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海拉城。
冒險者公會從沒有如此的喧鬧過。
自從人類組成聯軍共同抵禦魔族軍隊之時,冒險者們就完全被各個國家供養了起來。
不拘你是初出茅廬的初級冒險者,還是資深的高級冒險團隊。只要在公會登記註冊都會有一份錢財可拿。
越是大的國家給予的待遇越好,所以在目前來說,阿塞法王國中聚集了全大陸極大多數的冒險者精英。
其中必然有渾水摸魚者,但王國不在乎。因為根據聖一教的箴言,勇者會在冒險者中誕生。
上一任勇者拉爾夫就是從阿塞法王國走出來的,那時王國還是大陸一個並不起眼的中型王朝,可如今再看呢?
王國的壯大和繁榮,不能說原因完全是因為救世主生在了這個國家。
但哪怕就算是個象徵,阿塞法也不吝在丟失一半國土的情況下,仍舊灑出大筆的金索投資未來的勇者,將其留在王國。
就連都城利納斯塔都在節衣縮食,物價飛漲的現在,格海拉城如今卻出現了空前的繁榮。
在一棟高大的建築內,幾名衣著華貴的男男女女坐在長桌前,繚繞的茶香也沖不淡房間內的凝重氣氛。
「杜金娜會長,您的這份情報來自哪裡?」
身著華貴教袍的白衣主教將手中的幾份紙頁放在桌上,並直視著冒險者公會的會長說道。
紙頁上是一份纂錄的地圖和說明。裡面詳細標註了由聯軍防線至奧律維的幾條路線,甚至魔軍的分布也都明確的圈在上面。大致的給出了活動範圍。
可以說這份情報在沒有衛星的現在,對人類來說彌足珍貴,珍貴到他們幾個主事之人都不太敢相信。
冒險者會長緊皺眉頭,將保養良好的面容擠出一條條溝壑。她不停的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表現出一副沉思的模樣。
她是發布過探查魔王城安全路線的任務,而且不止發布了一次。
因為來自國王的壓力越來越大,讓她不得不將手下儘量派遣出去去收集各種情報。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現在整個公會人數暴漲,王國權貴更是遵照命令將海量的金錢和物資供給到這裡的冒險者公會。
要說這些自私的貴族們沒有什麼想法,杜金娜是一百個不相信。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做出成績的話……
「是的,柯布蘭主教。這是我們的冒險者用生命換回的情報,我可以為它的真實性背書。」
四周頓時出現嗡嗡的交談聲,若是這樣。那人類聯軍的討伐計劃就要提上議程了。
主教抬頭看了一眼她,目中仍舊充滿了懷疑。不是針對冒險者公會的信譽,而是針對她這個人。
作為王國的貴族,此地的領主。又兼任冒險者公會會長。在整個格海拉,她的權勢大的沒邊。
一個不以戰功和力量著稱的女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她各個方面的風評可都不怎麼樣。但那又能如何呢?
她能讓國王陛下下令將全國大部分冒險者集中到她的領地,又能讓其他貴族支持自己,這本身就證明她自身的能力了。
「哎……那就按照計劃進行吧。」
主教帶著教侍們自動離席,作為聖一教在此的監督者。他沒有立場對王國的安排指手畫腳,儘管這份情報存疑,但確實該讓人類動一動了。
哪次劫難沒有伴隨著犧牲?只希望這些貴族能夠多顧及一些種族大義吧。
杜金娜看到主教離開,叫過身後的執事耳語了一番。
儘管她是真的不知道這份情報的來源,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在此耗費了無數資源,必須要給國王和貴族院一個交代。
當天下午,一張燙金的委託書就覆蓋在公會的任務板之上。
「榮譽級委託。消滅魔王。人類生死存亡之刻,英雄輩出之時。時間:不限。賞金:不限。」
然後下面是詳細的格賞,精確到每一種魔物的賞金數量。
整個城市沸騰了,在這壓抑的一個月中,每天傳來的都是這個城鎮淪陷,那個村落屠滅的消息。
一些僥倖逃出的人,他們懷著悲憤的心情加入了抵抗魔軍的各種組織。
他們渴望復仇,他們需要宣洩。但整個城市的封閉管理讓他們無可奈何,所以整日流連酒館和風月之地麻醉自己。
城市內繁榮的同時也帶來了秩序的混亂,杜金娜早就感覺快要壓不住這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了,所以主動出擊勢在必行。
被精心繪製的地圖高高掛在冒險者公會大廳,下面是人頭接踵的冒險者們。
公會的工作人員向人們回答著每一個疑問,並將這份情報的來歷編織成為一個悲壯的故事講給他們聽。
年輕的姑娘小伙熱淚盈眶,渾身顫抖。恨不得以身為薪為人類照亮前路。
但真正資深的冒險者們卻在不起眼的角落緊皺眉頭討論著。
「納奎拉,你覺得這份地圖可信嗎?」
「別吵,我在對照。」
金色短髮男人的手指不停在官方發布的地圖上游移,一邊取出放大鏡在另張繪製在皮革上的小地圖挪動著。
在桌子周圍坐著一名壯碩的大漢,一名表情清冷的女法師,一名不停灌著酒水的少女,一名抱著長劍靠在牆邊的女人。
說話的是背著長弓的青年,他雙手撐著桌子,神情急迫的望著納奎拉。
對方是黑手級的盜賊,拋開實力不談。隊伍中的所有技術性疑問都要他來親自把關,誰讓人家是副隊長呢?
也不明白盜賊公會為什麼會有這麼變態的升階條件,這種什麼都要會一點的標準確定是要培養盜賊嗎?
女法師琪薩羅是魔法學院的高徒,她自從被測出有魔法天賦後加入高塔。身份上的轉變和與世隔絕的學習令她寡言少語,顯得十分不合群。
儘管製圖與定位她都通曉,但無人要求的話,她也不會主動的站出來多管閒事。
她的美眸看向埋頭喝酒不停的療愈師,不禁有些疑問難道從聖學院出來的都是這種怪胎嗎?
這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少女是與她一同進入到這個隊伍的,為什麼她看起來能在陌生人之中如此放鬆?
「隊長,地圖沒問題。但魔族標註的勢力範圍還要再次確定。」
壯漢聞言睜開雙眼,但仍然穩穩的坐在桌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這不是冒險,我再次確認一下。你們真的願意進行這趟遊走在死亡邊緣的旅途嗎?」
他的雙眼主要看向新來的法師和療愈師,這兩位是空降進自己隊伍的。如果不能確認她們的決心,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隊伍開拔的。
哪怕是口頭上的決意也可以,至少在當她們死亡之時,他不會帶有愧疚的心理。
琪薩羅扭頭與壯漢對視了一會兒,默默的點了點頭。而療愈師安格麗只是埋頭酒杯中,朝他豎起了一根拇指。
嘉倫苦笑著搖了搖頭,寬闊的後背懶散的粘在了長椅上。心想這些孩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咖?難道自己老了嗎?
「隊長,難道我們真的要去討伐魔王嗎?我聽說……」
壯漢抬起手,阻止納奎拉繼續言語。盜賊的意思他很明白,都是一同走來超過10年的老夥計了。
他並不是膽怯,但身位副隊長,謹慎冷靜是他的專職。
「取得授權的隊伍不止有我們,很多老朋友都要向這條線前進。會長在這裡養了我們很長時間,於公於私咱們都不應該提出這種問題。」
看到隊員們都在沉默,就連一隻嘰嘰喳喳的弓箭手卓哥都在一旁摳起了指甲。
他又笑著勸慰。
「當然,我們裡面自認沒有勇者。我也不會盲目的帶著隊伍去送死的。」
「魔族,魔將……這些外圍我相信咱們還是可以解決的。若是連身為高級小隊的我們都在懼怕,那麼這些後輩如何能持續相信人類的未來。」
看著大廳中吶喊聲一浪接過一浪的少年少女,嘉倫眼中閃過一絲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