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沒有任何行人,只有冰冷的建築物和呼嘯而過的風聲。
時值初春之時。往昔這裡都是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然而現在,這裡卻變得異常安靜,仿佛時間都凝固了一般。
街道上到處可見的垃圾就是這裡的主色調,兩側破碎的木門在風中空蕩蕩的一張一合,更是讓人不禁感到一絲淒涼。
奧律維作為索爾公國都城的三百年中,就算在戰爭時期。這裡作為軍事及商業重鎮,也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破敗狀況。
一支軍隊此刻正踩著寬闊的街道緩緩前進。他們身穿厚重的盔甲,手持鋒利的長劍和盾牌。
武裝齊備的他們本該鬥志昂揚,但頭盔下的眼睛卻儘是透露出貪婪的目光。
雜亂無章的馬蹄聲和長矛亂七八糟的頓地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迴響。無不說明這支隊伍現在的狀態。
「吁……」
騎士在前方止住戰馬,他抬頭看向夕陽下的城堡廢墟。斷壁殘垣之中仍舊保留著規模龐大的建築框架,這讓他不禁有些唏噓。
隨著身後的兵士越聚越多,他摘下頭盔用力的抓了抓那亂糟糟的白髮說道。
「馬漢跟弗斯康仍不願退出來嗎?」
「是的,這兩個家族的主要成員已經在城牆廢墟那邊守了三天了,期間還將希姆萊家主跟凱里家主都射成重傷。」
「哼……納皮克姆家族擁有整個公國最好的箭術大師,如果真的想殺人?怎麼會還給他們留下性命?」
白髮貴族嗤笑一聲,這麼明顯的放水說明他們幾個家族的交情還真是不淺呢。
他又將目光放在剛才回話的紫發中年身上,問道。
「那幾個家族流亡的流亡,演戲的演戲。你為什麼還要堅持在這裡?而且還做到這種地步呢?」
克勒蒂姆順著他馬鞭的指向,眼睛朝不遠處豎起的一根高高木桿望去。
橘色的夕陽中,一個黑色的人影正被捆著雙手吊在高空。從輪廓上看去,應該是一名女性。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瞬掙扎,沉默了片刻說道。
「為了家族。」
「呵呵呵……」
對方在馬上笑出聲。
「你們格萊斯家族按說也是索爾家族的守護者,現如今反口咬了主人,不覺得會令祖先的榮譽蒙羞嘛?」
聽著蘭頓公爵明顯的奚落,柯勒蒂姆緊咬牙關,額頭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為了人類。」
維爾納·蘭頓瞥了他一眼,對這個解釋不置可否。他頓了下韁繩就往前走去。留下這個中年伯爵依然站在瓦礫之中,影子被拉的好長。
「士兵們!」
維爾納面對這一列列軍陣高舉長劍。他從阿塞法帶著軍隊來到這裡,可不是只為了欣賞索爾家的悲慘結局的。
為了這一天,他謀劃數年才得到了國王和貴族院的支持。在經過各種利益交換和精心謀劃後,還是讓他做到了。
「前方已不是王國的附屬地了,那些人也不再是貴族。他們自甘墮落,污染了屬於人類的榮光。看那裡……」
士兵們紛紛轉頭,場中頓時一片稀稀拉拉的聲音。
不遠處那根吊著女人的長柱下,還砌著十根小點的木樁,每個木樁上居然都插著一個碩大的牛頭。它們整整齊齊的排成一列,仿佛是屠宰廠在展示商品。
流下的血液已經在低洼處匯聚成一灘黑褐色的痕跡,說明這些頭顱已經在這裡掛了很久。
「這些是魔族的牛頭人,聖一教可以指證。原索爾公國的女主人居然勾結魔王妄圖毀滅人族,這是任何一個還有熱血與良知的王國人都無法忍受的惡行。」
他舉起手臂,握緊了拳頭,口沫橫飛的高喊著。
「她令貴族整體蒙羞!令同為人類的我們不恥。阿塞法王國宣布摘掉她的所有頭銜,廢除她的貴族身份。與她一同墮落的其他家族也同樣受到廢除貴族的處罰。現在……」
還沒等他說完,一道流光就從城堡廢墟中射出,朝他的後腦處飛馳而來。這明顯是奔著維爾納性命去的。
但,一隻穿戴鎧甲的手臂卻穩穩攥住了它。箭頭在虎口處閃爍著寒光紋絲不動,而硬木製作的箭身卻在它被接下的一霎那崩裂成無數細碎的木屑與羽毛。
「啪!」
蘭頓公爵這才驚愕的回頭,看著箭頭距離自己鼻尖也不過幾十公分的距離。
他驚出一身冷汗,自己連忙把頭盔再度戴在頭上,篤步至護衛隊中間。
不再有多餘的言語,公爵一揮馬鞭。幾面旗幟開始緩緩越過他朝城堡廢墟移動,一列列的士兵也開始緩緩動了起來。
不是因為這個貴族的那番動員,而是之前向他們所承諾的——擒殺索爾公國所有抵抗者,整座城市由他們搜刮三天。
儘管在城中的貴族與民眾早已全部撤離,儘管這座曾擁有十幾萬人的大城,現如今只留下大小貓三兩隻。
但這座城市留下的財富卻是遠遠運不完的。它並不是一座戰爭之後的廢城,魔潮即將到來的恐怖傳聞,使逃走的人們來不及帶走太多東西,而剩下的都將成為這些軍隊的戰利品。
前提是這座城沒有了主人。
喬治鬆開了手中的箭矢,看著如同流水般湧向城堡的軍隊,心底默默嘆息了一聲。
城外還駐留了接近八萬人的難民,這些都是原本這座城市的居民。
誰能想到只是瞬間,他們就從富裕的奧律維人變成了無家可歸的難民。
從連綿如同海洋的帳篷間經過。那些咒罵聲,哭喊聲,祈禱聲,至今還響徹在他的耳邊。
他回頭看著志得意滿的蘭頓公爵,這個男人居然用軍隊阻止了人們的逃亡。無論聖教與他如何協商,他都堅持的認為這些人即將會成為自己的領民,而再造這座城市的輝煌。
可笑!
這些貴族可笑。那些對他的話信以為真的人們也很可笑。
根據光明山的消息,魔王已經在此復活。甚至這座城市地上還印著一個巨大的召喚陣,此刻正被一群法師和聖教人員爭分奪秒的破解著。
這些人怎麼敢還留在這裡?甚至還妄想著重新回到家園?如果不是被命令破壞這個法陣,從而延緩魔潮的到來。喬治連自己都不會待在這個地方。
「多謝你了,喬治大主教。」
蘭頓公爵此刻才向這個身穿護教騎士鎧甲的年輕人道謝。
喬治將面罩推上去,認真的看著對方說道。
「再次懇請大公閣下讓軍隊放那些普通人遠去避難,這個地方真的十分危險。」
「呵呵……不是我不放,而是他們根本不想走啊!」
公爵嘆息一聲接著說道。
「之前離開的那幾萬人我阻攔了嗎?那些人是真的要捨棄這座城市,而城外這些人都是希望回家的啊!
大主教閣下以為我用軍隊阻攔了他們?不,你錯了。我那點軍隊怎麼能攔住近十萬人?相反此時維護著他們秩序,提供他們食物的正是我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