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人認識畫中之人?」
聽到賈政的驚呼, 一旁的內侍連忙詢問。
賈政怔怔地望著薄絹上巧笑倩兮的女子,嘴唇劇烈顫抖,忽而聽到內侍的問話,他又猛地打了個哆嗦。
「賈大人?」
「聖人,陛下, 這、這薄絹上的女子, 就是、就是那狐妖。臣年輕的時候在金陵老家讀書,遇到的狐妖,就是這副模樣,聖人, 那靈丹就是她贈送給微臣的。」
賈政沒有注意到,當他承認畫中女子就是當年那狐妖的時候,這大殿內有兩個人變了臉色。
其一是把裴湘放在心底的當今天子明釗, 其二就是曾經見過裴湘一面的賈元春。
「父親,人有相似,你又多年未見那狐妖, 是否認錯了?」
賈政被女兒質疑, 本想呵斥, 但是念及此處不同於家中, 且元春是宮中之人,便壓下了做父親的威風, 一邊看著那仕女圖一邊說道:
「這畫栩栩如生,畫中女子五官清晰可見,為父如何能認錯故人?只可惜, 當年是我誤會了她。」
太上皇聽聞薄絹上的女子就是狐妖,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他越看越覺得這是人間姝色,心道,不愧是以美貌聞名的狐狸精。
這時,一向寡言的新帝突然出聲,他冷冷地望著賈政,命他重新講一遍和畫中狐妖的過往,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賈政此時忐忑異常,哪裡還有初進宮時的七分僥倖。
他聽聞天子提問,連忙細細說了當年之事,連帶著自己怎麼產生的猜疑,回到都中後是怎麼尋訪到厲害的道人,最後又是如何同狐妖決裂的,他都老老實實地敘述了一遍。
等他話音落下,明釗緊跟著提問:「你是說,你請的道士最後沒有能殺死狐妖,反而讓對方逃脫了。」
賈政抹了一把冷汗,唯唯點頭:
「是,臣親眼見著、見著她化作血霧消失了。臣、臣以為她死了,但是,臣聽那位道爺說,說什麼臣誤了他,沒想到竟然是有傳承的赤狐一族,還說他的修行毀了。臣才知道,那妖狐雖然受了重傷,但是並沒有死亡,只是、只是那道士又說,她活下來的機會不大了。」
明釗沉聲追問:「你請的道士如今在哪裡?」
「回陛下,自那日之後,臣再也沒有見過對方。如今,那位道爺大概是在哪裡雲遊吧?」
聽到明釗接二連三地提問,而且問題全是圍繞一隻狐妖的下場結局,太上皇露出一個有些微妙的驚奇表情。
他扭頭認真看了兩眼內侍舉著的仕女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老三啊,你莫不是見著狐妖美艷,就動了心思吧?」
——嘿喲,這可是石頭開花,難得一見。
明釗對自家父皇退位後越來越「口無遮攔」這點,十分無奈。他淡淡地瞥著大殿內的其他人,發現大家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平靜神態,便警告性地咳嗽了一聲。
而後,他才對上太上皇饒有趣味的打量目光。
「父皇,這畫中女子,同兒子之前認識的一個人十分相像,所以兒子才多問了兩句。」
「你還認識這麼美貌的女子?」
「其實,父皇你也知道她的,她之前在圍場救了兒子性命,兒子向你稟告過的。」
提起圍場之事,太上皇稍稍一回想,便恍然。
「原來是她!就是那個舞娘出身的女子,從畫皮鬼的手下逃出一條命,而後又拒接了你,寧可出家做道士的那個?」
明釗板著面孔黑著臉,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
太上皇目光一閃:「這事兒可有意思了。」
這時,外面的侍衛稟報,太醫署的幾位太醫求見。
太上皇立刻沒有了調侃兒子心思,急忙示意內侍宣人進殿。
「聖人,陛下,恕臣等無能,無法斷定那丹丸的藥效。」
「陛下,臣認為那寶物並不像丹丸,當然,臣才疏學淺,之前並沒有見識過此等靈物……」
「此靈丹藥香清潤悠遠,丹藥表面還有傳說中的丹暈霞光,如何不是丹藥了?」
眼見著太醫署里的幾位國手就要爭吵起來,太上皇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明顯就是有人要整治賈家,甚至不惜利用他們皇室。
「賈政,我問你,史氏藏藥之事,你是在夢中聽說的,之前並不知道,對不對?而告訴你真相的,是一個叫做李孝山的水鬼,對不對?」
「啟稟陛下,正是如此。臣按照李孝山留下的地址去了綠柳胡同,取出了這玉盒和丹丸。臣、臣適才聽那位公公說,綠柳胡同第三家一直是空宅,裡面破敗荒涼,也嚇了一跳。
「聖人,陛下,臣萬萬不敢欺瞞。臣之前親眼所見,那幢宅院雅致清爽,花園裡有亭有花架,山石翠竹,藤蔓垂繞,布局頗為不俗,絕對不是長久無人居之所在。」
太上皇沒有再搭理賈政,而是側頭對明釗分析:
「史氏當年藏了靈丹,這是事實,可這靈丹有沒有被服用,如今還在不在,就不好說了。但是,朕估摸著,賈政取出來的這個,應該不是當年的那枚靈丹了。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的異事和破綻,還有,這玉盒藏畫,一看就不對勁,這是給咱們線索提示呢。」
明釗微微頷首:「兒子這就讓人去尋裴姑娘,她如今已經是道門中人,有些本事。不管這靈丹之事同她有沒有關係,問她一問,總不會出錯的。」
太上皇似笑非笑地看了明釗一眼,對他維護那個裴姑娘的態度不置可否。
「行,那就傳命令下去吧,讓下邊辦事的儘快找到人,而後,請那位裴道長入宮覲見。」
明釗看了一眼身旁的內侍總管,對方會意,立刻就躬身退出,去傳達尋人的命令。
「父皇,這賈家……」
「按你的心意來吧。朕之前優容賈府,多半是看在代善的面子上。朕和榮國公君臣多年,感念他鞠躬盡瘁,不忍他的家族凋敝沒落,才對某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曾想,朕這些年一直縱容的,反而是害了榮國公的人。」
那賈政和賈元春一直跪在殿中,此時聽了太上皇的話,都覺得眼前泛黑,渾身冰涼。他們知道,賈家這次是真的要敗落了。
明釗得了太上皇的答覆,當即就讓人徹查賈家諸事。
除了史太君藏藥這件事外,賈家族人良莠不齊,門客豪奴仗勢欺人,這些年沒少做些橫行貪酷之事,害死的人命也不少,此次,都會被一一翻檢出來。
「父皇放心,兒子也記得榮國公對朝廷的忠心,不會對重臣功勳之後太過嚴厲。此次查抄,只懲罰有罪之人,不牽連賈家婦孺和無辜族人。待到事了,給他們留下足以安身立命的錢財,不讓功勳之後衣食無著落便是。」
太上皇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他此刻又開始感到疲憊昏眩了,再加上靈藥之事遲遲不決,頓覺興趣索然,不想再操心這些瑣事。
但他還是心軟吩咐了一句:「史氏那裡,就讓她去代善的墓前守著吧,吃齋念佛度過餘生,別在明面上降罪了。她是賈家的老太太,若是她德性不端,有了謀害親夫的名聲,下面的族人小輩,特別是未出閣的女孩子,也都跟著名聲有礙的,動她一人,牽連甚廣。」
明釗點頭,緊跟著補充了一句:「兒子會妥善安排的,剛剛這賈政不是說了嗎,他願意替母親承擔罪責。子代母過,天經地義,兒子會體察他的孝心的。」
太上皇忍不住搖了搖頭,心知不管那畫中女子是不是裴湘,他這個小心眼的三兒子都對賈政記仇了。
不過,這和他老人家有什麼關係呢?
於是,他擺了擺手,表示不再過問。
明釗也注意到了太上皇疲憊的臉色,連忙起身告辭,帶著一干人退出了大明宮正殿。
之後,明釗親自下旨,著兩位郡王和一位趙姓指揮使查辦賈氏一族,同時也令賈元春出宮歸家,不再擔任中宮女史之職。
賈家之事暫時告一段落,靈丹是否可服用依舊懸而未決,於是,宮中派出更多人手尋找裴湘的下落。
兩日後,休沐後回宮當值的范姓侍衛聽聞陛下在尋找裴昭希道長,驚訝出聲:
「道長就在我家中做客,幫我娘治療陳年舊疾呢。」
「當真?」
「自然當真,在圍場之時,我發現裴道長的藥很好用,便厚顏向她要了一些。後來返回家中,不小心被我娘誤用,沒想到,我娘她早年留下的腿疾緩和了不少。我就連忙給嶗山、金陵和姑蘇等地去信,試著聯繫裴道長。前幾日,裴道長應我信中邀約,已經在我家中做客了。」
於是,裴湘就被請到了宮中。
她一身青色道袍,步履輕盈,身姿飄逸,肩頭蹲著一隻小白狐,腰間掛著碧玉笛,就這樣踏著晨光翩然而至。雖然和那畫中人有著一模一樣的五官,但是只看一眼,便知這是截然不同的兩人。
那是明媚嬌艷,是五月繁花,這是白雲青松,是秋日澄波。
明釗看到裴湘,不由得微微出神,太上皇則暗自喝彩,在見到真人之後,心中的幾分芥蒂懷疑不知不覺就消散了。
裴湘行了道士的作揖禮後,被賜座賞茶。
之後,太上皇率先開口,詢問了狐妖和靈丹之事。
對於賈政和小赤狐的過往,裴湘並沒有隱瞞,完全坦然相告。並且直言告知明釗和太上皇,小赤狐當年送給賈政的靈丹,其實是她自願奉上的半顆妖丹,當時,那妖丹確實是能夠治癒重疾的靈藥。
但是,賈政不僅辜負了小赤狐的心意,還要對她趕盡殺絕,讓小赤狐由愛生恨,那顆送出去的妖丹也因為原主人心中的怨氣,不再是治病的良藥,而變成了索命的毒丹。
說完往事,裴湘還補充道,那半顆妖丹已經被服用了,服用之人就是賈政的早逝嫡長子賈珠。
「你之前一直在騙我?」明釗聽完裴湘講述的往事,面色僵硬難堪。
裴湘搖頭:「陛下,我和你初相識的時候,確實就是想要擺脫畫皮鬼的舞娘裴湘。包括上次在圍場助你的時候,我也認為自己是人類。直到不久前,因緣際會,我恢復了之前的記憶,才記起了自己的狐族身份。」
因為裴湘的解釋,明釗臉色微微好轉,但太上皇卻沒有兒子好說服,他沉聲問道:
「是什麼樣的因緣際會讓你恢復了記憶?還有,你當年逃跑之後,都發生了什麼,為何能像人類一樣長大並生活?」
在尋找裴湘的這兩天裡,太上皇已經讓人調查了她的生平。發現她確實如同普通女子一般,有父兄在世時,生活得無憂無慮,後來天災人禍,她便流落在外,成了舞娘。
若說她的人生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變得不平常,大概就是那畫皮鬼出現之後。
裴湘看了明釗一眼,誠實答道:「我能夠重返狐族,恢復記憶,是因為和陛下有了牽扯。大概是因為在圍場幫了陛下一次,老天記下了我的功勞,所以,當陛下登基後,我也跟著受益,找回了過去的身份和記憶。」
這話徹底安撫了明釗的情緒,甚至讓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不論是裴湘因他恢復記憶,還是這種事本身就代表著,他是被天道承認的帝王,都足夠讓這位新帝龍心大悅了。
太上皇輕哼一聲,覺得兒子忒好哄了。
裴湘繼續說道:「我當年能從賈政、道士和警幻仙姑手中逃脫,全賴狐族祖先庇佑,留給子孫後代一線生機。」
裴湘向兩人簡單地解釋了一番狐族的血脈傳承。
「我若沒有恢復記憶,就會如同真正的人類那樣生活,不,會比普通人類更加多災多難。」
聽完裴湘的敘述,太上皇沒說信不信,反而是明釗,因為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而皺眉:「警幻仙姑?怎麼又有她?」
明釗始終記得,就是那個什麼警幻仙姑給裴湘託夢,說什麼她應該去離恨天太虛幻洞的薄命司,才讓裴湘堅定了求道之心,徹底放棄了跟他返回都中的打算。
所以,明釗心裡對警幻仙姑一直存在芥蒂。
「陛下,當年之事,賈政能對小赤狐產生諸多誤會,除了他本身的性格外,和警幻仙姑脫不開關係,甚至可以說,她就是罪魁禍首。」
「為何?」
「陛下,可還記得昭希和你講過的那個夢境?那時候,警幻邀請昭希去她的離恨天太虛幻境司掌薄命司,幫她化解人間痴男怨女之情債?」
明釗點頭,又給一臉迷惑的太上皇講了當初的事情,重複了一遍裴湘告訴過他的神奇夢境。
最近幾日,太上皇對這種仙家之事無比感興趣,他剛剛有了一些恢復健康的希望,自然要抓住不放。
於是,太上皇也連聲吩咐,讓裴湘仔細講一講她和警幻仙姑的恩怨。
裴湘垂下眼眸,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憤恨或者悲怨,也不自憐自艾尋求同情。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後,以一種旁觀者的理智態度講起了警幻仙姑,講起了她的仙職和她修煉的依仗。
說起自己的魂魄被警幻仙姑覬覦之事,裴湘的態度更是平淡從容,透露著一股強者為尊的理所當然和技不如人的坦誠坦蕩。
她的這種表現,反而讓太上皇欣賞,情不自禁地認為,這樣冷靜心性的通透之人,其實更加可信可靠。
有時候,一個人不把自己當成弱者,其他人就會下意識地收起輕視之心。
「如此說來,你當初遇到的那些磨難,都是這警幻仙姑一手操縱。而當你誤打誤撞地改了林家的運勢後,警幻仙姑也藉機發現了你,於是,她又一次企圖把你招攬到麾下做事。」
裴湘點了點頭,實事求是地說道:
「警幻仙姑的一些話,其實挺能打動我的。凡間女子一生的際遇和運道,多是委屈求全,很少有一生肆意快活的,紅顏薄命這個詞,從來不是玩笑。留在人間,確實不如到全是女子的太虛洞府里修行,落得清靜自在。
「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故意製造出多舛的命運,又趁著當事人心灰意冷之時出言哄騙。痴情薄命之人本就在人間流盡了血淚,死了之後還不得解脫,還要在那離恨天上為她鞠躬盡瘁,直到耗盡最後一絲魂力。常言道敲骨吸髓,也不過如此。」
明釗和太上皇都沉默了一瞬。
他們是這文明昌盛之邦的統治者,有著與生俱來的傲慢認知的同時,卻也比這世道上的大多數男子更容易看清女子的卑微境遇,更容易承認她們的不公處境。
因為,他們在作為男人、父親、丈夫的同時,也是黎民百姓的聖人天子。從這個高高在上的角度看待問題,這世間的男女老少,又能有多少不同呢?說到底,都是他們治下的臣民。
而且,這兩人想得更深遠一些。那警幻仙子為了個人的修煉,就在凡俗里攪風攪雨,故意製造禍端,傷害的,又豈是幾個弱女子?
女子也是人,生來有父母手足,有家族友朋,將來還要嫁人生子,融入另一個家族。說實話,她們的一生幸福幾乎都依託在娘家和夫家身上。若是家族昌盛繁茂,親人通達明理,她們的生活自然舒適安逸。
因此,如果打算讓她們悽苦伶仃,鬱結悲慘,就少不得從她們的親人身上下手,這樣一來,說不得就要牽連一族人的未來。
一族人遭難,人人都有親朋故舊,姻親往來,若是有人願意出手相助,願意扶持至親之人度過難關,那麼,警幻仙姑為了達到自身的目的,是不是還要製造更多的意外或災難?
幫人的下場慘澹,袖手旁觀的高枕無憂,長此以往,是不是就再沒有人願意扶危濟貧,心存良善了?
那樣的話,這世道就該徹底混亂了……
裴湘注意到御座之上的二人目露深思,面色嚴肅。察言觀色之下,不過須臾片刻,她便揣摩出了這些上位者的五六分心思,於是,她順勢講起了紅樓里香菱的故事。
她說起了為警幻仙子做事的破足道人和癩頭和尚,說起了葫蘆廟的大火和香菱之父甄士隱的出家。
為了促成香菱的坎坷命運,殷實的甄家迅速敗落,最終家破人亡,這期間種種湊巧之處,實在不得不讓人深思。
「聖人,陛下,說實話,這故事也是昭希道聽途說得來的,做不得准。也許,是我用小人之心惡意猜測了那警幻仙姑,對此,還請二位原諒一二。可我實在沒有辦法用善意去揣摩自己的敵人。是昭希修行不夠,做到不到雲淡風輕,唾面自乾。」
「無妨,你遭遇了這樣的大罪,如今說起那仙姑來,還能儘量冷靜克制,不被激憤仇恨驅使,已經非常難得了。」
裴湘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太上皇和明釗消化了一會兒警幻仙姑之事,他們二人選擇暫且相信裴湘所言。
當然,事後還是要深入調查的。
無論是她提及的凡間種種悲劇,還是牽涉到方外修行秘聞,皇室有自己的勢力,完全可以專門查看驗證一番。即便沒有裴湘交代得如此清楚,但是,他們調查出來的東西,也可以作為佐證,進一步剖析確認裴湘的話可信與否。
說完過往恩怨,終於談到了靈丹之事。
明釗詢問裴湘,是否是她在使手段整治報復賈家?
裴湘也不隱瞞,非常坦然地承認了。
「我想過用非凡俗的手段懲罰他們的,但是在動手之前猶豫了。這十幾年的人類生活終究給我留下了印記,我總覺得,既然他們都是凡俗之人,那麼,就該用凡俗的律法懲戒他們的錯誤。」
這話得到太上皇和明釗的贊同,兩人都微微頷首。
裴湘似乎無所覺,只是認真闡述自己的觀點:
「而賈家勢力龐大,勛貴家族歷來喜歡幫扶互助,尋常的官府力量,根本動不得那樣的大家族。唯有君主的雷霆手段和皇家的赫赫威嚴,才可以為我復仇。下面的官員世家可以互相包庇,互相推諉妥協,但是,聖人和陛下英明果決,心懷黎民蒼生,肯定不會姑息罪惡的。」
這話說得狡猾直白,但又挺悅耳,最起碼,明釗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太上皇笑吟吟地看了一眼裴湘,心說這丫頭明明利用了皇家一把,卻還表現得如此真摯坦然。把奉承話說得如此直白,偏又不會讓人心生厭煩,怪不得,她能把老子的三兒子迷得暈暈乎乎的。
——好在,這狐狸精是個出家修道的狐狸精,看不上老三。要不然,老三的後宮那就有意思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