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
顧暖提出要離開，時令去叫了大瀝來，大瀝又喊了幾個弟兄，護送著她把人送到匯力基地去。
一路平安到達新未來研究所，顧暖抱著白莉進入張清安的私人實驗室，把人剛放下就被趕到外頭。
張清安手肘倚著門框，扔下「站在外頭看。」便關上門。
旁邊的大百葉窗簾給拉開，站在這裡能夠將裡面的情況一覽無遺。
看著張清安戴上無菌手套，推來好幾個形態各異的儀器，隨後開始操作。
在芷蘭那裡拔掉的儀器，再一次插上白莉的身體中，就連那頭盔也沒少。
整個過程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眼眸專注而認真，顧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張清安不是浪得虛名，而是真的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裡面忙碌了一個鐘頭，張清安脫掉手套走出來，陰柔的臉色有些發白，「接下來我要去配型，還有其他一大堆事情要忙，你要待在這裡休息還是回去？」
「白莉怎麼樣？」
「也就那樣吧，那些儀器用上只是為了維持她的身體機能正常運行，後面才是重頭戲。」
顧暖神情有一瞬間的落寞，但她很快恢復正常，「那我回去一趟吧，這裡就麻煩你了。」
張清安撫了下銀絲眼鏡，嘴邊帶著淺陌的笑意，「話說，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嗎？」
顧暖比了個『耶』的手勢。
張清安有些疑惑，「什麼意思？」
「欠你的兩個條件。」
「一個就行。」張清安掰下去一根指頭。
顧暖想了想，也不作堅持。
回到家裡還很早，才八點多，今天規培中心放假，顧一一和陳小魚都在家。
兩個小傢伙看到顧暖回來，剛要揚起笑容打招呼，卻瞧見她面容愁苦，有種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脆弱。
顧一一走到顧暖跟前，拉起那隻冰涼的手，乖巧地昂著頭，糯嘰嘰地叫著「媽媽，你餓不餓？包叔叔他們出去買早餐了，很快就回來。」
媽媽聽著這個稱呼，顧暖突然想起，白莉曾說過，在她的身上，她尋找到了媽媽的滋味和溫暖。
她當時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只以為是小姑娘的一時玩笑話罷了。
這一刻她卻有些明白了。
因為把她當親人看待，所以哪怕猜到被芷蘭抓去即將會面對什麼，也依舊毅然決然地前往。
只因為，她想保護她。
無論joyce說的是真還是假，她都願意豁出去，換她相安無事。
真傻。
顧暖蹲下，手扶上顧一一的臉頰，眼裡含著淚花，嘴唇顫抖著幾乎要哭出聲。
「一一，你的白莉姐姐，她她她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而這個決定是我做出來的。」
顧一一慌了神，小手輕柔地擦著顧暖眼角的淚水，笨拙地哄著「媽媽，不哭不哭，白莉姐姐一定會好好的，畢竟白莉姐姐最喜歡的就是媽媽你了。」
他原本還怨媽媽一晚上沒有回家，是不是又要丟下他不管了，可一看到媽媽這樣，他心裡就什麼氣都沒有了，滿腔中只剩下心疼。
陳小魚也站在了顧暖身旁，無聲無息卻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臥室內躺著的林晚也起來了，她走到顧暖身旁坐下。
二人宛如一堵堅強的後盾，將顧暖包圍在中間。
等到言鏘和包猛回來時，幾人待在客廳里的地毯上，空曠的客廳里一片安靜，氣氛有些沉悶。
言鏘和包猛心裡一咯噔，頓時明白這是白莉那邊出事兒了，恐怕事兒還不小，不然顧暖也不會是這副表情。
包猛很有眼力勁把早餐放在小桌子上，笑著道「顧暖你瞧，我今天運氣不錯，在食堂搶到小籠包了，平時都買不到的！快吃一個嘗嘗味兒怎麼樣。」
「好。」
顧暖沒有駁包猛的面兒，捻起一個小包子放進嘴裡，鮮香濃郁的肉香里還有蔥香味，口感很豐富，在這種時候還能吃到此等美味屬實不易。
「好吃嗎？」包猛滿目期待的看著顧暖。
顧暖嘴角揚起一抹笑，「好吃。」
顧一一也伸手去拿了一個，一邊嚼著一邊給予肯定，「好好吃啊！」
陳小魚和林晚也對著一桌子的早點下手，顧暖坐在一旁看著幾人吃著早餐，言鏘拿了兩個饅頭，遞給她一個。
顧暖接過拿在手裡，卻沒有吃。
言鏘咬了一口，扯著話題說「上官被我們安置在醫藥站了，他的曬傷很嚴重，全身多處有傷，每天都要換藥在那裡會方便一點，大概一個星期左右就能出來了。」
顧暖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待會我們去叫秦峰霆來複診，你要不要一起？」看到顧暖一點精神氣都沒有，言鏘心裡也急。
顧暖搖頭，「我去就好，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歸根結底，林晚是和她相識，言鏘和包猛只是被拜託來照顧的，她人都回來了還麻煩人家，怎麼都說不過去。
「你我之間，不必這麼生分。」言鏘拍了拍顧暖的肩膀。
顧暖抿唇，「謝謝。」
「所以」言鏘斟酌著用詞，「是白莉出事了？」
顧暖緘默片刻，將在芷蘭總部發生的事情，以及白莉的情況，還有張清安給出的方案和她做出的決定一概而過，至於中間的一點小插曲，則直接忽略不計了。
她本就沒打算和張清安在一起，自然也沒必要將此事大肆宣揚。
言鏘聽完，淡漠又理智的臉龐上染上憤色，「你做的很對，先處理好白莉的事情吧。我徒有一身蠻力，能做的不多，復仇一事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包猛一臉的義憤填膺，「白莉不該活活被他們折磨成那副樣子，這仇我們一定要報復回來！」
林晚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摸著腹部傷口那兒。
顧一一和陳小魚面面相視，似乎下了某種決定，齊齊點頭。
顧暖看著幾人臉上的神情，有些發愣。
做的對嗎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又要失去一個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