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覺得無聊,但她一向自認為是守信用的小仙女,所以強行壓抑住了內心的蠢蠢欲動,托著腮翹著腿安靜且美美地等著英俊的男朋友返回。
然而,她忍住了,同一座小樓里的另一個人卻坐立難安。
當海頓再一次把目光瞟向小會議室的大門方向時,同他關係不錯的斯坦因擠眉弄眼地低聲打趣道:
「你這樣頻頻走神看向門口,是急於弄明白我和你在希臘文翻譯上的看法誰對誰錯,還是想儘快見到溫柔漂亮的霍夫曼小姐?海頓,你猜霍夫曼小姐有沒有發現你的傾慕之心?她今晚去而復返,會不會是因為你在這裡呢?」
海頓下意識地低頭,不讓斯坦因察覺到他眼底的緊張、慌亂和某種期待,口中輕斥道:
「我的朋友,不要總是開這樣的玩笑。我尊重霍夫曼小姐的博學多才和認真嚴謹,她突然折返,肯定是在幫雷克薩教授處理一些稿件上的問題。」
斯坦因有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一臉笑嘻嘻的神情。
「好吧,我閉嘴。不過,海頓,如果你真的對霍夫曼小姐有意的話,還是抓住這次度假的機會向她表明心意吧。我注意到尤金和貝特福這幾天總是找機會和她搭話,而霍夫曼小姐看上去還挺喜歡尤金那傢伙寫的文章的,對貝特福講的那些蹩腳笑話也挺捧場的。」
有著飽滿額頭和方下巴的海頓抿了抿嘴唇,沉聲道:
「霍夫曼小姐只是出於淑女的禮貌和涵養,才對尤金和貝特福和顏悅色的。我們都清楚,以霍夫曼小姐的出身……很難和尤金、貝特福那樣的名流子弟締結婚約的,因而,她不會、也不該產生和身份地位不匹配的妄想的。
「霍夫曼家雖然有些錢,但卻是靠做生意發家的,也沒有什麼顯貴的親戚。她該清楚,那些名門公子靠近她,只是想調情占便宜而已。」
這話讓斯坦因臉上的打趣曖昧笑容淡了不少,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嘿,老兄,如果你是因為吃醋才說出如此言論的,我勸你千萬不要在霍夫曼小姐面前流露出這樣的態度。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真心看低霍夫曼小姐,但慌不擇言總會傷到人心的,特別是對那樣一位聰敏驕傲的小姐。」
海頓把朋友斯坦因的勸告當成背景音樂。
他心不在焉地放下手中的鋼筆,再次望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心道加菲爾德小姐出去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把事辦成?難道他們的計劃出了什麼岔子?
斯坦因見海頓沉默,以為這個朋友已經把自己的勸告聽進去了,便語氣一轉,親切友好地說道:
「當然了,你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尤金他們確實不是霍夫曼小姐的最佳選擇,你我這樣的條件倒是剛剛好。海頓,羅伯特·加菲爾德爵士已經決定要資助你的研究了,也願意在大學裡給你謀一個體面的教職,有了這些前提,你就有足夠的底氣向霍夫曼小姐求婚了。」
「求婚」一詞迅速拉回了海頓飄散的注意力,他下意識地聯想到了自己和加菲爾德小姐的計劃,只覺得周身血液瞬間沸騰。海頓悄悄攥起拳頭又慢慢舒展開手掌,眼中閃現著某種勢在必得的偏執和野心。
他喜歡露西·霍夫曼,從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就對那個美貌的姑娘心生好感。在之後的相處中,他更是迅速淪陷在霍夫曼小姐的優雅舉止和溫柔笑容中。
海頓想擁有露西·霍夫曼,他願意娶她為妻。可惜的是,海頓的一腔熱情很快就被澆了冷水。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海頓憤怒地發現,露西·霍夫曼根本不在乎他的殷勤體貼。她總是把目光停留在那些出身更好、身家更富有的紳士身上,比如尤金和貝德福,比如那個笑得虛偽的喬治·雷克薩……
想到雷克薩,海頓霍然起身。
「海頓,怎麼了?」斯坦因被嚇了一跳。
不止斯坦因,連小會議室內的莫迪南校長和克拉拉夫人也都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我、我著急弄清楚這篇文獻的準確內容,等在這裡實在是太枯燥了,我去看看那兩位小姐。咦,真是太奇怪了,按理說,加菲爾德小姐和霍夫曼小姐該過來了。」
說著話,這位心事重重的年輕人就打開房門出去了,屋內的幾人驚訝過後相視而笑。
他們自然早已察覺到了海頓對霍夫曼小姐的愛慕,所以此時便自認為,這是年輕人等不及去見心上人了。
「哦,願上帝保佑可憐的海頓,」克拉拉夫人輕柔慈和地笑著,「也不知他能不能打動霍夫曼小姐的心。」
而大步離開的海頓卻沒有屋內三人的輕鬆心情,只要一想到喬治·雷克薩,他就倍感煎熬。
海頓其實非常清楚,尤金、貝德福之流不足為懼,他真正的情敵是那個各方面都比他出眾的喬治·雷克薩。一旦那個男人向露西·霍夫曼表白求婚了,那他就徹底沒有迎娶心愛姑娘的指望了。
所以,當暗戀雷克薩的加菲爾德小姐提出合作建議時,滿懷妒意的海頓幾乎沒怎麼遲疑就立刻點頭答應了。
大前天的傍晚,加菲爾德小姐對海頓說:
「如果給你製造一個讓霍夫曼小姐不得不嫁給你的機會,你會抓住嗎?」
「當然,但我不想讓她恨我。」
「放心吧,我自然希望她家庭美滿、婚姻幸福,這樣的話,她就不會繼續糾纏雷克薩教授了。」
「你有什麼計劃,加菲爾德小姐?」
「三樓藏書室的門鎖壞了,只要向上擺弄幾下,用些小技巧,很容易讓那扇大門徹底鎖死。鎖死之後,裡面的人就只能一直待在室內了,直到有人在藏書室外面用鑰匙開門。」
海頓旋即明白了加菲爾德小姐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讓我和霍夫曼小姐『被鎖在』藏書內一段時間?」
「是,如果你們兩人在藏書內單獨相處一夜,我想,你的求婚一定不會被拒絕的。甚至,你會得到霍夫曼家的感激之情的,畢竟,同樣『倒霉』的你義無反顧地挽救了一位年輕淑女的名譽。」
這是個簡單而有效的方法,海頓因為加菲爾德小姐的提議而微微亢奮。
「說起來簡單,但是……」
「一定會找到機會的,海頓。這次的交流會議馬上就要結束了,我聽我爸爸說,會議一結束,雷克薩教授和霍夫曼兄妹就要返回英國利物浦了,而我們卻無法跟著他們同行。海頓,你願意就此放棄嗎?」
海頓眼神一暗,他當然不願意。可……要是因此而冒險採用極端的的手段……是不是有些過於急切了?
但加菲爾德小姐沒有給海頓猶豫拒絕的機會。
她笑眯眯地提起了父親羅伯特·加菲爾德爵士對海頓的贊助與推薦,用以威脅。
她又提起了愛德華·霍夫曼給妹妹準備的豐厚嫁妝,提起了裴湘的才學對一個男人在事業上的幫助,用以蠱惑利誘。
這位小姐的每一句話,都在碾碎海頓先生本身就脆弱不堪的道德底線,促使他心生野望。
「海頓先生,你和霍夫曼小姐的婚事,好處多多。雖然你們認識的時間非常短暫,但實話實話吧,你確定在錯過了她之後,還會遇到更合心意、條件更好的淑女嗎?」
於是,海頓和凱思林·加菲爾德暗中確定了合作關係。那之後的第三天,也就是今晚,他們迅速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
此時,海頓朝著雷克薩的工作室方向走去,他因為心中有鬼而表情緊繃,頗有些如臨大敵的謹慎多疑。
他甚至開始思索,這一切會不會是凱思林·加菲爾德的惡作劇?她的那些話,其實都是為了誘發他心中的惡意,然後,在他準備按照計劃行事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揭穿他……
「不,她沒有必要這麼做……」海頓暗忖,「我之前並沒有得罪過她。可是,我該相信她嗎?」
因為對狼狽為奸的同謀者並不信任,海頓沒有選擇立刻敲開雷克薩工作室的房門,而是在附近的走廊里來回徘徊,在腦海中預演各種意外狀況以及應對方式。
海頓自認為自己的腳步聲非常小,肯定不會引人注意。但是對於五感敏銳的裴湘來說,這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實在是再清晰不過了。
裴湘低頭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加菲爾德小姐,又側耳聽了聽門外不遠處的突兀腳步,忽然學著邪魅反派冷酷地勾了勾嘴角。
她想,這可不是她要故意不遵守約定的,而是因為麻煩自動上門。她一個柔弱小姑娘生存不易,偶爾的時候不得不被動地迎戰,這可真是難為人。
有了說服自己的理由,裴湘立刻起身行動起來。
她慌張地拉開房門,帶著一臉惶急的表情向外衝去,然後,理所當然地撞見了在附近停留的海頓。
「海頓先生,你在這裡!真是謝天謝地,有人能幫忙了。」
「霍夫曼小姐,發生了什麼?我看你和加菲爾德小姐遲遲不歸,就過來看看。」海頓佯裝剛剛趕過來的樣子,呼吸有些急促。
裴湘快速說道:
「海頓先生,加菲爾德小姐剛剛不小心崴了腳,我便扶她到雷克薩先生的工作室休息。可在檢查腿傷的過程中,加菲爾德小姐因為疼痛而昏迷了過去,哎,這太糟糕了,更不巧的是,我手邊並沒有嗅鹽。
「海頓先生,可以請你去找醫生來嗎?然後再派人請克拉拉夫人她們過來一趟,我暫時不能離開加昏迷的加菲爾德小姐。」
「崴腳昏迷了?」海頓這次是真的吃驚了,因為這和他們的計劃不符。
「怎麼昏迷了?看樣子不像是假裝的,」海頓煩躁地摸了摸鼻樑,暗自抱怨,「如果加菲爾德小姐昏迷了,一會兒怎麼和我配合著聊天並留下霍夫曼小姐呢?」
想到這裡,海頓連忙說道:
「霍夫曼小姐,我需要先去看一看加菲爾德小姐,初步確認一下她的狀態後,再去找醫生。」
裴湘點了點頭,立刻轉身往回帶路。
海頓見狀,急急跟了上去。
然後,他就見到了一個真正昏迷著的凱思林·加菲爾德。
海頓頓時生出了措手不及的感覺,因為他清晰地記得加菲爾德小姐離開前和他的私下交談。
「我會假裝受傷,吸引樓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他們必然會圍著我團團轉,忙著把我送回住處、忙著找醫生,以及通知我父親羅伯特爵士等等。
「這時候,我會提出,不想因為不小心受傷的原因而太過耽誤大家的工作。海頓,我們可以互相配合,說服霍夫曼小姐去三樓藏書室查找資料。當然,你可以找個藉口留下來陪伴霍夫曼小姐……並鎖上三樓藏書室的房門,讓那把一直沒有來得及修好的門鎖發揮一下它應有的作用。」
「假如期間有人察覺到霍夫曼小姐的失蹤,或者,霍夫曼小姐的家人尋來……」
「海頓,不要假裝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我來教你。我想,你肯定知道如何支開其他人又不會引來懷疑的,對嗎?」
海頓沉默片刻後,嗤笑一聲,點了點頭。
「我確實可以做一些安排。只是,加菲爾德小姐對我的事情知曉得如此一清二楚,而我卻不知道你打算如何接近雷克薩,這可有些不公平。」
加菲爾德小姐看著海頓陰沉固執的眉眼,心知如果不詳細說一下自己的計劃的話,這個男人決計不會輕易配合她的。
「我會支走霍夫曼小姐,然後把一些比較私人的物件兒,唔,比如手絹、耳環、手套或者發卡等,留在雷克薩教授的房間內。」
「就這樣?」
「就這樣,」加菲爾德坦然地望著海頓,嘴角卻噙著一絲得意,「我和你不一樣,海頓。」
「怎麼不一樣,你的心腸更加黑一些嗎?」海頓嘲諷。
加菲爾德淡然一笑:
「我和雷克薩教授相識已久,他一直是我們家的朋友,我們的感情發展是建立在深厚友誼之上的。還有,我的出身、加菲爾德家的社會地位、以及我父親之前對他的幫助等,都是非常有利的因素。
「所以,只要我和他之間有一個打破友誼界限的契機,自然會建立起更加親密的關係。當然,這期間不能有其他女人過分占據雷克薩的心神,瞧,這就是我找你合作的原因,你明白嗎,海頓。」
海頓狐疑地看了看加菲爾德,他仔細想了想,覺得她的解釋確實有道理。而且,他也想不出一個貴族家的年輕姑娘還能做出更加大膽的事情,便暫且相信了加菲爾德的說辭。
但其實,加菲爾德沒有告訴海頓的是,她不僅計劃著製造某些曖昧的機會,還準備趁著單獨待在雷克薩工作間的機會,悄悄修改篡寫一下裴湘為雷克薩整理的討論記錄和研究資料。然後,她會在緊要關頭裝作不經意地提醒雷克薩,讓他感激她並對裴湘的心存不滿。
暫且不提加菲爾德隱瞞起來的小心思,只說此時的海頓。面對昏迷不醒的加菲爾德,他不得不按照裴湘的建議行事,他讓裴湘守著昏迷的加菲爾德,自己則去通知其他人並派人去請醫生前來。
海頓離開後,裴湘微微沉下了臉色。
她之前不是沒有感覺得海頓此人對她的灼熱感情,但她對他並沒後任何特殊的好感,就一直疏遠著對方。
原以為度假旅行結束之後,兩人再沒有交集,有些事就自然而然地淡了。但裴湘沒有料到,這人不僅沒有死心放棄,反而似乎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她想了想,伸手在凱思林·加菲爾德的頭上按了幾下,又重重拍擊她背後的穴位。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直昏迷不醒的凱思林·加菲爾德悠悠轉醒,她呻and吟一聲,眼神頗為迷茫。
幾乎是同一時間,克拉拉夫人等人也趕了過來,眾人一股腦兒地湧進屋內,關切地詢問加菲爾德小姐的傷勢。
隨後而來的海頓見加菲爾德醒了,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心知兩人的謀算可以順利計劃下去了。
凱思林·加菲爾德很快搞清楚了此時的狀況,她感受著膝蓋處傳來的一陣陣跳疼和悶痛腫脹的難受感覺,徹底慘白了臉色。
她沒想到傷情會弄假成真,也沒有預料到,自己失去了單獨留在這間工作室里的難得機會,心中頗有些欲哭無淚的無奈鬱悶。
當然,她這樣的情緒變化一點兒都不突兀,眾人都以為她在為自己的傷勢難過,便紛紛說了更多的勸說安慰之詞。
過了一會兒,海頓吩咐僕人去請的醫生也趕到了。
裴湘見到來人後,微微挑了挑眉,心中哂笑。因為這位醫生不是住在附近的醫術人品都不錯的詹森先生,而是某個名聲好壞參半並頗為貪財的半吊子。
——看來,這確實是個還算周密的計劃,假受傷請真庸醫,倒也是絕配。只是,如今看著,似乎是真有病痛了,也不知加菲爾德小姐後不後悔?
就在醫生為臉色不佳的加菲爾德小姐檢查傷勢的時候,這位小姐接收到了海頓頻繁的眼神暗示。
她心道,自己這邊的安排完全沒有順利展開,還因此受了傷遭了罪,那麼,海頓那邊的計劃就必須得成功,一定要讓這個膽敢痴心妄想的暴發戶下等女人遠離雷克薩教授。
於是,就在眾人亂鬨鬨地決定把加菲爾德送回住處時,這位善良而充滿責任心的小姐請求大家,不要把精力和時間都耽擱在她的身上,那樣的話,她肯定會因為自責而難以安心養傷的。
鋪墊完這番讓人充滿好感的話語後,加菲爾德小姐便順勢請求裴湘留下來,幫忙解決之前的翻譯問題,又說了種種感激之詞。
裴湘看著情真意切的加菲爾德小姐,笑吟吟地點頭應允。此情此景,她怎麼好意思拒絕這樣的小小請求,沒看她只是稍稍遲疑了一下,就惹得斯坦因先生露出了急切的暗示表情嗎?
裴湘答應後,海頓選擇留下來和裴湘一起討論問題這件事就更順利成章了。
最後,在克拉拉夫人的指揮下,加菲爾德小姐被抱著離開了會議小樓,一行人乘著馬車去了她的住處。
四周安靜下來之後,海頓自覺時機成熟,就提出和裴湘一起上三樓的藏書室內查找資料。
裴湘正要回答,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露西,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於是,海頓眼睜睜地看著,之前一直笑得淺淡疏離的裴湘露出了一個甜蜜喜悅的真心笑容。她在他面前翩然轉身,腰肢和裙擺劃出優雅曼妙的弧度。
海頓夢中的姑娘真的如同輕盈的美夢似的,留也留不住地奔向了另一個男人。
她親昵地挽起了對方的手臂,雙手交握片刻又自然分開,然後,兩人就這樣密不可分地並排站在一起,用同樣一種溫和而禮貌的討厭表情面對著他。
「海頓先生,晚上好,我剛剛聽到你們需要上三樓查找資料。冒昧問一句,是關於哪方面的資料?也許我可以幫忙的。」
海頓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簡單解釋了幾句今晚的事情和他們遇到的難題。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似有若無地觀察著對面兩人的互動,越看越覺得煩躁憤怒。
裴湘趁著海頓說話的功夫,簡單而隱蔽地再次檢查了一番雷克薩的身體狀況,確保他的傷勢沒有加重。
檢查的結果還算不錯,但她卻不想再和這些人浪費時間了。
「喬治,我現在有些頭暈,可能無法幫助海頓先生他們了。」
雷克薩立刻關心詢問,裴湘便解釋道:
「我可能被加菲爾德小姐受傷這件事嚇到了,剛剛沒有太大的感覺,但現在一靜下來,我就後怕不已。誒,我的心臟一直在砰砰的亂跳,還覺得頭暈目眩的。
「海頓先生,真抱歉,我們明天再研究那些翻譯問題吧。我想,如果我再不回去休息的話,我也要像加菲爾德小姐那樣暈倒了。」
說著話,她便軟軟地往雷克薩的身上一靠,看上去弱不禁風。其實,反而是裴湘在暗自用力支撐一身傷口的雷克薩,讓他能省些力氣維持挺拔的站姿。
雷克薩感到裴湘無聲的體貼,溫柔地拍了拍裴湘的手背。
「那我們回去吧,想來海頓先生也能理解你的虛弱,畢竟今天被嚇到了。海頓先生,我替露西向你說聲抱歉,今晚實在不能繼續留下來幫忙了。」
海頓見裴湘一臉虛弱的樣子,哪能再阻攔。
即便裴湘之前在眾人面前答應了加菲爾德小姐,可那又怎麼樣呢?萬事都有變通,沒道理因為一位淑女的請求,就讓另一位受到驚嚇的柔弱淑女飽受折磨的。
——雖然,他之前一直覺得霍夫曼小姐非常健康。
至此,今晚的鬧劇就虎頭蛇尾地草草結束了。海頓一臉陰沉地目送著裴湘二人相攜離開,心裡忍不住猜疑這兩人如今的具體關係。
「喬治,今晚回去後你要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去你房間給你換藥。」
「一早?多早?」
「早餐前。放心吧,不會讓其他人發現的。你就安心睡吧,我爬窗戶的技巧可高超了,不需要你接應也不會吵醒你。」
雷克薩想了想裴湘的身手,勉強點了點頭。他提醒自己今晚入睡前要多穿幾件衣服,倒是完全忽略了如果重新上藥包紮的話,多穿的衣服還得一件一件脫下去。
「露西,那個海頓怎麼回事?對了,咱們不是說好的,要等我返回後再處理加菲爾德小姐的事情嗎?」
「哦,我沒有不遵守約定喲,是那個海頓主動找過來的,我才隨機應變的。」
「可如果我再慢一步,你是不是就要跟著他上三樓藏書室了?」
「當然不會的,」裴湘語氣篤定,態度真誠「我知道你快要出現了,怎麼還會讓其它事分散精力?我當時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擺脫那些人的糾纏,好讓你能早些休息。」
雷克薩輕輕嗯了一聲,自然相信這些話。
不過,他可不相信這姑娘今晚會老老實實地回家睡覺,他估計,她肯定會返回會議小樓的三樓查看藏書室里的玄機。
「你晚上……」
「哎呀,喬治,不許囉嗦不許操心。受傷的人沒有發言權,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養好傷,不留後遺症。我可不想得到一個做什麼都體力不濟的男朋友。」
「……體力不濟?」
「唔,不,你聽錯了,是體弱多病。」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