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覺得自己實在冤枉, 但也被玉羅剎打出了火氣和逆反心,他迅速打消了帶著徒弟遠遠避開的念頭,決定把熱鬧看個夠。
他倒要瞧瞧,傲慢小心眼兒愛遷怒的玉羅剎什麼時候能贏得妻子的芳心。
三年後,裴湘和玉羅剎再戰。
在戰鬥的最後一刻, 玉羅剎和裴湘離得非常近, 兩人身形交錯,氣息相連,明明是最曖昧的距離,卻充滿了冷厲殺機和森冷防備。
玉羅剎從裴湘的劍法里感受到了決然和無情, 那驚虹掣電一般的劍光瞬間照亮了他和她的眼睛。
四目相接,眼神交匯,裴湘的表情肅穆而虔誠, 那是她對劍的尊重,對勢均力敵的對手的尊重。
尊重,所以不敢有絲毫保留, 尊重, 所以要展露全部的實力, 尊重, 所以沒有牽腸掛肚的私情和百轉千回的柔情。
裴湘的劍法很快,快到玉羅剎已經看不清那劍光飛馳的痕跡, 裴湘的劍法很鋒利,鋒利到沒有任何羈絆可以阻擋劍刃對鮮血的渴望。
這一瞬間,玉羅剎真正看懂了裴湘眼底的平靜從容, 他忽然生出一種蒼涼和失落。
——縱然有緣,奈何情淺。
一向自傲自信的玉羅剎此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愛的女人,從來不曾為他動搖和改變過。
她和他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當充滿無情殺意的寶劍刺向他的咽喉的時候,玉羅剎不驚不懼卻有些悲傷。
他若是不想重傷落敗,不想死在裴湘的劍下,就必須忘掉所有的不舍和不忍,必須把她當成完完全全的敵人與對手。
只有毫無保留的殺招,才能讓玉羅剎打破此時的劣勢危機。
——完完全全的敵人?毫無保留的殺招?
——值得嗎?
——亦或者,值得為了一段感情,就讓自己狼狽不堪嗎?
危險窒息的感覺猶如泰山壓頂,玉羅剎心中猶疑,他如同隨波逐流的一葉孤舟,在劍浪中飄飄搖搖,宛若迴風雪舞。
他的面容和身形漸漸變得模糊,唯有一雙深邃眼眸真實而明亮,他緊緊盯著裴湘波瀾不驚的面容。
玉羅剎再次詢問自己的內心,這樣的軟弱和迴避,真的值得嗎?
不傷害她,就此認輸,真的值得嗎?
幾息之間,玉羅剎想了很多,大漠落日和海上朝陽,古道遺蹟和亭台樓閣,往昔的征伐殺戮,如今的赫赫權柄,以及,妻兒居住的溫馨小院……
他忽而感到異常迷惘。
捫心自問,自己真的願意死在裴湘的劍下並且毫無遺憾嗎?自己真的願意為了一段沒有回應的感情而放棄武者的榮耀嗎?
他當然不願意!
他當然想要風光無限地暢快活著,他當然喜歡在波譎雲詭的權勢中運籌帷幄,他當然珍惜自己的生命和榮光。
——那就反擊!
——那就不要再遲疑!
——那就斬斷身後無形的拉扯……
玉羅剎內力翻湧,游魚般穿梭在裴湘密集的劍光劍網當中,幾個無聲起落,他便飄然靠近持劍的對手。
唯一的破綻近在眼前,只要雷霆出擊,以傷換傷,危險就會瞬間消弭。
可是……
他真的捨得和裴湘兩敗俱傷嗎?他真的願意用傷害她的方式挽回敗局嗎?
他捨不得的。
傲慢冷戾的玉羅剎不想輸。
心有眷戀玉羅剎也不想傷害裴湘。
——那該如何?
須臾間的掙扎改變,卻比一些人的漫長半生經歷還要明晰深刻。
——我不想輸,我也不想傷害她。
——那麼,就不落敗,就不選擇血腥反擊。
——只要足夠強大,我就能得到所有我想要的。
玉羅剎猛地停下飄忽不定的腳步,周身氣勢漸漸上漲。
——既然不夠強,那就變強吧。
——繼續,繼續,永不停歇……
——我選擇的人在迅速強大起來,我也該有與之相匹配的心智和意志。
這一剎那,困擾玉羅剎許久的武功瓶頸,突破!
與此同時,一柄長劍凌空而來,那如虹劍氣凜冽磅礴,轉瞬間就侵入了玉羅剎的要害方寸之間,對於進攻者來說,勝利近在眼前。
玉羅剎眉目沉凝,他若是想抵擋住這樣可怕的一劍,似乎除了兩敗俱傷的招式外,已經再無其它選擇。
然而,剛剛突破了瓶頸的玉羅剎忽然看清楚了很多細節,眼前的人物和風景都變得無比清晰明澈。
只一眼,他就在撲面而來的重重威壓中尋找到了唯一的脫身空隙。
他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個絕佳的機會!
裴湘的劍勢微微凝滯,玉羅剎的身影似乎已經扭曲消散,誰也不知道他都是如何做到的。只知道在這恢弘一劍氣勢消減的那一刻,他突兀地出現在了裴湘的身後。
在這樣瞬息萬變的激烈戰鬥中,若是讓對手出現在了身後,豈不是異常危險?
勝敗情勢看似即將逆轉,這次,玉羅剎占了上風。
然而,裴湘卻早已經預料到了這千萬分之一的意外變故。
就在玉羅剎消失在她眼前的瞬間,裴湘揮出的剛猛炫目劍意忽而翻湧變幻,詭奇靈動的劍招接踵而來,其間諸多變化,銜接自然,渾然天成。
裴湘回手就擋住了來自身後的襲擊。
風靜,葉落,天空碧藍如洗。
玉羅剎的手掌抵在了裴湘的心口處,裴湘的利劍橫在了玉羅剎的脖子前。
平局。
「你的輕功悄悄突破了?」玉羅剎的嗓音有些沙啞,眼神複雜專注。
他顯然意識到了,在他離開家中的日子裡,裴湘沒少和李鬼、陸宇兩人切磋武藝。
尤其是輕功!嘖!
裴湘剛剛使用出的精妙步伐里,有著非常明顯的「鳳舞九天」和「御風踏浪」這兩門絕頂輕功的痕跡。
——「鳳舞九天」是陸宇的看家本領之一。
——「御風踏浪」則是李鬼最擅長的輕身功法。
「你剛剛也突破了?」裴湘的語氣有些遺憾,她原以為這次能擊敗玉羅剎的。
「我不想戰敗受傷,也不想傷害你,不得不變得更強大一些。」
玉羅剎在解釋的同時,把抵在裴湘心口的手悄悄變了個位置,改成環抱的姿勢。
裴湘有些詫異不解,她晃了晃手中的劍:「放手。」
玉羅剎不僅沒有放手,反而向前傾了傾身體,脖子上瞬間就冒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見此,裴湘迅速撤劍,決定不和「瘋子」計較。
「你突破了?那就該回羅剎教了。放心,我今後會教育好星河的,你也可以隨時來看兒子。」
玉羅剎眸色晦暗,他想到了自己以前說過的那些武斷的蠢話,嗓音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裴湘,我沒想離開你。」
裴湘頓了一下,她認真打量著玉羅剎的表情,語氣遲疑地給出了「體貼」建議:
「要不……你先找個地方閉一閉關,清一清腦子?」
玉羅剎鬱悶低頭,堵住了心上人涼薄惱人的紅唇。
然後,他就被踹開了。
兩人一前一後返回家中時,兒子星河正在和鄰居陸小鳳喝涼絲絲的酸梅湯。
是的,陸蛋蛋此時已經有了大名,就叫做陸小鳳。並且,他十分牴觸「蛋蛋」「二蛋」這樣的乳名,誰喊跟誰急。
星河看到裴湘返回,笑眯眯地撲倒她的懷中,親昵了一會兒後,又探出小腦袋眼巴巴地看著有點嚴肅的父親。
玉羅剎目光一軟,把星河從裴湘的懷中抱出來,放在自己的臂彎里。
「星河,剛剛在做什麼?」
「喝甜湯,」星河指著自己的小碗,又揉了揉小肚子:「涼的,只喝了一點點,星河沒有偷偷多喝。」
「好孩子。」
玉羅剎在左首的椅子上坐下來,想了想,把兒子放在腿上抱著。
星河有些新奇,他晃悠著小胖腿,探頭探腦地瞅了瞅裴湘,又仰頭看著玉羅剎。
玉羅剎注意到兒子的小動作,嘴角噙笑,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串流光溢彩的寶石來,遞到星河的手中。
「星河上次不是說喜歡彩色的石頭嗎?為父給你找來這種,喜歡嗎?」
星河把寶石串兒拿到手中,擺弄了幾下,眉眼彎彎:「好看,亮晶晶的。」
玉羅剎微微一笑:「喜歡就好,以後和小鳳哥哥練習彈石頭的時候,你就用這個。」
星河認真想了想,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憂愁地說道:
「不行,太少了,星河、星河剛學彈石頭,陸、陸伯伯說,容易丟丟。」
玉羅剎挑眉道:「不怕丟,為父給你準備了滿滿一匣子,你慢慢練手。等你把匣子裡的寶石珍珠金豆子都丟完後,差不多就能練好手指頭上的基本功了。」
「可、可是星河有漂亮石頭了,已經夠了。鬼鬼叔找來的,也很好看。」
玉羅剎眉目不動地揉了揉兒子腦袋上的小軟毛,指著陸小鳳說道:
「星河可以把鬼叔找來的石頭送給小鳳哥哥,這樣的話,你倆就都有彩色的漂亮石頭了。」
星河望著陸小鳳,眼睛閃亮亮的。
陸小鳳是個特別聰明的孩子,不僅表現在學習武功方面,還表現在人情世故上。
他現在八、九歲的年紀,又有一位喝了酒什麼事兒都愛嘮叨的師父,所以,他對身邊幾位大人間的關係早就心知肚明。
此時聽到玉羅剎的提議,便知道這是玉叔又在和鬼叔較勁兒呢。他先朝著小弟弟星河笑了笑,然後看向裴湘,無聲徵求意見。
裴湘此時正在驚訝玉羅剎突破後的狀態。
——看上去,唔,不像是變得冷心冷情了,似乎……反而比以前更放得開了。
例如,在兩人比試之前,玉羅剎對待星河的方式並不是像此刻這樣親切放鬆的。
他當然疼愛星河,但是卻習慣收斂著心中的感情。特別是在星河記事後,他總是力圖表現出嚴父的一面,很少像今天這樣把星河抱在膝蓋上聊天的。
當然,他之前的嚴父當得也不太成功。
反正在裴湘看來,沒有多少真正的嚴父會送寶石珍珠給兒子當石頭玩兒的。也就是星河年紀小,還能被他騙一騙。等再過一二年,星河就該知道他爹是紙老虎了。
裴湘收到陸小鳳詢問的視線,溫聲道:
「那些漂亮的鵝卵石本來就是送給你們倆的,星河才剛剛跟著你師父學習不久,手指也太短太軟,根本就用不了那麼多的石頭。」
陸小鳳嘿嘿一笑,視線在玉羅剎和裴湘身上打了個轉兒,然後端起桌上的酸梅湯一飲而盡。
等到低頭玩寶石串兒的星河聽到告別聲時,他只來得及看到陸小鳳匆匆忙忙離開的背影。
顯然,陸小鳳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他就趕緊溜走了。
「蛋蛋哥哥……」星河一著急,就喊出了心底熟悉的稱呼。
不遠處傳來「撲通」一聲,很明顯,這個充滿小奶音兒的稱呼讓陸小鳳的輕功出了岔子,沒站穩摔倒了。
緊跟著,隔壁院子裡就傳出陸宇爽朗的大笑聲和陸小鳳的抱怨聲,那對師徒的日常依舊很熱鬧歡快。
這邊,玉羅剎抱著兒子面對裴湘坐著,父子二人的眉眼十分相似,只不過一個深沉雍容一個稚嫩漂亮。兩人一起望向裴湘時,玉羅剎終於借著兒子的光被稍稍地愛屋及烏了。
「玉羅剎,你現在怎麼想的?」裴湘語氣微微緩和。
玉羅剎直接坦白道:「我之所以能夠突破這層障礙,是因為你的劍法給我很大壓力。我當時不想輸,也不想傷害你,被逼迫到了極限,自然而然地就打破了某種桎梏。我想得非常簡單,只要我夠強,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
裴湘微微頷首:「玉教主確實是武學奇才。只是……那些想法是你在突破之前產生的,如今,玉教主的境界更上一層,是不是有一種笑看過往的淡然和超脫,對我的感情也徹底放下了?」
玉羅剎深深地望著裴湘,聲音溫和低沉:「我若是放下了,就不會想要親吻你。」
聞言,裴湘倒是沒有露出特別意外的表情,她已經從玉羅剎的一系列反應中察覺到了他的某些想法。此時再次詢問,也不過想親口確認一番。
「我對玉教主的態度也是如同往昔一樣。」
玉羅剎同樣不意外,他不急不緩地說道:「不論如何,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裴湘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玉羅剎的情緒卻更加直白外放,他似乎拋棄了一層無形的枷鎖,更願意遵照自己的真實心意行事,少了之前的一些權衡和克制。
「裴湘,在突破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在意你,捨不得放開你,只要稍稍設想你我分開,我就心神不寧。這種情緒異常的濃烈,我想,你一定也感覺到了。」
裴湘點了點頭,坦然道:「我感覺得到,很誠摯誘人,惹人心動,若不是你我都知道那是暫時的,我說不定就要陷進去了。」
玉羅剎因為裴湘的話而無奈一笑:
「是的,你我都認為那是暫時的。甚至……是我讓你認為那是暫時的。即使每次面對你克製冷靜的目光,我都會心生隱痛,但我卻一直在堅持這個想法。
「裴湘,我至始至終都把這種情感看做是一種弱點,是一條岔路。在我的預想中,多餘的弱點就該被捨棄,即便捨棄的過程中充滿痛苦,那也是一種磨礪。當我突破某種境界的時候,自然能夠擺脫所有讓我軟弱的情緒。」
這時,裴湘看了一眼依偎在玉羅剎懷中的星河。
小傢伙現在還聽不太懂父母之間談話,但是他已經意識到現在是非常嚴肅的時候。所以,他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一會兒玩幾下手中的寶石串兒,並不出聲打擾兩人。
玉羅剎順著裴湘的目光低頭看向兒子,溫和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傳遞一種安撫的情緒。
隨著玉羅剎的動作,星河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靈動清澈的眼睛裡慢慢湧上一層睡意,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靠在玉羅剎的懷中睡著了。
夫妻二人見兒子睡熟了,便繼續談論之前的話題。
「裴湘,在突破之前,我把感情看做是最終需要捨棄的東西,那……也許不算錯,畢竟有很多前輩都走上了這條逍遙無情道。可是,我低估了自己的心意和對你的眷戀,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武道其實早就偏離了預設的軌跡。在不知不覺中,我把對你的感情漸漸融入到了武道當中,裴湘,你早已經成了基石之一,我之前想錯了。」
裴湘怔了一下,忽然問道:「若是撤掉了我這塊基石,你的人生會坍塌嗎?」
玉羅剎認真思考了半晌,非常坦誠地搖了搖頭:
「不會坍塌,它會搖晃震動,會岌岌可危,但我想,我不會放任我的人生因為一塊基石的損毀丟失而坍塌。」
裴湘舒了一口氣。
玉羅剎卻語氣一轉:「可基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弄丟了其中一塊,我就會傷筋動骨,也許,我會用整個後半生來修補維護那個缺口。」
裴湘摩挲著腰間的長劍,沉吟片刻後終於說到:
「很抱歉,我目前無法回應給你等同的感情。說實話,我一直等著你突破的這一天,然後,咱們倆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簡單許多。我們共同撫養星河,但卻沒有過多的私情牽扯,這不是很好嗎?」
玉羅剎淡淡道:「如果我們兩情相悅,鶼鰈情深,再共同撫養星河長大成人,這樣的關係才算是最省心最簡單的。」
「可是,感情之事向來難以預測,我覺得目前的狀態很好,並不想做出太大的改變。
「玉教主,其實我一直想說,你現在情感起伏如此濃烈,會不會是因為剛剛突破的原因。也許,再過個一年半載的,你對我的感覺就會自然而然地變淡了,到時候你就會發現,除了我之外,你還有很多選擇。玉教主,新的感情經營久了,同樣會變成重要的人生基石。」
裴湘的拒絕態度非常堅定。
玉羅剎抱著兒子無聲嘆息,他若是想得到裴湘的一顆真心,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
——好在我們還有漫長的後半生可以糾纏在一起。
——好在我們有了星河。
——好在我有與你並肩而行的資格與能力。
之後,玉羅剎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揭開自己的一段心路歷程後,就抱著小星河回房間了。
玉羅剎想,來日方長。
兩日後,玉羅剎接到密信,西域五國中的那些傀儡王室又有些不安分了,他需要返回羅剎教總壇親自指揮調控。
他邀請裴湘同行,被裴湘以星河年紀小不適合長時間趕路為由拒絕了。
玉羅剎想,等他忙完這一段,就快些趕回來陪她們母子,然後再認真說服一下裴湘。到時候一家人遊山玩水,走走停停慢慢往西北前行。
於是,玉羅剎翻身上馬,利落離開。
裴湘望著玉羅剎消失的背影,低頭看著站在她腿邊的兒子:
「星河,陸叔叔和鬼叔叔要去看雪山和冰原,還要訓練小鳳哥哥的武藝,咱們也一起去好不好?」
「那爹呢?」
「你爹去賺錢養家了,咱們去雪山上找一找珍貴的藥材,換了銀子後再去看你爹,給你爹買吃的穿的,好不好?」
「好,星河也要賺錢養家。」小傢伙捏著小拳頭說道。
裴湘微微一笑,蹲下來親了親兒子的臉蛋兒。
「星河真厲害,是個有擔當的小男子漢了。」
不遠處,陸宇嚼著清熱下火的苦藥材,對著李鬼嘀咕道:
「咱們這一離開,下次見到玉羅剎的時候,你記得幫我擋一擋他的拳頭啊。」
李鬼冷哼:「既然害怕,就別答應裴湘一起出遊的建議,或者咱們兵分兩路,你帶著你徒弟,我跟著她們母子。」
陸宇瞬間瞪圓了眼睛:「我跟著你們一起走,玉羅剎只會找茬跟我打一架。我要是讓你們單獨相處,我這輩子都得喝摻了水的酒,我又不傻。」
李鬼翻了個白眼,不再理睬陸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