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麥片的碗，顧暖倒了點水涮了兩下倒掉，隨即用紙巾擦乾。
條件有限，當然是怎麼節省怎麼來。
坐在火邊，簡易門那兒一道陰影壓了下來，遮住了外面照進來的光亮。
顧暖抬頭眯起眼去瞧，站在門口的陰影背光而站，臉上烏黑一片，讓人看不清此人長相。
待到那人彎腰走進來，光點隨之溜過他的肩膀跑了進來，顧暖這才看清來人。
她不由詫異地叫出聲「趙嵐?你也在這兒！」
趙嵐撓了撓頭，面帶尷尬地坐下來，熟絡地道「剛才你一到服務區我就看見了，只不過我看與你結伴的挺多人，我才沒上來打招呼，你最近怎麼樣？老秦沒來嗎？我好像沒看見他。」
顧暖把碗收進背包，隨口問「嗯，他有事外出了。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顧暖自認不是大度之人，但卻也不會將仇恨記一輩子。
趙嵐當初說話刺人心窩的那件事，她已經報復回去，自然不會再緊揪著不放。
只不過那件事也讓顧暖無法再把趙嵐當自己人看待，說她心眼小也好，說她斤斤計較也罷，她都不在乎。
萌萌已經去世了，但總要有個人記得她是怎麼去世的。
顧暖現在對待趙嵐，就如普通朋友般，保持最基本的距離感，不過度接觸。
「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起初來這裡是想一舉拿下這件超市多攢點物資，以便小宇回來的時候不至於沒吃的，卻沒想到與我同行的隊友慘遭毒手，都沒了。
路途遙遠，變異生物增多，我一個人也不敢擅自回去，待在這裡還能有點保障，就苟留到了現在。」
趙嵐在說這話時，眼神三番五次的停留在顧一一身上，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好似在確認什麼事情。
話中的敷衍之意都快溢出來，顧暖聽出味兒來，眉頭微皺，將顧一一攬到身後。
這一舉動惹得趙嵐臉色僵硬剎那，他扯著嘴角問「這麼久不見顧一一，他看著氣色很好，身體也越發地壯了，想必你花了不少心思。」
『身體』兩個字就像一道閃電，劈中顧暖腦中某根神經，她恍然間忽然明白了過來！
b市基地門前的強搶，藍星花苑男人的刺殺，那些墨鏡人所做的行為，以及眼前的趙嵐——
做這些都是為將顧一一帶到新未來研究所！
那群墨鏡人的穿著和門口前強搶的男人一模一樣，而這種衣著的人她在張清淺來問路時也看到過！
她怎麼會忘了
張清淺是新未來研究所總部頭兒的千金，而秦峰霆給顧一一注射的變異基因原液出自新未來研究所！
白莉前些日子同她說過，小傢伙所注射基因原液與她的幾近相似。
也就是說，秦峰霆手裡的那份基因原液壓根就不是來自六頭蚯蚓的變異基因，而是其他變異生物。
想到這裡，顧暖簡直快要崩潰。
如果當初注射變異基因原液後，顧一一在融合期間出現意外，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壓制住肆意瘋漲的想法，顧暖冷言「你來不是為了與我話家常，而是另有所圖吧。」
趙嵐突然像個泄了氣的皮球，神情乾癟，眼中滿是驚詫，怔怔地看著顧暖。
看到趙嵐是這反應，顧暖眉頭輕挑，「對方一定給你開出很誘人的條件吧。」
顧暖不理會趙嵐怔然的雙目，接著說「讓我來猜猜，能讓你這麼做的唯一條件是趙子宇吧。」
話音落下，天邊一抹入血殘陽的冷光悄然落了進來，宛如鑲金邊的落日，光芒四射，刺人眼膜。
趙嵐垂眼看著趴在鞋子上的殘陽，目光沉沉，直到他終於承受不了耀眼的光芒，痛苦地閉上眼睛。
聲音空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小宇的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架的時候總是喜歡摔東西，他們家裡找不到一樣完好的物件，就連牆壁也被砸出好幾個坑。
小宇就是出生在這種家庭氛圍中，日積月累的他的心靈受到了很大創傷。
他四歲時父母離異，雙方把他當成皮球在中間踢來踢去，誰也不想要他。
這事兒鬧到法庭上，因為他爸爸有暴力傾向，加上沒有穩定工作，孩子判給我姐，但我姐一看到和那個男人長得相像的小宇，心裡就來氣，一有什麼不順心的就掐他，掐得他滿胳膊都是烏淤才肯罷手。
養了一個月受不了了，她就把小宇扔給我六十幾歲的媽照顧，結果我媽有天半夜突發腦溢血倒地不起。
小宇從小就沒接觸到正常的教育，看到我媽沒了以為是睡著了，就那樣守在我媽身邊，直到我接到隔壁鄰居家打來的電話，回去才被發現。」
說到此處，趙嵐捂住雙眼止住話意，雙肩聳動，好半響都沒有反應，就那麼動也不動。
坐在旁邊的簡思雨面露同情，她沒想到趙子宇經歷過如此不堪的幼年時光。
但同情歸同情，她不聾也不瞎，剛才趙嵐欲對顧一一下手的事情，她還記著呢！
甭想用賣慘掩蓋事情本質！
白莉的共情能力比較低，況且她又不認識這個叫小宇，對陌生人生不出什麼憐憫之意。
顧暖頓了頓，從背包里扯了兩張紙巾塞進趙嵐的手指縫裡。
趙嵐身體一僵，將紙巾一點一點地抽進去，擦掉眼中的狼狽。
喉中哽咽，繼續說「等我發現的時候都臭了，小宇一直守在我媽屍體旁邊，三天未進半點油鹽，整個人都餓脫相了。
他受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吃到點糖，我就想把他養在身邊，讓他下半生順遂一點，哪怕一點也好。」
顧暖聽完這些話，心中心思已是百轉千回。
她眼軲轆一轉，同情地嘆了口氣，「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並不能作為你開脫的理由。
趙子宇終究是要獨自去面對外面的風霜血雨，現在的他就正在經歷著這場殘酷的鬥爭，如果他能贏，無需你救他也能出來。」
這些話趙嵐聽得一頭霧水，完全沒有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見著嵐聽不懂，顧暖換了個說話方式，直白地說「秦峰霆之前和你說過，趙子宇正在與基因原液融合當中。
如果融合成功，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實力回到你的身邊。
與基因原液融合過後的人體，身體強化變成變異生物，若是趙子宇自己爭氣的話，完全可以以一抵十。
再說，新未來那些人狡猾得很，你就確定你為他們做事，他們一定會將趙子宇交還給你嗎？你有親眼確定趙子宇在他們手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