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的傾軋下,沒有任何一個聯邦平民能夠倖免,事到如今,聯邦還活著的人已然所剩無幾。
勝利的曙光還能到來嗎?
曾經為此付出性命的飛行員們也化作龐大生命洪流中不起眼的滄海一粟,聯邦似乎再也掀不起任何波瀾,哪怕他們為此提前做出了不少準備,但在急劇加速的末日之下這些準備壓根來不及一一施展,儘管他們已經直接甩出了最大殺器,結果似乎也只是加速了死亡的到來。
「.還能有辦法嗎?」
聯邦建造的安全屋內,有人看著手上已經浮現出的點點紅斑語氣絕望又迷茫的詢問道。
他並沒有看向任何人,似乎是在向別人追尋這個問題的答案,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
偌大的安全屋內僅存的幾十人沒有一人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辦法,哪裡還有什麼辦法?
連最強的武器都殺不死那個傢伙,剩下的,不就只有等死了嗎?
不,或許,不該等死。
有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絲決絕。
隨後,砰的一聲,在眾人詫異又驚恐的目光中,他選擇了自我了斷。
過程很快,他甚至沒有開口任何說一句話發泄自己的情緒,而他死去的面容上也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絕望。
隨後,還在安全屋的眾人驚訝的發現,自殺而亡的他並未化作血肉飛向天空。
「.是因為,死了就不新鮮了嗎?」
有人看著他的屍體喃喃自語。
這話一出,空氣中的氛圍更加窒息。
「新鮮?!你當我們是什麼!」有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問出這句話。
「待宰的羔羊,還能是什麼?」
「我們與那些死掉的動物有任何分別嗎?都只是一團血肉罷了。」
「或許.或許,我們不該轟炸雲城,或許,她會有辦法?」
「.我看你是瘋了,她再強也只是個超凡者,她還能怎麼辦?拯救世界嗎?那為什麼現在還沒動靜?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說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物出現?跟我們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這合理嗎?超凡者才出現多久?」
可無論合不合理,祂就是出現了。
「聯邦歷史中,我們從未遇到過如此強大的敵人以及如此難以抵抗的災難,如今的手足無措也不是無法理解吧。」
有人嘆息,似乎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那之前呢?之前,也沒有嗎?」有人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題。
「.你在說什麼?」
「之前?什麼之前?」
「聯邦就是聯邦,哪有什麼之前?」
眾人疑惑不解,歷史自聯邦開始,哪有什麼之前?
說話的人也隨之一頓,察覺到自己似乎問了一個好笑的問題,有些尷尬的坐下了。
而此刻,雲城內,許秩也遭遇了同樣的問題。
在黑色太陽滿溢的那一刻,許秩口袋裡的遊戲機微微震動,似乎在呼喚許秩。
許秩將它拿出,隨後便看到屏幕中的一行字。
【快要開始了。】
「什麼?」許秩不解。
但旁白沒有回答她,只是轉而問道。
【你有思考過一個問題嗎?】
【聯邦為什麼是聯邦?】
「.啊?」
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
「聯邦就是聯邦啊,哪來的為什麼?」
這是許秩見過的旁白說過的話里,最讓她覺得謎語人的一句。
【你知道歷史是什麼吧。】
「廢話!」她如今可不是文盲,而是飽讀詩書!
【那麼,在聯邦成立之前的歷史,你知道嗎?】
【聯邦的前身是什麼?】
「.什麼?」
許秩覺得自己完全看不懂旁白在說什麼。
什麼聯邦成立之前,聯邦還有成立這一說?
聯邦難道不是一開始就存在嗎?
【或者,你又是否知道,聯邦之外有什麼?】
哈?
更奇怪了。
「什麼聯邦之外?」
【你知道,居民區外面是雲城,雲城外面是聯邦,那麼類推,聯邦之外呢?】
遊戲機的電量正在急速下降。
「.聯邦之外?」
許秩忽然緊張眉頭閉上了眼睛,尖銳的嗡鳴自她腦海中響起,仿佛是某種警報,警告她不要越線。
她有些痛苦的彎下腰,短短几秒,額頭便已經布滿了冷汗。
若是普通人,此刻大概已經腦死亡了,但許秩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著,她體內殘餘的原本一直無動於衷的【碎片】此刻忽然亮了亮。
似乎這一句話,牽動了它。
聯邦人民從小接受各種教育,知曉各種知識,但他們,只生活在聯邦內,只知曉聯邦的一切。
他們從不對聯邦之外有任何好奇,因為,在他們的「常識」之中,壓根沒有【聯邦以外】的存在!
如今,旁白直接點破這一點,無疑是在顛覆許秩的嘗試,更是對某個【規則】的挑戰!
許秩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仿佛被一把巨斧直接劈開,原本封閉的大腦裂開了一個口子,外界的風從中灌入,帶給她的是無法抵抗的疼痛以及.
從未有過的「清醒」。
她之前認為,這個世界只有聯邦,這個世界的歷史自聯邦開始,但她只覺得理所當然,當然是這樣,可現在,她會突然疑惑,為什麼呢?
許多已經知曉的知識似乎與這「狹小」的聯邦與「短暫」的歷史並不相符,但她之前竟然從未在意過,也從未對此感到過疑惑。
就仿佛,被什麼控制了大腦,令她無法去思考這些,下意識的合理化可能存在的疑問。
但現在,她終於可以跳出那種禁錮,開始思考。
也是因此,許秩的背後忽然浮起大片冷汗。
什麼樣的存在,能讓聯邦百年一直從未打破這種禁錮,大家如同被圈養的羔羊一般平靜的生活在「聯邦」之中,從不對外界產生任何好奇,哪怕書中的知識都明明白白的寫出了不對勁之處,也只會下意識的忽略。
更別提去深究了。
是祂嗎?
不。
許秩莫名堅定,祂做不到,不然這會就不會如此狼狽。
她知道了。
許秩稍微措詞了一會,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道:
「是不是,祂一開始就知道,很早就在布局準備挑戰,如今,是想要打破禁錮?」
遊戲機用岌岌可危的電量,以及布滿裂口的屏幕緩緩回答:
【是的。】
【但祂不是挑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