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裴湘把伯納德介紹給了班內特姐妹,兩位年輕姑娘第一次見到裴湘的未婚夫,先是被他俊美耀眼的外表晃了一下眼睛,而後,兩人在伯納德溫柔多情的笑容中, 立刻想起了有關這人的傳聞, 心裡便忍不住生出唏噓遺憾之感。
史密斯森兄妹和賓利先生這次也來了,倒是賓利小姐沒有出現。
史密斯森小姐和裴湘悄悄咬耳朵,說卡羅琳·賓利原本是準備一起來的,但她聽說達西先生今晚要去某家俱樂部參加聚會, 並不會來劇院看戲,便臨時改口,說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要留在家裡休息一晚上。
對於賓利小姐愛慕達西先生這件事,史密斯森小姐是絕對不希望對方心想事成的。
倒不是她也渴望達西夫人的位置,而是因為在最初結識的時候, 卡羅琳·賓利把史密斯森小姐當成過情敵來防範, 說了不少明褒暗諷的閒話。
雖然後來證明是一場誤會, 賓利小姐也委婉示好過, 但是,史密斯森小姐可一直記著這樁恩怨呢。
裴湘笑吟吟地說道:「賓利小姐不來觀看今晚的演出, 說不定會感到遺憾的,今晚的女高音是塞斯塔小姐,而且我聽說, 唱完這一場,她就要離開這個舞台了。」
史密斯森小姐點頭贊成:「我也聽說了,唉,真可惜,我一直喜歡塞斯塔小姐的歌唱技巧。」
走在前面的賓利先生聽到裴湘二人的對話,連忙給班內特小姐介紹那位有名的女高音塞斯塔小姐,陪在伊莉莎白小姐身旁的史密斯森先生跟著補充了一些見聞,兩對男女談笑風生。
見此,裴湘悄悄詢問史密斯森小姐:「你哥哥對伊莉莎白小姐?」
「哥哥在家裡稱讚過伊莉莎白小姐,最近也總去拜訪她們的住處,不過,現在談這些有點兒為時尚早,我們家裡面,嗯,可能會比較反對。」
裴湘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史密斯森小姐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我家裡是希望哥哥能夠和達西家結親的,他們更喜歡喬治亞娜·達西小姐,不過要我來預測的話,這個可能性很小。」
「達西小姐今年才十六歲吧?談婚論嫁有些早。」
「可她是達西先生的親妹妹呀,而且,還有至少三萬英鎊的嫁妝。」史密斯森小姐拉長了語調,故意模仿某位精明夫人的語氣,並做了個趾高氣昂的表情,逗得裴湘一樂。
一路熱熱鬧鬧地走進劇院包廂,眾人依次落座,等到舞台上的帷幕開啟後,裴湘就不怎麼和旁人聊天了,她喜歡全神貫注地欣賞演出,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分神。
大概是因為有過在劇院裡打工的經歷吧,裴湘十分了解演員和幕後工作人員的辛苦。
她知道,每晚的演出都浸潤著劇院人員的心血與汗水,所以,她選擇用真誠專注的態度來尊重這份日夜苦練後的成果。
至於身邊的人在做什麼,在想什麼,就不在她的關心範圍內了。
等到劇終人散時,外面下起了大雨。
「誒,今天怎麼這麼擠?往常遇到下雨的天氣,也沒有這麼混亂呀。」
「大概是因為,呃,今晚是塞斯塔小姐的最後一場表演吧,觀眾非常多,幾乎都坐滿了。」
「那也不該這麼忙亂呀,簡直像下等人聚集的地方。」有人嘟囔著抱怨。
「哦,前面傳話說,外面的雨勢有些大,門前全是積水,各家的馬車過不來了,再加上今晚人多,才一時安排不開的。」
在劇院門口,賓利先生護著簡·班內特小姐上了馬車,史密斯森先生也給伊莉莎白小姐撐起了傘,裴湘注意到史密斯森小姐不太高興的神色,悄悄捅了捅伯納德,示意他先把這位年輕姑娘送上馬車。
伯納德無奈地聳了聳肩,聽話地離開了裴湘的身邊,可心裏面免不了暗自吐槽。
他在倫敦這邊得到的多情護花名聲,一半是自己故意製造的,另一半就是露西這丫頭幫他堆砌的。
她對某些女性總有一種紳士般的禮讓關照之情,有時候,她不方便直接出手相助,就指揮他這個「未婚夫」出手,慢慢的,他的名聲就變得奇怪起來。
裴湘此時一個人站在屋檐下等待,因為劇院門口人來人往的,大家都急著乘上馬車離開這裡,再加上風雨和積水的原因,場面就有些嘈雜忙亂。
裴湘躲過幾次喧鬧的人群,漸漸就被擠到了邊緣,她看了看四周,乾脆直接沿著高高的台階和斷斷續續的屋檐遮擋,一路小跑到路口的位置。
終於不用來回躲閃了,裴湘鬆了一口氣。
這時,馬路對面的一輛黑色馬車突然轉向,朝著裴湘躲雨等人的位置行駛過來。
裴湘往後退了半步,防止車輪和馬蹄濺起的泥水弄髒她的裙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輛臨時轉彎兒的馬車沒有疾馳而去,反而在她的不遠處停了下來。
「威爾克斯小姐,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
菲茨威廉·達西從馬車上跳下來,踩著積水大步走向裴湘。
他快速撐開一把黑色的大傘,直接舉到裴湘的頭頂,又挪了兩步站在風口的位置,用後背替裴湘擋住了夜晚的冷風冷雨。
裴湘原本沒有覺得有多冷,也沒有覺得自己有多狼狽,但是在達西先生撐著傘走過來的這一刻,她忽然就很矯情地抽了抽鼻子,覺得眼眶有些酸。
可是,這種小情緒來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飛快,在男人高大身影的籠罩下,她那一點點奇怪的倉皇感被迅速安撫住了,旋即,裴湘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我在等馬車呢,你是路過這裡嗎?」
「嗯,剛從俱樂部出來。」
達西注意到裴湘已經被淋到了稍許的雨水,一縷頭髮貼在額頭上,眉頭微蹙:
「伯納德呢?他今晚不是和你一起出來的嗎?」
「我讓他先送史密斯森小姐上馬車了,劇院門前的積水比較嚴重,馬車過不來,只能步行一段距離。」
「先去我的馬車上吧,我送你回去。」
「伯納德馬上就過來了。」
「我留下一個僕人在這裡,讓他幫你給伯納德傳話。」
裴湘正想回答,不遠處傳來伯納德的聲音:「露西,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伯納德撐著傘,身後跟著一位男僕,他一邊喊話一邊朝著裴湘和達西的方位踏步而來。
「哦,達西先生你在這裡?晚上好,達西先生。」
達西點了點頭,低頭看了裴湘一眼:「伯納德先生,既然你來了,那我就把威爾克斯小姐交給你了,別再讓她一個人站在風雨里了。」
伯納德眨了眨眼,莫名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當然,我肯定會照顧好露西的,這就不需要達西先生多操心了,還要感謝你幫露西撐傘呢,改日,我一定親自登門道謝。」
達西又把傘往裴湘的方向傾斜了一些,淡淡地說道:
「快送威爾克斯小姐上馬車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伯納德哽了一下。
裴湘左右看了看,衝著不遠處的男僕伸出手,示意對方把手中多餘的傘遞給她。
「達西先生,你也快回去吧,晚上溫度低,你回去後注意保暖。」
「威爾克斯小姐,你也要多加注意。」
說著話,裴湘自己撐起了傘,朝著達西擺了擺手告別後,便跟著帶路的男僕朝著伯納德的馬車走去。
「那麼,達西先生,回見。」伯納德朝著菲茨威廉·達西微微鞠躬,笑眯眯地離開了。
達西撐著傘站在雨中,默默望著裴湘纖細的背影,隔著雨幕,這一刻,他並沒有收斂起眼中的濃烈情緒。
直到伯納德家的馬車啟動了,達西才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另一輛路過的馬車從附近駛過,坐在車裡的伊莉莎白透過車窗,剛巧看到了路燈下的這一幕。
她眼中閃過疑惑。
「莉茲,在看什麼,快把車窗關上,雨水都飄進來了。」
「哦,哦,好的。」
伊莉莎白從怔忪中回過神來,又朝著剛剛那個地方望了一眼,發現達西先生已經離開了,她便合上了車窗。
——達西先生對威爾克斯小姐……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雨夜和燈光總會造成朦朧的誤解。
深夜,伊莉莎白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總是回想起偶然瞥見的那一幕,越是回憶,越覺得自己沒有理解錯達西先生的表情,以及他沉默凝望的姿態。
——那是不舍和隱忍吧?
伊莉莎白把被子蒙在頭上,不願相信那個驕傲的達西先生會傾慕別人的未婚妻。
——看樣子,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
——上次參加賓利家的聚會,達西先生並沒有對威爾克斯小姐獻殷勤,他們之間雖然有過談話,可那都是符合朋友間的禮節的,沒有任何越界和不妥當。
——而且,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兩人有什麼私下裡的往來,一般都是在社交場合見面談話。倒是威爾克斯小姐的那個未婚夫,名聲在外,實在不是良人。
想到威爾克斯小姐、伯納德先生和達西先生三人的性格、外貌、財富地位,以及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伊莉莎白在被子裡睜大了眼睛。
——所以,達西先生一直在暗戀威爾克斯小姐?
——據說,威爾克斯小姐和伯納德先生在美利堅的時候就有婚約了。
——他們在倫敦認識了達西先生,這樣推測下來,是達西先生出現晚了,他一見鍾情?而後喜歡上了一個不合適的人?
伊莉莎白忽然想起達西在赫特福德郡時的種種表現,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
——也許,他當初根本就不是因為過於高傲,以至於不願意結交我們這些鄉紳人家。而是深陷暗戀當中,一直鬱鬱寡歡,沒有心情認識新朋友。
——所以他才在舞會上那樣評價簡,說她只是容貌尚可,不算出眾,若是他的心上人是威爾克斯小姐的話,我勉勉強強算是能夠理解達西先生的話了。
——在愛慕者的眼中,被愛慕的人自然千好萬好,而且,威爾克斯小姐確實出眾。
——如果她不夠好的話,達西先生那樣高傲的人,怎麼會明知道不合適還要動心呢,怎麼會那樣苦苦壓抑呢。
伊莉莎白再次回憶起大雨中的達西先生,忽而覺得他也不容易,即便擁有令人羨慕的財富地位,擁有過人的才學外貌,但是在感情上,他也如同任何一個平凡人一樣,患得患失,常常不能心想事成、順心如意。
——還有威爾克斯小姐,有著那樣的未婚夫,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伊莉莎白不能否認伯納德先生的魅力,但也無法忽視他的花心傳聞。她覺得,在威爾克斯小姐的婚約中,還是不幸的成分居多。
忽然發現了一個大秘密的班內特二小姐抓了抓頭髮,命令自己不要繼續思考下去了。
既然達西先生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而且看上去,他也沒有破壞別人婚約的打算,那她也不能僅僅憑藉著偶然瞥見的一幕,就任意揣測和胡思亂想。
在重新入睡前,伊莉莎白想,既然達西先生的種種傲慢表現情有可原,那她就不計較他看不上簡這件事了,當然……還有他對她的無意冒犯。
伊莉莎白對達西沒有了芥蒂和偏見,自然就不會再特意注意和觀察他,自此以後,菲茨威廉·達西之於伊莉莎白·貝內特來說,就真的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年輕紳士了。
縱然他有權有勢,卻和她交集甚少,再不會對她的生活和心境產生影響,無論好壞。
第二天,伊莉莎白看著早早登門拜訪的史密斯森先生,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
這次聚會之後,沒過多久,班內特姐妹便離開了倫敦。
據說,賓利先生在一個星期之後也返回了內瑟菲爾德莊園,這次和他一起離開倫敦的朋友,不再是達西先生,而是史密斯森先生。
裴湘依舊在做著返回美利堅的準備工作,鑑於最近一段時間裡英美之間的緊張局勢,她顯得非常迫切。
但是,意外往往會降臨在最忙亂的時候,就在她高興地告訴大家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之前早就聯絡好的供貨商又出現了問題,這個變故再次絆住了她和伯納德的返美行程。
「是的,伯納德一定要那一家的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裴湘淺笑著和幾位夫人聊起最近的情況:
「伯納德可不會聽我的,他做了決定,就把事情交給代理人處理,我插不上手的。
只是,那些代理人來找伯納德的時候,並不是總能碰到他,這時候,就需要我來臨時處理一些具體的事務。」
「這樣就很不錯了,他讓你接觸這些,就是信任你的表現,不過,確實是辛苦你了,要和那些枯燥煩擾的俗務打交道。」
裴湘含笑著聽著幾位養尊處優的夫人說話,偶爾附和一聲,幾場聚會之後,認識的人就都知道她和伯納德的近況了。
雖然免不了有人會在背後嘀咕,猜測是因為伯納德捨不得離開艾伯特夫人,才故意拖延時間的,但大多數人還是覺得裴湘沒有說謊。
畢竟,伯納德的幾位代理人確實被她指揮得團團轉,一會兒買這個,一會兒預定那個,看得外人眼花繚亂。
等到三月末復活節期間,一些體面的人家相繼離開倫敦去其它地方度假。
裴湘依舊留在倫敦城裡忙碌,而她的未婚夫伯納德卻帶著艾伯特夫人悄悄去了溫泉療養勝地巴斯。
說是「悄悄」,卻又不是真正的掩人耳目,伯納德在離開倫敦的時候,「不經意」間遇到了幾位熟人,很快,大家就都獲悉了他的行程。
這天,裴湘正在吃早餐,就見管家一臉驚慌失措地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位風塵僕僕的先生,外套上還帶著早春的寒氣,一看就是連夜趕路而來。
「威爾克斯小姐,這位安德森先生有重要事情匯報。」
裴湘放下手中的餐具,臉色也跟著嚴肅起來:「請說。」
「威爾克斯小姐,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請您節哀……」
伯納德意外身亡的死訊傳進了倫敦,裴湘因為驚聞噩耗而暈倒了,等她再次清醒過來之後,才在女僕的攙扶下勉強走出臥室,強忍著悲痛聽報訊之人講述伯納德「遇難」細節。
等她聽到伯納德是和艾伯特夫人一起出事的時候,面色更加難看。
「他們一起去了巴斯?你說,艾伯特夫人當時也在馬車上?」
「呃……是的,威爾克斯小姐。」
報訊之人放低了聲音,他沒有告訴面前這位可憐的小姐,他的未婚夫在馬車翻到的時候,一直護著身旁的艾伯特夫人。
雖然兩人最終雙雙遇難了,但是,伯納德的臉血肉模糊,幾乎全都被毀了,而艾伯特夫人除了兩處致命傷外,臉上沒有多少劃痕,救援的人們很快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至於血肉模糊的伯納德先生?救援之人當然不用再三確認,因為誰都知道那是伯納德先生的馬車,他當時就在車上。
裴湘嘆了一口氣,其他人認為她是在嘆息自己的遭遇和未婚夫的死亡,只有裴湘自己知道,她是在嘆息艾伯特夫人,這場事故,大概唯有艾伯特夫人是真正遇難了吧。
——我若是沒有步步為營,謹慎再謹慎,又用救命恩情軟化伯納德,艾伯特夫人今日的慘劇,同樣會是我的下場。
因為知道了伯納德遇難時的大體經過,裴湘眼中的傷痛淡了不少,臉色也不是初聞噩耗時的慘白,看著像是漸漸振作了起來。
她這種快速穩定情緒的表現,並沒有惹來什麼閒話非議,反而,大家更加同情她了。
第二日,伯納德在倫敦的代理人和律師登門拜訪,原來,在出事前,伯納德就交代過,他若是不在倫敦或者不方便管理產業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交給裴湘打理。
「這樣吧,我先代管一陣子,管家,你通知伯納德先生在美利堅的家人了嗎?」
「威爾克斯小姐,昨天……接到報信後,我就讓人通知了。」
裴湘微微頷首,眉宇間全是疲憊和倦怠,她扯了扯嘴角,語氣淡淡地說道:
「那就好,等伯納德家來人,我就把這些產業上的事情交還給他們,而且,伯納德的後事如何處理,最終也要伯納德家的人說了算。」
在倫敦,裴湘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伯納德的身後事,並準備搬出伯納德的房子,去自己早就偷偷置辦好的宅子裡居住。
當然,她對外的說辭是不想睹物思人,並且,伯納德和艾伯特夫人的事讓她感到極其失望,她現在真的無法面對曾經的一切。
而在肯特郡的羅辛斯莊園,正在吃早餐的達西接到倫敦方面的報訊,蹭地一下子站起身來,非常失禮地帶倒了身後的椅子。
「達西?」凱薩琳·德布爾夫人詫異地看著一向穩重的外甥,想不明白有什麼事讓他如此失態。
達西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緩了一口氣,然後才看向凱薩琳夫人和安妮表妹,微微鞠了一躬:
「抱歉,失禮了,只是忽然聽聞一位朋友的噩耗,我太震驚了。」
僕人幫達西重新擺放好餐具並扶起椅子,達西再次落座。
「達西,是你的哪位朋友遭遇了不測?這真是太糟糕了。」
「姨媽,我猜你並不認識他,是我在倫敦結識的朋友,路易斯·伯納德,他在去巴斯度假的途中遭遇了意外。據說是驚了馬,車子從陡坡上翻了下去。」
「哦,願上帝庇佑這個可憐的靈魂。」
接下來,凱薩琳夫人就開始在餐桌上講起了旅途中可能會遭遇到的各種意外,講著講著,又提起了她對女兒安妮的擔憂,從她的身體狀況到她的學業,企圖讓外甥多了解一些自家女兒的優秀品格,最好產生一些愛慕之意。
達西心不在焉地聽著凱薩琳夫人的念叨,思緒已經飄散開了。
他想起裴湘對他的承諾,她說半年之內就能解決掉婚約問題,他是相信她的,但卻沒有料到會如此突然。
——早知道……就不離開倫敦了。
——可是,她是怎麼預料到伯納德的意外身亡的?這裡面有什麼秘密?
——伯納德真的死了嗎?
——也許,她之前準備的解除婚約的方式,並不是這種死亡事件,那麼,她現在是不是也感到措手不及?
——倫敦那邊,她要一個人面對諸多事務嗎?
——伯納德家的人肯定要從美利堅趕過來的,還有,那些和伯納德打過交道的神神秘秘的人,他們會找露西的麻煩嗎?
一時之間,達西的心裡充斥著各種擔憂和疑惑,他甚至都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一下自己的未來,全被患得患失的心情干擾了。
再有就是,無論如何,無論真假,伯納德的死亡都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達西雖然不會感到悲痛,但也不會因此而喜悅慶幸,面對消逝的生命,達西唯有沉默以對。
此刻萬般複雜中,他最擔心裴湘的處境。
因此,菲茨威廉·達西放下未吃完的早餐,向凱薩琳夫人和安妮表妹簡短致歉後,就準備立刻離開羅辛斯返回倫敦。
凱薩琳夫人自然攔不住執意要離開的外甥,她表示很失望,因為又失去了一個撮合達西和安妮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