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腦蟲的誕生
「蟲族又來了！」
歇斯底里的預警聲，驚醒大戰初歇不久萬籟俱疲的薩洛揚之城。
剛剛合眼入睡的獸人祭祀——弗格森，猛然睜開充血眼睛。
他來不及揮去腦海中的疲憊，連滾帶爬的趴在女牆邊，向城外看去。
——只見尚未凝固翠綠大地上，再次被黑壓壓的蟲群所覆蓋。
無數節肢在地面上摩擦著，發出沙沙沙的摩擦聲，不知疲倦、不知恐懼的向著城市奔襲而來，捲起漫天塵霾。
「嗚——」
悽厲的號角聲，撕裂城市的安靜。
無數獸人戰士疲憊的爬了起來，緊了緊因為沾滿綠色漿液而滑不溜秋的武器，緊張的看向城外。
不等獸人做好準備，沙沙沙的摩擦聲，越來越大，最終宛如驚雷戰鼓，錘在心臟上。
宛如洪水的黑色洪流，撞上經過魔法加固的城牆上。
「放箭！」
「投矛！」
在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命令中，一根根投矛箭矢，疾風驟雨般落了下來，打碎無數蟲子，掀起一朵朵綠色浪花。
面對這潑天打擊，蟲族卻聞若未聞，踩著同伴屍體搭建而出的「攀城梯」，向城池衝去。
沒多久，就有蟲子攀上城牆，立馬捲起腥風血雨。
祭祀弗格森，沒有理會爬上城牆的蟲族，目光反而死死盯著天空。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那些會飛的飛蟲，就會俯衝而下，破壞防線。
他的任務，就是盯死這些飛蟲。
「轟隆……」
「噠噠噠——」
身後城中傳來轟隆隆的爆炸聲、火槍聲，乃至淒切的慘叫聲。
弗格森知道，肯定有一部分蟲子鑽出地表，殺了進去。
但他卻不能回身支援，因為前線若是崩了，整個城池的防線也就徹底崩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看向他新生兒子的居住地。
他不是這個城市的人，他來自一個小型部落。
蟲族殺進部落時，他只來得及帶走剛剛出生的孩子，以及部分精銳獸人。
所以他不能再失去兒子。
還好，作為祭祀的他，他的家人被安排在城中最安全的位置，那裡地面也是第一批經過魔法加固的地方，一般蟲子輕易突破不了。
「咻——」
就在這時，天空中陡然傳來刺耳的破空中。
他猛然回頭看去，只見一隻只巨型飛蟲，俯衝而下，它們的速度是那麼的快！
以至於聲音傳來時，不少已經猶如子彈般，撞上戰士，粗碩口器，戳出大片綠色鮮血！
「給我去死！」
弗格森怒吼著，張開雙臂，一道道無形力量，從他胸膛噴涌而出！
「砰砰砰！」
他上空俯衝而下的飛蟲，立馬遭到無形打擊，身體轟然破碎，灑下漫天綠漿。
從打出第一道攻擊開始，弗格森便陷入了一種機械而亢奮的情緒中，他發瘋的攻擊著眼中一切飛蟲。
直到再也看不到。
第七波蟲群退去了。
只留下越發幽翠的大地，以及滿地碎片。
弗格森雙眸逐漸恢復清明，他看著眼前場景，「噗通」一聲癱坐在地，縱然有星網能量銀行源源不斷的魔力湧來，但他還是意識到，第八波恐怕守不住了。
如果擱在以前，守不住就守不住，大不了在漫漫荒野中打運動戰。
但現在他根本不敢這麼想。
因為一路逃過來的經歷，早已嚇壞了他。
他依舊清晰記得，森林中，荒野上，到處都是蟲子，他已經分不清，哪些是正常蟲子？那些是網際網路之神製造的可怕蟲族？
每走一段路程，就有大量蟲族襲擊他們。
這讓他們根本沒有時間休息。
幸虧他們是強大的獸人族，否則沒被蟲族擊敗，也將累死荒野。
「吼——」
「不勝利勿寧死！！！」
就在這時，城中忽然傳來興奮的歡呼聲。
這讓情緒陷入低谷的弗格森，回過神來。他掙扎著爬起來，向城中看去，恰好看到一隊獸人士兵，扛著一箱箱輜重，沖了過來。
「偉大的獸神殿下賜下新武器啦！」
扛著輜重的矮小獸人，興奮的歡呼起來，將這個好消息傳遞給每一名獸人。
新武器？
弗格森大喜。
他連忙衝過去，掀開箱子，只見裡面赫然擺放著一挺附魔火焰噴射器！
這火焰噴射器造型酷似衝鋒鎗，不同的是，它的槍身很長，槍管后座加裝一個萬能充魔埠。
在槍管上印著一個微型商會徽章——巨龍工廠。
弗格森雖然貴為獸人祭祀，但他並不認識這個商會徽章，不過，他卻能清楚感覺到，槍身上的萬能充魔埠，連接著星網能量銀行。
他興奮的抱起火焰噴射器，對準城外，扣動扳機。
霎時，熾熱火焰噴射而出，射程高達四十餘米！
滾滾火焰灼燒在死去蟲屍上，頓時將小型蟲子燒得砰砰砰直響，宛如爆米花的膨脹彈射。
飛蟲翅膀更是在火焰下蜷曲起來。
當然了，這些火焰對渾身覆蓋堅硬外骨骼的巨型蟲子，威脅並不大。
不過，沒關係。
對於獸人來說，最難纏的乃是小型蟲子和飛蟲。
至於巨型蟲子，它們毫不畏懼！
「讚美您，偉大獸神殿下！有了這些武器，咱們再也不用害怕那些該死的蟲子了，哈哈哈！」弗格森興奮的大吼起來。
「給我一把！」
「滾開，這種武器，只有最強大的獸人戰士才有資格駕馭！」
城牆上，看到弗格森操作的獸人戰士們，沸騰了。
一個個涌了上來，拼命想要搶奪火焰噴射器的控制權。
在狂熱搶奪中，低迷士氣，一掃而空。
「嗡——」
就在這時，城市長空，陡然亮起一道傳送陣之門，無數獸人錯愕看去。
只見一艘艘中小型浮空飛艇飛了出來。
一道道火焰，從浮空飛艇周圍噴射而出，張牙舞爪的炫耀著武力！
艇身上的獸旗印記，威風凜凜，引來無數獸人的興奮歡呼！
站在一艘浮空飛艇上的獸神布魯曼，看著下面獸人的歡呼，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火焰噴射器以及浮空飛艇，這種足以大規模工業量產的武器，正是他和海神、生命之神商討數日，以及無數次試驗，總結而出應對蟲族的最佳手段。
蟲族對獸人威脅最大的就是小型蟲類！
比如：鑽體蟲。
它們一旦爬上獸人身體，分分鐘就能瓦解一名獸人戰士的鬥志。
而這種小型蟲族，本身力量其實並不強，隨手就能捏死踩死，但勝在數量龐大。
每次出現，都是黑壓壓一片，一副水淹全城之勢。
除了祭祀，普通獸人一旦被纏上，不死也殘。
針對這種情況，火焰噴射器這種低成本武器，自然應運而生。
再配合上浮空飛艇上的大型火焰噴射器，大規模噴射火焰之下，燒不死大型蟲族，也能將小型蟲子燒個精光。
除此以外，獸神也瘋狂派遣手下魔法師、祭祀，加固城池地面，杜絕蟲族的鑽地襲擊的可能。
事實上，獸神的應對措施，收穫了奇效！
隨著火焰噴射器逐漸列裝，獸人城池乃至部落，面對宛如潮水一般的蟲族，終於站穩了腳跟，甚至有了反擊力量。
在火焰噴射器、機槍的交替射擊下，大多數蟲族根本無法近身。
極少數龐然大物，即便是殺進來，面對的也是精英獸人的聯手打擊，乃至獸人祭祀的折磨虐殺。
一時間，獸人頹勢一掃而空，無數獸人高呼著獸神布魯曼的真名！
但布魯曼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再高溫，也威脅不到深藏數米，數十米，甚至數千米地下的蟲族！
在幽暗潮濕的土層岩石中，無數蟲卵在菌毯的滋潤下，破殼而出，默默積蓄著力量，等待一朝衝破泥土，殺向敵人。
暗中注視這場戰爭的眾神，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們知道，這場戰爭遠遠沒有結束，甚至才剛剛開始。
他們等待著網際網路之神的反擊！
須知，網際網路之神可是在眾神會議上，宣稱要把獸人趕出獸人位面！
眼前這情況，顯然無法將獸人趕出位面。
如果處理不好，地下蟲族說不定還會成為獸人的另類口糧，還是葷菜。
……
……
在多元宇宙期待著網際網路之神反攻時，沒人知道，一名卑微的女獸人，正陷入噩夢之中。
她叫莎拉。
蟲群攻陷部落的那一刻，她正在分娩。
她在一片慘叫的背景聲中，誕下一隻哇哇直叫的嬰兒。
不等她鬆一口氣，孩子的父親，也就是部落祭祀弗格森沖了進來。
他抱走嬰兒，在無數追隨者的簇擁下，破門而出，逃出部落。
卻將產後虛脫的她，拋棄。
其實他只需要背著她半個小時，以獸人的恢復力，她就能恢復行動力，跟上逃亡的大部隊。
但他沒有這麼做。
莎拉知道，他為什麼會放棄她？
因為女獸人在獸人部落形同牲畜。
擁有超強繁殖力的獸人，不得不常年對外發動戰爭，這既是搶奪生存空間和資源，也是在消耗種族人口，減輕糧食壓力。
正是在這種戰火不斷的背景下，獸人部落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衡。
男性獸人普遍少於女性。
女性獸人地位也因此越發卑賤，幾乎完全淪為生育機器。
精英獸人占有大量女性獸人，完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莎拉被拋棄了。
擠破門框的巨型蜘蛛，噴出粘稠液體，將毫無行動力的她，打包帶走。
在劇烈顛簸中，莎拉被拖進了地下世界。
恍惚中，她陷入了沉睡。
她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不，準確的說，她夢見了她的一生。
她的一生，實在乏善可陳。
童年的記憶只剩下飢餓。
豆芽菜似的身體，在陽光的照耀下，剛剛長大一丁點兒，就被周圍無數雙綠油油的眼睛盯上了。
在獸人這個只有強大獸人才有資格繁殖的地方，很多弱小獸人，終其一生只能打光棍。
不過，弱小獸人血脈既然能傳播下來，自然是有原因的。
所以莎拉懷孕了。
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那時候她還懵懂未知。
意外的是，她誕下的嬰兒，竟然具有祭祀天賦。
一時間，部落為之轟動！
很多人以為這是運氣。
但第二年，她又誕下了三胞胎嬰兒，竟然還全部具有祭祀天賦。
這一次，部落獸人再看向她的眼神徹底變了。
但他們也失去占有她的機會。
她成了部落最強大獸人——部落祭祀的女人。
她本來以為她的生活會逐漸變好。
沒想到，她卻接連三次誕下死胎，合計七名嬰兒。
獸人誕下死胎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她可是祭祀的女人？
還誕下死胎，這罪孽太大了！
沒人知道，這幾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還好，部落祭祀還是不甘心的寵幸了她，她再次懷孕，成功誕下活嬰。
不曾想，蟲群卻攻破了部落。
夢境至此結束，卻沒有終結，反而周而復始的重複起來。
莎拉好像旁觀者一般，反反覆覆看著自己的一生。
第一次她感到茫然；第二次她感到渾身不自在；第三次她反思自己的錯誤；第四次她怨恨自己的不爭；第五次……第十七次，她憎惡部落……
在一次次輪迴中，莎拉對自己，對族人，對部落，都有了全新理解和認知。
她逐漸明白部落、族人、祭祀、乃至親人，對她做了什麼！
她憤怒！
她咆哮！
她不甘！
一次次夢遊，好似一次次輪迴轉世，將她靈魂在輪迴之河中反覆淬鍊，醞釀出無盡的憎恨怒火。
在怒火幾欲將她燃燒毀滅之時，她睜開了眼睛。
她出現在一座山洞中。
周圍匍匐著無數隻奇形怪狀的蟲子。
出奇的是，她不僅沒有感到恐懼，反而覺得它們很親切，就像她的家人。
不，她的家人不配稱為家人！
這些蟲子比她的親人，族人，乃至部落，更值得她信任。
因為它們是一體的。
每一隻蟲子都是她的手臂，眼睛，兵器。
她甚至通過山洞中，兩萬三千隻蟲子的眼睛，從各個角度，全方位看到了自己。
她模樣大變。
曾經乾瘦的女獸人消失了。
她頭上長滿了粗碩觸鬚，看似粗糙的觸鬚中，又隱藏著各種感覺器官，乃至聯絡器官。
這讓她可以輕易指揮無窮無盡的蟲族。
她粗碩牙齒蛻化了，看起來酷似人類，而非獸人。
她的體表覆蓋上一層細密鱗片，那是龍鱗，某種角度上來說，她也能稱得上是龍裔。
「哦，我親愛的腦蟲，你終於醒了。」
溫和的聲音，在莎拉耳畔響起。
她渾身一震，這才猛然注意到，她的身體乃至靈魂連接上了一位偉大存在。
源源不斷的力量，沿著神秘連結，湧入她的身體，讓她宛如新生！
「我這是……？」
「不用感到迷茫，我的腦蟲。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沒人能阻止你的復仇，整個蟲群都會為你感到驕傲！」
莎拉瞳孔顫抖起來。
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迸發出無窮仇恨：「只要獸人還活著，殺戮就不會停止。」
這次，主宰沒有回應她的話。
但她卻仿佛得到了肯定一般，抬腳向山洞外走去，無數不曾露面的強悍蟲族，伴隨著她的腳步，亦步亦趨。
隨著時間的流逝，源於基因中的能力，也在逐漸覺醒和掌握，她的視野更在瘋狂擴張！
她看到了無數畫面，聽到各種聲音，感受到各類觸覺，這是無數蟲子傳遞給她的感官信息。
她感覺，她就像是傳說中的神靈。
強大，神秘，化身千萬，無可匹敵！
「我即是蟲群！」
莎拉喃喃自語，心中生出一股明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