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雙手交疊放在裙前的妮拉,琴一時間也有些感慨。
從那么小的一個姑娘,如今成長為如此婷婷玉立,優雅端莊的少女。
已經能夠遮掩起眼中的那份倔強,讓人輕易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妮拉,我不問你為什麼說了謊。但是你能告訴我那個阿樂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琴支起側臉,嚴肅的看著這個與女兒一同長大的女伴。
「對不起,夫人。小姐曾用索爾家族的信譽來保證不會透露他的信息。」
「所以呢?」
「……」
妮拉低頭,有些不敢看這位城堡的女主人。來時儘管自己已經做了非常充足的心理建設,但來自比托利亞公主的氣勢壓迫還是令她有些手心冒汗。
客室中,琴,米蘭達,妮拉三個女人的沉默讓空氣仿佛變得在逐漸凝固。
「你們還真是年輕。信譽?貴族有什麼信譽?能在這片土地屹立的家族,有一個算一個,哪個沒有幹過自踐信譽的事情……」
「另外,他也並不是你領地的領民吧?」
面對夫人的責問,妮拉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阿樂這個人是在冬季前出現在紅鹿村的。您知道,目前領地由我父親代領。他有來信說明這個男子的與眾不同,並要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關照他。
事實上,我們克隆比家族是有吸納他的意願的。當然,這只是限在去往試煉之窟之前。」
琴又問道。
「那他的底細呢?他表現的如何不同會讓你家族有吸納一個陌生人的想法?」
「據父親說。他學習能力絕倫,五天之內從無法語言交流的狀態到能夠學會阿塞法語的地步……」
說完,她停頓了片刻。
公爵夫人皺眉,抬頭望向米蘭達,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訝。
正色坐直身體,看著面色平靜的黑髮少女。
「那現在呢?你們家族還有招攬他的意願嗎?」
「沒有,他令人感到恐懼。」
妮拉很快回答道,手指握得發白。
「說說看吧!我也有了一些興趣,索爾家族的信譽無需你們來進行背負。」
說著,她揮動了一下手指。米蘭達轉身將一張椅子放在少女的身旁。
此刻將是上位貴族對下位貴族的詢問。
相當於有了背書,妮拉並沒有矯情。優雅的撫平裙擺坐了上去,並直視公爵夫人以表坦誠。
「事情從我們在地下被奪心魔追殺開始……」
她的嗓音清脆而沉穩,敘述起故事的另一個版本比起之前的那個更有節奏。
因為再也無需在中間夾雜謊言,故事發展的合理性與流暢感更加的讓眾人身臨其境。
琴直視著她的雙眼,確信這次她的講述沒有任何隱瞞。
但這個事情的危機性卻比單獨一個喚魔殿要嚴重的多。
她剛才一直在轉動著手上的寶石扳指,甚至當妮拉講完後,她依舊一言不發的在轉動。
房間內再度變得靜悄悄的,連月升日落幾人也毫無察覺。
「這……還真是……呵!」
公爵夫人忽然乾笑了聲,有些勉強。
「一個可以輕鬆拿捏虛空畫陣魔導師的召喚師!那豈不是已經到了大魔導師的境界?」
「二十歲的大魔導師……學習能力絕倫……天賦?或者轉生?」
腦中不斷的在判斷,在猜測,在衡量,她有些理解女兒的選擇了。能在這樣的存在手中掙出一條生路屬實不易。
「你們家族跟他真的沒血緣關係嗎?黑髮在大陸可是挺稀有的。」
琴忽然問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也讓妮拉為之一愣。
「不,我母親過世很早,家族旁支也並未聽說過有黑髮存在。」
「哦?這麼說他還真是孑然一身毫無牽掛咯?」
「是的,由於他來歷太過神秘,父親將選擇權交給了我。」
「夏洛特的意思是什麼?」
有些話女兒不會對自己坦白,但她自己的心腹女僕應該能夠知道。
妮拉罕見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修長的脖頸看起來有些單薄。
「穩住他,熟悉他,拉攏他。」
公爵夫人那張紅潤的嘴角翹起一絲弧度。
「有些意思,但是還不夠。」
她用手指彈動著膝蓋說道。
「他有沒有在意的人?尤其是女人?」
妮拉腦海中閃過那個鼻端有些雀斑的的活力少女來。
她緩緩的開口。
「沒有。」
琴笑了。她的身體靠在坐墊上,手指輕捂嘴唇。靚麗的笑容仿佛能將整個房間照亮。
「那就給他製造一個重要的人,一個能牽絆住他的人。你明白嗎?妮拉?呵呵呵……」
與趙樂交流的短短一陣時間,並結合妮拉對他的描述。
琴很快的就明白了這是一個怎樣的人,不,或者說怎樣一個寶物。
喚魔殿雖然歷史不長,但也是聖一教近百年來的主要心腹大患。
主要是他們的主張簡直就是聖教教義的死敵般存在。
這些年來,以至於聽到喚魔殿這三個字他們都要大動作一番,這次出事後更是派出了裁判大祭司來進行碾壓。
可喚魔殿依然活的好好的,時不時在大陸上弄出點動靜出來噁心人。這還說明不了問題麼?是聖一教提不動刀了還是對方實力並不弱?
這樣一個讓聖教都頭疼的黑暗勢力居然要請那個年輕人去做魔王?
相同的魔力性質可以讓他們比自己看得更清楚,那就是這個年輕人真實有這種資質或是潛力。
而這個人居然現在就在自己家做客,最妙的是他的性格居然十分幼稚或者說是還未定型。
那如果……
作為擁有公主頭銜,從小長於皇室的琴。她擁有比女兒更深遠的判斷力和更迅速的決斷力。
夏洛特可能還在扭扭捏捏,但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任何代價要將這個人捏在手裡。
現在的問題是誰來做這根將他鎖住的鐵鏈?
妮拉看著她變換不定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一種失落感湧出。仿佛是自己在商店準備撿漏的寶貴首飾卻被別人提前買掉一樣。
米蘭達抬眼看了這個曾做過自己跟班的女孩兒,目光里閃動著複雜的情緒。
琴好看的眼睛在米蘭達身上掃過,又轉頭看向妮拉,甚至在心中曾一度將夏洛特放上天平當做砝碼。
她現在就如同一個職業投資人,一絲一毫的在評判著風險與收益之間的平衡。
「夏洛特她有這個心思,甚至有這個覺悟。但她的父親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米蘭達最為合適,但她與自己一樣都喝了精靈秘藥,無法生育。」
「妮拉……」
她抬起頭,仿佛答案只剩下了一個。但,來自皇室的直覺告訴她。
如果你覺得正確答案只剩下一個時?那麼那個答案往往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