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公爵夫人身上的魔氣只是對那些女僕們的說辭。
這個女人身上源源不絕發出的黑色氣息就連他自己都看著心驚，從沒遇到過這種程度的墮落，伊森哈德又怎麼有力量去將她恢復呢？
不過在這裡，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這濃郁的魔氣來恢復她的女兒——露塔尼亞。
蜈蚣女從被救出後狀態就一直不好，她接連被趙樂和緹娜暴打，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
特別是大祭司對她的折磨，那種極度克制她的光明力量，讓這個以極強恢復力為特質的怪物，如今也就只是剩了一口氣。
雖然心底明明知道這個東西只是披了女兒皮囊的怪物，但那熟悉的眉眼卻還是讓他如同救治女兒一樣想辦法救她。
在龐大的魔氣補充下，路塔尼亞已經自我吐絲將自己包裹。這是她療愈傷勢的最終辦法，但缺點就是在這期間她完全沒有自保能力，很容易被殺死。
想起在絲繭封口的片刻，露塔尼亞對自己看過來的眼神，伊森哈德不由苦笑。
「相比起我這個父親，它好像更相信烏那西斯。可惜……當你再次睜開眼睛，烏那西斯也許就沒有了。我……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再看到你。」
「轟隆隆！」
連綿不絕的爆炸聲，震盪的頭頂天花板簌簌掉落著塵土。
心知這個房間也開始搖搖欲墜，他拉起呆滯的公爵夫人走出了這裡，並將一根黑乎乎的短杖放在了絲繭旁邊。
當其他人看到他和公爵夫人時都吃了一驚，林一凡輕眯著眼睛仔細感受。
「這個金髮女人散發的魔氣還是那麼濃烈。」
但想到這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對方還能保持這樣已經非常難得了。
「沒成功嗎？黑暗法師。」
伊森哈德面對這個黑髮青年，他身上的氣息像極了另一位陛下。隱晦而幽暗，身在深淵卻依舊眼神清明。
「沒有，無法抑制住。這也許是魔王陛下賜給她的禮物。」
林一凡怒吼道。
「狗屁禮物！看看你的學生！」
他手指著外面正與聖一教騎士戰鬥的烏那西斯。
「那樣還能叫做人嗎？」
「那你說怎麼辦呢？小伙子。你甚至都不願拔出你手中的劍。」
他皺褶的眉眼銳利的看向林一凡。
這個男人是跟著大祭司的，若不是之前他曾跪倒在魔王面前。他甚至會第一時間先將他處理掉。
「我……」
妮拉和其他人看著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心知這不是她們這些普通人能夠摻和進去的。
其中正包紮傷口的弗斯康·伊斯納拉男爵，也就是迪露的父親。則眼神透露著凶光看著這些邪惡之徒。
他選擇了用生命忠於索爾家族，但不代表他能夠理解領主家為什麼會和這些邪惡之徒糾纏在一起。
看著靠在牆壁上喘息的女兒，他又是一陣心痛。拔出長劍似乎就要站起來，卻被奇司米的父親按住了肩膀，對他搖了搖頭。
這個藏身處原本是儲藏糧食的庫房，在周圍大多建築倒塌的時候，這間房子卻幸運的矗立到了最後。
現在本來該索爾家的母女來主持大局，但這兩個女人現在卻都陷入了情緒崩潰之中，如今像是只活在自己世界的木偶。
「唉……」
兩個當家的領主後悔不迭。他們之前還設想能夠通過公爵夫人的身份，搭上比托利亞帝國的新船。
但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帝國皇帝絕不會承認這個即將入魔的妹妹了。
忠誠和利益從來很難既要又要，現在蘭頓公爵已經率領大軍開進奧律維，說什麼也會找幾個貴族殺雞儆猴。
現在他們是騎虎難下，只能陪跑著一條路走到黑。期望她們口中所說的魔王能夠趕緊來拯救他們，否則人死名滅就是一定的下場。
「嗷……」
一聲悽慘的叫聲傳來，眾人扭頭看向外面。
喬治大主教手持長劍戳在了已經不成人形的烏那西斯胸口上。
此刻這個怪物正揮動著殘缺的觸手奮力嘶吼，黑色的血液隨著傷口潑灑得到處都是。
光芒如同針刺般，把它像個標本一樣釘在牆上。它的半張臉已經布滿了扭曲的怪角，配合著身上臃腫猙獰的觸手。很難想像之前這還是一個人類。
伊森哈德聽著外面士兵們的歡呼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林一凡抽出半截長劍又迅速的插了回去。
蛇鼠兩端。
這個詞用到這個穿越者身上，現在非常的合適。
他是被迫向魔王低頭，這個緹娜大祭司可以為他作證。他還是有機會回到光明陣營的，所以他有能力但是卻絲毫不敢出手。
可是魔王的強大他也是親身體會過的，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他從靈魂上懼怕。若是魔王歸來，看到他的背叛，絕不會再給他半點機會活著。
這也是他能逃卻未逃的理由。
擁有現代人思維的林一凡，面對這種情況他根本無法下定橫心來決斷。只能被動的靜待，這是他所能判斷的最穩妥辦法。
不得不說，「兩邊不得罪」是刻在某些人內心的人生指南。但在這個世界也不知道通不通用。
喬治皺眉從它胸口拔出長劍，看向如同牢籠般排列的通天光柱。
這可是從光明山帶來的聖物，若是連這東西都不能阻止這個大召喚陣，那除非是教宗親自出手才行了。
好在感知中，這裡的魔氣流動愈來愈緩慢了。只要時間足夠，他確定那些帶來的陣法師能夠將它瓦解，使它停止運轉。
低頭看著身前這個還在起伏的畸形魔物，他厭惡的扭身。那些留在它體內的光輝會將它分解，而裡面那些人類卻沒有能夠讓自己出手的理由。
他以三十歲的年齡當上了阿塞法王國的大主教。靠的不是他奮勇追殺墮落者的功績，而是他對教義的理解和對光明力量的親和。
他對聖教內以大祭司為首的紅衣派很是不以為然，認為將索爾公國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就是她獨斷專行帶來的惡果。
原本應該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才對的。
忽然，天空暗淡了。
所有人的歡呼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
「這……」
天空中光柱開始破碎，灑下的光點如同雪花一般，最後照亮著這裡一瞬。
大地在顫抖，人們因無法站穩而紛紛倒在了地面上。天空在翻騰，光柱崩碎的頻率讓抬頭仰視的臉色明滅不定。
「聖物失效了！？」
喬治長劍拄地支撐著自己的站立，他驚恐著看著天空。
一團團濃密如墨的黑雲如同漏斗般匯聚在廢墟之上，黑霧在腳邊肆意流淌。他可以明確的感知到這些魔氣在沖刷著自己身上的光芒，每一秒都能帶走一絲的力量。
其他人包括林一凡在內，都被這忽如其來的變化弄的一臉懵逼。但伊森哈德卻如同漏氣般開口大笑，嗓子裡只能發出怪異的嘶嘶聲。
「開始了。」
遠處的某座山頂上，緹娜和一名老人站在那裡，任狂風帶著長發瘋狂舞動。
看著天地之間的光柱崩潰，黑雲垂落。老人長嘆一聲，轉身朝一面光門蹣跚走去。
「還要再看嗎？我記得你有一個下屬似乎還在城裡，需要去將他帶出來嗎？」
緹娜面色冰冷的像是一塊寒玉，她輕吐口唇道。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