和加拉瑞克。

  同時,骨房會客廳裡面又是五光十色元素亂飛——各種毀滅性的魔法爆發,剛剛重回人間的勇者煙消雲散。

  三百骷髏勇士魚貫而入,開始蹦迪;湯姆揀選寶物與材料,將阿巴貢的寶藏、也就是戰利品們一一入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