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經天緯地
昏黃的燈光下，老人的身體逐漸化為沙礫消散，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一盞老舊的油燈佇立在桌子上，豆大的火苗微微搖曳，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滅。
「你已獲得，舊世界的文明遺物，+1。」
姜星火眼前浮現出相應的文本信息。
不過這些舊世界的文明遺物，如來藏根本無法對其進行解析。
姜星火試著張開眉心的橫眸，想用另一個視角觀察這盞油燈。
結果仍然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姜星火只好將油燈收進儲物空間。
現在，不管是那張冥紙錢，還是這盞老舊的油燈，都可以用來鑄造肢體拼接法相。
姜星火收起這盞油燈之後，又將目光放在了旁邊的暗紫色晶體上面。
暗紫色的晶體呈現出金字塔的形狀，看上去就像是個精美的工藝品，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是就在姜星火把東西拿起來的時候，暗紫色的金字塔突然解體重組，變成了一個縮小的羅盤。
上面衍生出無數虛幻的光影線條，相互組合構成了一幅殘缺不全的地圖。
「往生殿……」
看著手中殘缺不全的地圖，姜星火眉宇間若有所思，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往生殿指的應該就是實驗室的代號。
只是老人手中的地圖只是部分碎片，剩下的地圖碎片都在其它人的手裡，想要全都弄到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姜星火思考了會兒，沒有理會那套繡衣，直接離開了這間房子。
走出房間的一剎那。
身後的屋子也轟然坍塌。
徹底埋葬了過去的一段歷史。
或許，只有鬼寺深處的鐘聲再次響起之時，這間屋子才有可能會以時間回溯的方式短暫重現。
姜星火看著黑暗幽寂的村莊，發現不遠處又有一間屋子亮起了燈。
昏暗的光線很微弱。
但是在這黑暗陰森的環境中卻顯得那麼刺眼。
要不要過去看看？
姜星火沉吟片刻，對方既然點亮了燈，明擺著就是要邀請自己過去。
雖然不知對方是敵是友。
但他也沒有什麼可怕的，就算真的翻臉動手，輸贏也未嘗可知。
大不了就是回到現實世界而已。
想到這裡，姜星火也就不再遲疑，大步向著亮燈的屋子走去。
片刻後。
姜星火已然出現在了門口，還未等他上前敲門，兩扇木門就突然自動敞開。
一個獨眼老人正躺在搖椅上，屋子裡扎滿了各式各樣的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開門的就是兩個不足半人高的紙人。
「上茶……」
獨眼老人發出澀啞的聲音。
兩個梳著麻花辮的美女紙人走了過來，一個手裡端著茶杯，一個手裡拿著椅子。
姜星火瞥了一眼，椅子和茶杯都是紙紮的，但是茶杯里卻明顯冒著熱乎氣。
天知道他從什麼地方弄來的熱水和茶葉。
姜星火接過茶杯，坐在紙紮的椅子上，假模假式的喝了一口茶。
可是茶水入口的瞬間，就被他用五鬼術，暗中轉移到了戲法袋裡。
總之小心無大錯。
這時，獨眼老人看了姜星火一眼，問道：「年輕人，你看老朽扎紙人的手藝怎麼樣？」
「很好。」
姜星火打量了一圈，每個紙人都是形態各異，相貌也各不相同，不說栩栩如生，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可惜老朽年紀太大了，被困在這裡不知多少歲月，手藝早就丟下了大半，要是老朽年輕時扎出的紙人，就是那些機械造物也無法分辨真假。」
獨眼老人先是感慨了一下往事，然後話鋒一轉，開口問道：「你可願繼承老朽的這份兒手藝？」
「我這個人心拙手笨，恐怕沒有這個福分，老伯還是另找他人吧。」
姜星火很果斷的拒絕了這個老人，他可不信老頭把自己叫來，就是為了傳承一份扎紙人的手藝。
而且，他發現老頭扎制的這些紙人，與他在祠堂內遇到的那兩個紙人工藝很相似。
「那就可惜了……」
獨眼老人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冷，道：
「老朽本來還有兩個不爭氣的徒弟，本指望著他們能繼承衣缽。」
「但是他們太過頑劣，總想著離開這裡，最後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年輕人……伱可曾見過我那兩個徒弟？」
說話間，一股冷冽的殺機緩緩彌散，鎖定住了姜星火的身體。
「你的兩個徒弟已經去享福了，如果你也想去的話，我可以送你們師徒一塊團聚。」
姜星火冷笑一聲，人家都打上門了，他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那你就去死吧……」
獨眼老人口中發出乾澀的笑聲。
與此同時，屋子裡那些紙人也活了過來，紛紛朝著姜星火撲殺過去。
「老東西，不識抬舉！！」
姜星火雙手一揮，眸底泛起一抹殺機，灶王火潮水般席捲而出，宛如兩道金紅色的殘月彎刀，直接將迎面撲來的紙人攔腰截斷，焚燒成紙灰四處飄散。
不過那些紙人本就是詭異造物，根本沒有屬於自己的智慧，只知道聽從命令行事，且數量極多，悍不畏死。
「嘭！」
姜星火捏住一個紙人的脖子。
灶王火蔓延而出，瞬間就將這隻紙人化為灰燼，連帶著身前的十幾個紙人，也沒有逃脫灰飛煙滅的結局。
最後，姜星火也懶得和這些紙人糾纏，直接放出吞龍銀母兩隻邪祟，與那些紙人瘋狂的廝殺起來，自己則是奔著那個獨眼老頭走過去。
正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姜星火心裡非常清楚，只要把這個老梆子擺平了，那些紙人自然不成問題。
可要是不把這老東西弄死，指不定還有多少紙人等著自己呢。
姜星火右手一甩，扔出幾隻五蕊梅花鏢，五瓣梅花打著旋飛向獨眼老頭。
可眼看就要擊中那個獨眼老頭，五瓣梅花卻突然間停了下來。
不，不是停住了，姜星火小瞳孔浮現，洞悉觀摩細微之處，梅花鏢仍然再往前飛旋，可前進的距離與速度卻明顯不符。
獨眼老者身前的空間仿佛一下子延長了幾十倍。
嗖！嗖！嗖！
姜星火不信邪，又甩出去十幾隻梅花鏢，從不同的角度划過，飛向獨眼老者的身體要害。
這是他在武主道場學會的暗器手法，可以操縱暗器從不同的角度攻擊敵人。
可結果仍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十幾隻梅花鏢再次停了下來，就像是陷入了一個無形的泥沼之中。
「年輕人，你還得再多練練……」
獨眼老人抬起眼皮，右手輕輕一彈，三枚銅錢忽然從掌心跳到半空，將懸在半空的十幾隻梅花鏢打成粉碎。
轟隆隆！！
不想花蕊內的火藥瞬間爆開！
姜星火向後退了幾步，避開火浪的正面衝擊，然後看向那個獨眼老頭。
十幾隻梅花鏢的火藥含量同時爆炸，足以將一個人炸的粉碎，也不知這老頭能不能抵擋得住。
「咳咳咳……」
獨眼老頭的聲音從火焰後面傳來，「現在的後生還真是思路清奇，竟然能想出這種辦法陰人。」
老頭的語氣有些意外，也夾雜著一絲後怕。
但是在言語之間，那些火焰就盡數消失不見，仿佛被抽走了一樣。
獨眼老頭仍舊是病懨懨的躺在搖椅上，就連衣服都沒有損傷一點。
姜星火眯起眼睛，雷光在掌心若隱若現，但是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之前，自己的攻擊恐怕很難傷到這個老東西。
難道是有一面透明的空氣牆阻隔？
不對。
姜星火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
如果真有一面無形的牆壁，擋住了自己丟出去得梅花鏢，那麼飛鏢應該是處於固定的狀態，而不是緩慢的繼續前進。
難道是空間延伸？
就像是科幻電影裡的概念。
看起來不過咫尺的距離，實際上卻有如天涯之遠，有著無數的空間斷層，阻隔在他和那個老頭之間？
可如此一來的話，也有些地方說不通。
就算自己與對方之間的距離被無限拉伸了，那同樣對方與自己之間的距離也會無限拉伸。
但事實上，對方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那幾枚銅錢砸碎自己扔出去的梅花鏢時，速度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姜星火這邊正思考的時候，獨眼老頭不知道又從哪弄出一堆紙人，從黑暗中朝著姜星火撲了過去。
不得不說，這種打法確實讓人感到無奈，因為只能被動挨打，卻不能展開有效的反擊。
姜星火右手上的穴竅閃閃發光，白無常的巨大身影猛地浮現在屋子內，抓起那些紙人就往自己的嘴巴里塞。
同時，姜星火抬頭看了眼棚頂，白無常的身高足有五米多，按理來說早就應該撐破房頂了，但是屋子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甚至在肉眼的觀察之內，屋子的高度都沒什麼變化，仍然是兩米多高。
「邪門兒了……」
姜星火的如來藏看不出任何問題，於是他從戲法袋裡取出了窺天者之眼。
這一次，他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在窺天者之眼的視野之中，屋子的棚頂以及獨眼老頭的身前，竟然出現了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線。
那些線處於虛無和真實之間，看上去若隱若現，似乎隨時都會消失，也有可能隨時都會浮現。
「這是……經緯線？」
姜星火莫名的想到了地理學中的經緯度，在特定的經度和緯度上，也會誕生特定的時間與空間。
換句話說，如果有人能修正固定區域內的經緯度，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能修正這片區域的時間與空間。
他好像明白自己的梅花鏢為什麼會飛的那麼慢了。
因為那個獨眼老頭身前的時間規則，已經發生了改變，延緩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麼下去就算再過個十年八載，梅花鏢也許還是碰不上那個老頭。
白無常的情況也是如此，空間受到不明力量的影響，才能使得五米多高的身軀，容納在兩米多高的屋子裡面。
時間與空間。
這應該是世上最為神秘的兩種力量了，尤其是時間權能，神秘莫測根本無人能徹底掌握。
若是掌握了時間的權能力量，世上只怕沒有什麼能傷到他。
場面陷入僵持。
要是無法破解被改變的時間領域，今天自己怕是就要倒霉了，說不定就得被這個老登活活耗死。
逃都不一定能逃走。
關鍵是這麼死的太憋屈了。
姜星火心裡一邊思考著破局之法，一邊應付不斷撲過來的紙人。
左手紫霄雷，右手灶王火。
沒有一個紙人能抗住他的一擊，可這麼下去終歸不是長久之法。
「滾開！」
姜星火朝著眼前的經緯力場打出一記掌心雷，紫白色的熾烈雷光仿如蟄龍一般蜿蜒劈出。
結果仍然沒有任何變化，直接被扭曲的經緯力場停滯在半空，然後緩緩的消化分解。
「嗯？」
但是就在經緯力場化解雷光的時候，姜星火鼻樑上的窺天者之眼與如來藏相互迭加，發現那個獨眼老者身下的躺椅似乎往後退了一點兒。
很微弱的一點兒距離。
完全可以用毫釐之差來形容，姜星火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
姜星火又是一道掌心雷劈出。
同時，他死死地盯著獨眼老人身下的躺椅，果然，又往後退了一絲肉眼難辨的距離！！！
也就是說，獨眼老人想要動用那種經緯力場，自己也必須不斷的往後退，這樣才能達到改變時間流速的效果。
換句話說，如果他沒有辦法往後退了，經緯力場是不是就失效了？
姜星火決定試上一試。
他也不再有所保留，左手一揮，穴竅閃閃發光，黑無常嘶吼著撲了出去。
獨眼老者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沒有了先前的雲淡風輕。
他搞不懂姜星火怎麼會有這麼多手段。
他的經緯力場正如姜星火猜測那般，必須不斷往後移動自身，才能維持力場的運行，這是無法改變的先決條件。
否則自身就會被扭曲的經緯力場撕碎。
這種能力如果放在空曠的地方，用無敵兩個字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但要是在有限的空間之內，就會受到很大的拘束，一旦自己退無可退，那麼就會面臨兩個選擇。
要麼撤去經緯力場，使周圍的空間恢復正常，要麼任由自己被扭曲的空間撕碎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