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索爾公國的一家

  朝陽剛從地平線露出了如同蛋黃般的一半輪廓,西面的半個天空此刻還隱約能看到閃爍的星芒。

  巨石壘砌的港口上,海鳥不停的盤旋在船舶桅杆之間,在空中挑選著今天要吃什麼自助餐。街道中陸陸續續已經開始有了人影,他們從溫暖的房內緩緩走出,揣著手跺著腳,仿佛在控訴著氣溫的低寒。

  「起錨~」

  隨著岸邊一聲響亮的號子,一艘體型樣式不同於阿塞法王國的巨艦,船頂塔樓中盪起了急促的鐘聲,將清晨的靜逸擊打出道道漣漪。

  驚起一片鷗與燕,催醒百千夢中人。

  ヽ(#`Д´)ノ

  「混蛋!煩死啦!去把那艘亂敲鐘的船給我擊沉了!」

  一名頭髮亂糟糟的少女穿著睡衣推開可以俯視整個灑金灣的窗戶,抓起桌上擺放的不知什麼飾物用力往港口方向擲去。

  寒冷的晨風盪起窗簾,將少女好似黃金披在肩頭的秀髮吹得往後飛灑開來,那白皙小巧的身材也被繃在身上的真絲睡裙勾勒出一面柔美曲線。

  少女面色一變,雙手慌忙按壓被風吹的鼓脹起來的睡裙。將自己迅速投擲進還留有餘溫的被窩,雙臂緊摟肩頭縮成一團,牙關也不停的打顫。

  「小姐,我進來了。」

  隨著門外輕聲的呼喚,寬大華麗的門扉被輕輕推開一半。一名身姿高挑身著女僕裝扮的少女,目光低垂著緩緩掃視著房內。

  她穿著一雙黑色的皮鞋踏在潔白的毛毯上,用好似永遠都那麼穩定的步伐走近窗台,將正湧進寒風的窗戶慢慢關閉。房間內飛揚的布帛頓時無力的恢復了原狀。

  把散亂的黑色髮絲掠在耳後,女僕以波瀾不驚的語調說道。

  「夏洛特小姐,希望這清新的海風能夠讓您清醒一點。」

  「我知道了,妮拉,來。上床來。」

  金髮少女訕笑著拍了拍可以被稱為寬闊的床面。

  「哎~」

  女僕無奈的閉了一下眼睛,雙手輕收臀擺坐在床邊。手裡不知哪裡變出一把隱隱帶著清香的烏木梳子,慢慢的將金髮少女的亂毛收攏起來。

  不知是梳頭的女僕技術好還是少女的金髮順滑,兩人互動中絲毫沒有拉扯的感覺。一對少女如同精緻的人物油畫般,被清晨的陽光襯托得極美。

  「那是誰的船?竟敢清晨擊鐘?當法令是廢紙嗎?」

  「那是比托利亞帝國威斯法伯爵的座駕,您昨晚剛在城堡參加了他的告別晚宴。」

  「比托利亞的伯爵?他來索爾是幹嘛的?」

  「……」

  女僕將梳子塞進胸口,在手腕處解下一條紅色的絲帶把對方金髮綁成一束馬尾。如蔥段般的白淨手指輕輕抵住左右看了看,才滿意的點頭站起。

  「小姐,在下衷心提醒您。沒有夫人的量就不要學夫人的樣。宿醉並不符合您的身份。」

  「啊?」

  跳下床來正擺弄著睡裙的夏洛特扭頭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女僕長。

  妮拉也不理她,手上微微晃動搖鈴。一陣輕不可聞的悅耳聲音後,一隊穿著同樣女僕服裝的少女緩緩進入臥室,神色如一。

  她們有的雙手捧著盛滿溫水的銅盆,有的捧著潔白如雪的毛巾,更多的是捧著各種不同顏色風格的衣物與飾品供她挑選。

  燦爛的金色陽光灑落在城堡堅實的外牆上熠熠生輝,仿佛給這座古老而巍峨的建築披上了一層華麗的金色紗衣。

  城堡內的僕從們早已從睡夢中醒來,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他們穿著著得體的衣物,趕到各自負責的工作區域,緊接每天周而復始的工作。有的僕從負責打掃城堡內的大廳、走廊和房間,讓它們保持整潔乾淨;有的則負責烹飪早餐,為城堡內的貴人提供美味可口的食物;還有的僕從負責照顧城堡內的花園,培育修剪花草樹木,使其在冬日也能綠葉長青。

  整個城堡內充滿了既忙碌又井井有條的氣氛,人們各司其職,維持著城堡的正常秩序。

  抬頭即可觀賞灑金灣全景的空中露台,一排整齊的紫荊正用自己墨綠的枝葉來接納著來之不易的陽光。斑駁的光影下,一名身著寬鬆衣褲的金髮女性正閒逸地舞動著一柄華美的細劍。她的身姿輕盈而靈動,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她的動作流暢自然,每一次揮劍都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和節奏。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她身上,金髮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與她手中的細劍交相輝映,形成一張明暗交錯的畫卷。

  廊壁下,一名著裝整齊氣質儒雅的中年貴族,正坐在被建築切割整齊的陽光下,皺眉處理著公務。

  「父親母親,早晨康健。」

  夏洛特身著一套大紅色連衣裙從連廊走來,人未到聲音已先至。

  「早晨,昨晚睡的好嗎?」海因里希公爵將紙筆遞給身旁的管家,笑著問道。

  「好吧~」

  少女敷衍的說著,自顧自走到武器架旁。那位與夏洛特宛如姐妹似的女性嘴角微翹,默默對著跟她一般模樣的女兒豎起了劍式。

  最終少女選擇了一柄普通的單手劍,這個普通當然是在和武器架上的其他裝備相比。單論這把反射著碎雪般光澤的鋒刃,就可以讓城內的劍士們趨之若鶩。

  「叮!」

  兩個女人居然就直接用真劍開始了清晨的對練。

  只見。一人白衣身姿婉若游龍,手中細劍快若閃電;一人紅衣形如烈焰似火,掌中寒芒堪若雷霆。

  兩柄可稱作傑作的寶劍就這樣在她們手中迅速交擊,尖銳的金屬摩擦聲響徹半空。

  「你昨晚是否很頭疼啊?乖女。」

  「哪有?我睡眠極好。倒是你才該多注意保養。」

  「小孩子就該喝果汁,不要學大人與人拼酒。」

  「哼哼!那要說你教的好啊。」

  看著庭院內寒光閃爍你來我往的兩人,海因里希公爵儘管早已習慣,卻還是忍不住站起身來,神色緊張的盯著場中。

  「米蘭達姐姐,再次感謝您昨晚送來的醒酒湯。」

  妮拉靠近公爵夫人的貼身女僕低聲說著。

  年紀相對稍大,同樣穿著女僕裝盤著金髮的美貌女僕。目視前方小聲笑道:「那是夫人吩咐的,無需感謝。」

  妮拉輕輕點頭。

  「夫人小姐的感情真好。」

  「是因為性格相似。」

  她微微的笑著。在記憶里,自己與母親亦是相似。

  「琴,夏洛特,你們不要再打了…」

  終於忍不住的公爵伸出雙手向前,腳步卻又不敢邁進。一臉焦急的在外側喊道。

  本想如同她小時候那樣,將劍尖抵在女兒脖子上逼她認輸。卻沒想到她如今劍技飛漲的就如同她的個頭一樣。

  公爵夫人輕盈跳出戰圈,挽動手臂將細劍垂下。

  「行啦,運動結束。」

  夏洛特暗暗吐出一口氣,不甘示弱的接話道:「人啊~到了年紀就該安安靜靜的喝茶養生,不然……」

  「嗯?」成熟女子回頭眯著眼,用和少女極為相似面龐瞅著她,額頭凝出一個『井』字。

  「不然父親就會努力學習武藝將你壓制。」

  少女吐著小舌,一臉頑皮。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公爵大人連忙小跑過來,小心翼翼的拿過兩人的武器並將其放入架子。

  「呵呵呵…」

  女人笑得如同雨後百合般輕姿搖曳,隨手挽過丈夫的手臂將身子貼了上去。

  「一起走吧,公爵大人。我陪你用餐。」

  「啊?我吃過了。」

  「那你陪我。」

  此城堡最有權利的兩人牽著手進入走廊,貼身的男僕女僕們對夏洛特輕輕一禮跟了上去。城堡管家和米蘭達女僕長則只是微微點頭後也走了。

  「噫~」

  看著如此膩歪的兩公婆,夏洛特撓了撓胳膊,接過自己女僕長遞來的披風。

  「妮拉,今天城裡有什麼好玩兒的事兒嗎?」

  「您今日還未去教堂做禱告。」

  「不去了。」

  「那小姐是否先去就餐?」

  看了眼跟在身後一板一眼的屬臣加朋友,夏洛特奇怪的說。

  「妮拉,你現在和米蘭達越來越像了。」

  女僕則是欠身回道:「米蘭達姐姐能力強幹,是我的榜樣。」

  「你可別學比托利亞帝國的女人,太兇悍了。」

  「……」

  夏洛特一甩披風,側頭俯瞰著這座宏偉壯麗的城市。交錯有序的城牆堅固聳立,仿佛是不可逾越的屏障,守護著城內的安寧與繁榮。而城牆下,城市的街道縱橫交錯,宛如棋盤般整齊有序。房屋鱗次櫛比‌地分布其中,形成了一幅壯美的畫面。

  這就是她的國。

  吐出一口白霧,目光從城市的一角掃過另一角,似乎想要尋找每一個有趣的細節。然而,這從小觀察的城市如同自己玩具箱中的老舊積木一樣,熟悉且難以激情。

  「走,換個衣服。今天到中城區找吃的。」

  妮拉無語。

  拋去身份不談,這個幾乎在一起長大的女孩似乎比遠在鄉下封地的妹妹更加任性妄為。

  好在不需要出城。若是更加過分的要求,以她的性格和職業操守那肯定是絕對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