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七天後, 玉羅剎乘著夜色歸來了。

  三顆渾圓瑩潤的南海明珠被放在墨色的綢緞上,如同星辰點綴在夜空之中,極美,引人目眩神迷。

  「這是你親自下海尋找到的?」

  「尚且有些運氣,找到了這三顆小東西。」

  玉羅剎咳嗽了幾聲, 有些虛弱地倚靠在軟塌上。

  他看上去十分疲憊, 唇色暗淡到微微發紫,整個人仿若一棵即將枯萎摧折的大樹,讓人忍不住心生遺憾嘆息。

  裴湘只看了一眼盒子中的明珠,便不再過多留意, 她坐到玉羅剎的身邊,探身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在發燒。」

  「無礙,養幾天就好了。」

  玉羅剎捉住裴湘的手, 笑吟吟地享受妻子的體貼關懷。

  即便在病中,他那一雙眼眸依舊黑亮深邃,仿若灼灼朝陽, 蘊含著勃勃生機。這樣的神採光輝配上一張病弱蒼白的面孔, 更顯得命運的無常和生命的可貴。

  裴湘抿了抿唇, 決定為這人盡心做些事, 她怕時光短促,將來徒留遺憾。

  玉羅剎能感受到裴湘周身更加親近柔和的氣息, 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在海上飄了幾天,他不僅親自找到了品相完美的深海明珠,還借著大海的威勢浩蕩淬鍊了身心。在風暴中搏擊, 和鯊魚海獸纏鬥,潛伏在水底凝神閉氣,海洋中似乎有無窮無盡的樂趣和驚險。

  最初的兩三天,玉羅剎過得酣暢淋漓,異常充實,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新奇與愜意。

  可是,當他找到第三顆明珠後,心中的暢快之感忽然變淡了許多。海中的驚險樂趣依然存在,可偏偏就是缺少了那麼幾分吸引力。

  玉羅剎知道,他有些思念某人了。

  每次興高采烈之時,他都想要和那個人分享。

  海洋越是浩瀚廣闊,就越顯得他形單影隻。

  於是,原本打算在海上痛快玩個十天半個月的男人,在離家的第七天就風塵僕僕地返回了。

  裴湘和玉羅剎靠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丫鬟就端著一碗藥進來了。

  「白老爺子藥方里的那幾味藥是不是快沒有了?」

  「還夠三副藥,用完之後正好可以停一停了,也不能一直這么喝藥。」

  「這倒是。我記得入秋之後你就要用新藥方了,對嗎?」

  面對裴湘的認真詢問,玉羅剎忽然有一點點心虛,但他很快就壓住了心底的動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裴湘望著桌子上的璀璨明珠,心裡盤算著如何回報身邊之人。

  ——那幾味珍貴稀缺藥材並不容易購買,常常一出現就被搶購一空。也許,我該替梅雪暗解決一下這個麻煩。

  第二天,裴湘依舊出門練劍,這是她雷打不動的習慣。

  玉羅剎沒有多想,他也很快就投入到了教務當中。

  但是,裴湘今天出門後並沒有直接去她日常練劍的地方,而是找到了南海劍派的一個據點,請裡面的管事弟子幫她給長老胡天威送一封信。

  「顧女俠,你放心,今天傍晚之前,這封信肯定會被送到胡長老的手中的。」

  「我信得過張管事,對了,我想打聽一些事。」

  裴湘把一片金葉子放在張管事的面前,溫聲詢問道:

  「我聽說貴派庇護了幾個小村落,那裡的村民不捕魚不種田,而是定期前往幾座神秘的海島上採摘稀有藥材,然後再把藥材交給貴派代為售賣,是不是?」

  張管事沒有在第一時間收起裴湘的金葉子,而是先耐心回答她的問題:

  「是有這麼回事兒,顧女俠。紅紋魚鱗草、紫蟲貝菇和角海芝都是咱們南海一帶的特有藥材,生長環境非常特殊神秘,只有世代採摘這種藥材的本地人才清楚採摘地點,但也因此引來了各種覬覦威脅。前些年,那些受欺負的採藥人向我們南海劍派祈求庇護,願意把採摘到的藥材交由我們販賣分配,出於扶弱濟貧的俠義心腸,我們就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裴湘緊接著問道:「張管事,我若是想要購買最好的紫蟲貝菇和角海芝,是不是直接在你這裡看貨訂貨?」

  聞言,張管事抱歉地搖了搖頭,把金葉子往裴湘的方向推了推:

  「顧女俠,若是以往的話,只要你開口,我們肯定會把最好的藥材拿出來送給你,可惜呀,最近這段時間不太巧。」

  裴湘目露疑惑,無聲詢問。

  張管事笑著說道:「據說有一位非常厲害的人物,已經預定下了今年大部分的藥材,我們手裡所余不多,已經不準備繼續對外販賣了。」

  裴湘瞭然,這位張管事的話同她之前打聽到的內容沒有多少出入,看來,她只能通過其它途徑獲取那些少見的藥材了。

  張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了裴湘一眼:「顧女俠,這封寫給胡長老的信還送嗎?」

  裴湘頷首,同時把金葉子推回到張管事面前:

  「信件照常送出去。張管事,這枚金葉子你拿著,我就問你一件事,你知道那位厲害人物是什麼人嗎?或者說,對方有什麼背景?」

  「這……我確實不知道,那樣的大人物都是和掌門長老們直接聯繫接觸的,我們下面這些弟子武功低微,哪能有機會了解厲害人物的真實身份。」

  裴湘挑眉,瞧著眼神異常靈活的張管事笑了笑:

  「張管事,你真不知道?放心吧,我只是求藥而已,不會做些讓人為難的事的,也不會牽連你。」

  張管事搓了搓手,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注意他這裡後,便朝著裴湘低聲說道:

  「顧女俠,我真不知那位貴人的姓名,不過……應該是北面來的,勢力很大。還有,你若是真的需要那兩味藥、且數量不大的話,完全不必去找那位貴人。顧女俠,你可以直接向我們掌門開口。據我所知,掌門和幾位長老每年都會私自截留下一些的。」

  這人說完這話,就把金葉子收了起來,還擠眉弄眼地補充了一句:

  「掌門手中的藥材……肯定不比賣給貴人的差,畢竟是留著自用的。」

  裴湘微微一笑,道了聲謝,轉身離開了南海劍派的分據點。

  轉天,她就收到了胡天威的回信。

  「胡長老,冒昧上門,打擾了。」

  「哪裡哪裡,顧女俠願意登門來訪,胡某求之不得。」

  裴湘在胡天威對面落座,直接詢問道:

  「胡長老,我在信中所提之事,你看如何?」

  胡天威捋了捋鬍子,沉吟片刻後說道:

  「顧女俠是給尊夫求藥,所需數量不多,我原本不該推辭的。但是最近情況特殊,我和掌門手中的藥材實在不多了,而求藥的人又不少,答應給哪一方,都會得罪一些人。況且,這藥是治病救人的,給誰不給誰,說實話,都挺讓老夫為難的。」

  裴湘眉目不動,等著胡天威提條件。

  胡天威作為一個老江湖,臉皮的厚度早就練出來了,所以他長吁短嘆了一陣後,坦然說道:

  「不如這樣吧,若是顧女俠願意成為我們門派的長老,這個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裴湘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胡天威便勸她:「我聽說,尊夫梅少俠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需要常年喝藥調理。顧女俠若是成為了我派長老,每年都能領取到足夠的上好藥材,還有豐厚的供奉和聽調遣的弟子,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裴湘心道,她若是喜歡給江湖勢力做事,當初留在羅剎教豈不是更好?單從權勢上來說,一個不大不小的南海劍派掛名長老,怎麼能比得上玉羅剎麾下的實權堂主?

  「多謝胡長老看重,不過,顧某還是喜歡閒雲野鶴的自在日子,並不想加入任何門派。況且,我夫君若是知道此事,也不會高興的。」

  胡天威不說話了。

  裴湘給出另一個解決方案:「不如這樣,我向貴派年輕弟子演示劍術,為期一個月,再此期間,竭盡全力,絕不敷衍隱瞞。」

  這話讓胡天威眼睛一亮,他想到這位女劍客高絕的劍法,幾乎就要脫口答應。

  但是,話到嘴邊又停下了,他依舊打算先講價還價一番:

  「竭盡全力?這個……顧女俠可當真?不是老夫多疑,而是這江湖中最重傳承,顧女俠輕易許下這樣的承諾,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裴湘也不是一味的好脾氣,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胡天威,摸了摸佩劍,身上氣勢驟冷。

  「胡長老,我言出必行,但若是貴派弟子缺少些機緣悟性,我也無可奈何。」

  胡天威渾身寒顫,他忽而再次感受到了比劍那天的森寒劍氣,瞳孔瞬間緊縮。

  裴湘輕聲道:「或者,我可以再和胡長老比試一場,這一次,我肯定讓胡長老體會一下,什麼是殺人的劍法。」

  裴湘的鐵劍並沒有出鞘,可胡天威卻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動都不敢動……

  於是,在會面結束前,裴湘和胡天威「愉快」地達成了協議。

  裴湘用一個月的時間教導南海劍派年輕一代的劍法,南海劍派給裴湘足量的藥材作為報酬。

  「對了,我來求藥之事煩請保密,我不希望讓我的夫君有太大的負擔。」

  胡天威覺得自己的後背上肯定全是冷汗,他臉色發青地點了點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這才一個多月,這女人身上的劍意就更恐怖了。

  ——原以為她成婚之後,手中的劍就會變得遲鈍軟弱。不曾想,她仍然在飛速進步。

  ——這樣的人,值得用心拉攏,絕對不能成為敵人。

  至此,裴湘開始了一個月的教學時光。

  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身體不好的丈夫,只是默默做著認為值得的事。她每天按時出門,準時回家,只是中間的行程發生了改變。

  玉羅剎也不會讓人跟蹤盯梢裴湘,他確實喜歡掌控一切,但也知道該如何尊重一個人。

  再有就是,他的屬下也盯不住裴湘,除非他親自跟蹤,否則的話,派誰去都會讓裴湘發現端倪並引起懷疑的。

  第三十天,裴湘最後一次指點南海劍派的年輕弟子,並在他們不舍的目光下離開了演武場。

  她看時間還早,就沒有急著用輕功趕路,而是放緩了步伐,慢慢欣賞沿途的風景。

  在一片蒼翠繁茂的林子前,裴湘停了下來。

  「閣下跟蹤顧某好幾天了,今日可否現身賜教?」

  一陣似有若無的輕霧從林間飄來,緊接著,是一陣斷斷續續的鈴鐺聲和淺淺淡淡的花香。

  跟蹤之人還未現身,神秘的氣氛卻已經營造出來。

  裴湘表情不變,心跳卻猛然加快了兩下。

  她怕了?

  當然不是。

  只是,她此刻已經清晰地意識到,來人是一個□□煩,一個讓她心生疑惑又避之不及的□□煩。

  霧氣越來越濃,鈴鐺聲越來越頻繁緊湊,花香也越來越濃郁。

  就在此時,一道白練凌空射出,直奔裴湘面孔。

  這白練來時無聲無息,偏偏有著驚人的速度和力道,如游龍,如毒蛇,一出現,就要人性命。

  明明是柔軟輕薄的絹布,卻帶著刀鋒的銳利和狠厲。

  裴湘目如寒星,身若浮雲,飄然後退。

  「為何不拔劍?」一道清凌凌的聲音從霧中傳來。

  「你覺得我不配讓你拔劍嗎?」聲音的主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看到蹁躚而來的彩衣女子,裴湘心道一聲果然!

  霧氣,鈴鐺聲、花香和白練,這樣的攻擊手段,在裴湘的記憶中並不陌生。

  ——西九堂的穆詩情,果然是她。

  ——這位應該身在江南,為何跑到南海來殺我?

  ——我的真實身份被發現了?

  「你是何人?為什麼要殺我?」

  「你不認識我,我卻知道你,」穆詩情認真地打量著裴湘的五官,眼底不屑之色漸濃,「顧霜晴,我早就想見見你了,然後,親手殺了你。」

  裴湘不動聲色地看著穆詩情,依舊不拔劍。

  「我們之間有仇?」

  「仇深似海。」

  「我不記得曾經得罪過你?」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讓人憎惡的,你憑什麼能成為他的妻子呢?」

  想到黑衣人告訴她的那些細節,那些讓她肝腸寸斷的細節,穆詩情望向裴湘的目光如同淬了毒,那是一種充滿了嫉恨的惡意和瘋狂。

  裴湘心中一頓,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穆詩情要殺她,會是因為梅雪暗。

  ——穆詩情不是一直喜歡玉羅剎的嗎?

  「你喜歡我夫君?」裴湘故意加重「夫君」這個稱呼。

  穆詩情的呼吸急促起來,她的掌心有藍光閃過,一枚幽暗的毒針眨眼間就射向裴湘的眉心。

  裴湘身影微微晃動,在穆詩情驚愕的目光中,閒庭散步般從從容容躲過了一枚致命的暗器。

  「果然,能被他選中的女人,還有幾分真本事。」

  穆詩情低低冷笑,不等裴湘再說話,她手中白練騰空飛起,一枚枚毒針藏在翻飛的白練當中,讓人猝不及防。

  這還不算她所有手段,在白練之後,穆詩情身上的絲帶也齊齊飛出,如同漫天雲霞,讓人目不暇接。

  裴湘用劍鞘擊落襲擊她的毒針,同時不忘問明白心中疑惑:

  「你既然要殺我,也該報上名字,我的劍從來不斬殺無名之輩。」

  「呵,告訴你又如何,反正……你今日是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的。你聽著,我是穆詩情,是唯一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

  裴湘心中一動,佯裝氣憤地喝問道:「你也和那些俠女一樣,暗戀梅雪暗嗎?」

  聽到裴湘的質問,那穆詩情忽然咯咯笑了起來,連攻擊的力度都變慢了:

  「你叫他梅雪暗?哈哈哈,是了,原來你在他心裡也不過如此,他都沒有告訴你真實身份嗎?你真可憐,連枕邊人是誰都不知道。」

  「你在故弄玄虛嗎?」裴湘故意搖了搖頭,「沒有用的,我不會聽你挑撥離間的。我和夫君的感情非常好,他已經把梅家的一切都告訴我了,我和他之間並沒有秘密,你別白費心思了。」

  「你真可憐,」穆詩情重複了一句,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但你還是要死的。」

  穆詩情猛然加緊了攻勢,裴湘知道穆詩情不是魯莽之人,既然來殺她,必然做了許多準備,所以,她也不準備繼續拖延時間了。

  只是,她還要弄明白另一個問題:

  「穆詩情對吧?即便你殺死我,你也得不到他的歡心的。他曾經和我提過,有一個辦事能力不錯的女下屬一直痴心妄想,自薦枕席。可他根本不喜歡那個女下屬,甚至因為她的愛慕而煩躁厭恨,所以,他把女下屬打發得遠遠的。穆詩情,那個沒臉沒皮想男人的女下屬……不會就是你吧?」

  這話讓穆詩情勃然大怒,她厲聲呵斥:

  「你閉嘴,那根本不是我!他、他怎麼會討厭我?你撒謊!」

  穆詩情的攻擊越發凌厲密集,地面上全是深深淺淺溝壑,四周草木摧折,碎石凌亂,一片狼藉。

  裴湘在左右閃躲,幾次險象環生。那白練就像長眼睛一樣,專門往裴湘的臉上招呼,五顏六色的絲帶擾亂了視線,斷斷續續的鈴鐺聲掩蓋了攻擊,而毒針就暗藏其中。

  「顧霜晴,我跟著他那麼多年,知道他是多麼高傲的男人,他若是討厭我,早就殺死我了,怎麼會一直忍耐?哈哈哈,對,就是這樣,他是信任我的忠誠,他信任我的能力,你連他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

  裴湘此時的心情出奇的平靜,她沉默地看著因為嫉妒而變得醜陋的穆詩情。

  ——不,我現在知道他的身份了。

  ——多謝你,穆詩情。

  ——再見。

  裴湘拔劍。

  穆詩情根本看不清裴湘是如何拔劍的,她只覺得眼前亮光一閃,冷入骨髓的劍氣就撲面而來,那是一種凌冽而恢弘的殺氣,把她從頭到腳籠罩其中。

  一劍,穆詩情的白練和彩帶全部斷落。

  但是,穆詩情的手中還有一條鞭子。

  她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了,她完全不是裴湘的對手。

  第二劍,劍勢未起,穆詩情就知道自己必然喪命。

  ——還好,我本來就沒有準備憑武力殺死這個女人!

  面對水銀傾瀉一樣的劍光,穆詩情在飛速後退的同時,朝著裴湘擲出了霹靂堂的雷震子……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驚動了這附近的武林人物。

  裴湘深知穆詩情的性格,怎麼會不做防備?

  當穆詩情吃吃笑著,快意地望向雷震子炸裂的地方的時候,一道淡漠的女聲自她身後響起:

  「怎麼,在尋找被炸飛了的斷肢殘軀嗎?」

  笑意凝固在穆詩情的嘴角,她甚至都來不及回頭,胸口就是一陣劇痛。

  穆詩情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了頭,她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印象,就是胸口的一截劍尖。

  穆詩情亡。

  裴湘卻沒有放鬆,她直接拔劍,飛速跳上附近的一棵大樹,還沒等她站穩,三名黑衣人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她剛剛站立的地方。

  「你們是穆詩情帶來的埋伏者?」

  對峙中的黑衣人沒有出聲。

  裴湘又問:「她已經死了,你們要替她報仇嗎?」

  這次,其中一名黑衣人搖了搖頭:「她既然死了,就說明她沒有用。無用之人,何談仇恨。」

  「那你們依舊打算攻擊我?」裴湘站在高處謹慎詢問。

  「我家主人想請顧姑娘去做客,如果顧姑娘願意聽話的話,我們就不會動手。」

  「你家主人是誰?」

  「顧姑娘到了無名島就知道了。」

  「無名島?」

  「是的,我們主人是無名島的島主。」

  裴湘想,若不是現在身處戰鬥當中,她都願意去賭場轉一轉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意外發現和玉羅剎睡了還不夠嗎?還要接受一個疑是無名島小老頭的邀請?

  裴湘不再廢話,她忽而化身流星,急射而出,朝著林地中央跑去,四周的景象在余光中化作虛影。

  那三名黑衣人自然緊緊跟隨,他們每一個的武功都很高,單打獨鬥的話,只比裴湘略遜一籌。可一旦三人聯手,實力就會大增,絕對能給裴湘造成致命威脅。

  這也是他們在看過裴湘的輝煌劍法後,依舊敢現身的原因。

  在密林中央,裴湘忽然再次躍上高高的樹冠,低頭俯視著三名自信沉著的黑衣人,看著他們慢慢朝著樹下圍攏,似乎勝券在握。

  裴湘勾唇冷笑,以一招「天女散花」,朝著聚攏的黑衣人扔下了三枚霹靂堂的炸·藥,火苗緊隨其後,在半空中點燃了引線……

  這次是更加激烈的轟鳴聲,唯一逃出來的一名黑衣人被守株待兔的裴湘利落解決。

  望著腳邊的屍體,裴湘眸色暗沉,許多想法一起湧上心頭,又慢慢冷卻。

  她微微猶豫了一下,心裡有了決定。

  當玉羅剎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蹲在地上檢查黑衣人屍體的裴湘。

  「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裴湘搖了搖頭,輕嘆著走到玉羅剎的身邊,態度依舊。

  「多虧我今天隨身帶著霹靂堂的火·藥,要不然就栽了。」

  玉羅剎立刻明了:「你之前就察覺到有人跟蹤你?」

  裴湘微微頷首:「為了以防萬一,我就做了兩手準備。」

  這倒是實話,在發現有人跟蹤自己、並且跟蹤之人中還有高手後,裴湘就提前做了準備。

  她對自己的劍法有信心,也深知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

  玉羅剎拉住她的手,語氣微沉:「你該告訴我一聲的。」

  裴湘愛憐地看著玉羅剎,仿佛在對待一個瓷娃娃:

  「夫君,你身子弱,我不想你煩心。你放心吧,這個家我能支撐起來,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玉羅剎沉默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換了一個話題:「林子旁邊也有爆炸的痕跡,總共有多少人圍攻你?」

  「四個,不過那個跑了。剩下的三個追了過來,讓我套出一些話來後,也被一一解決了。」

  「知道幕後指使者嗎?」

  裴湘點了點頭,但是語氣十分茫然:

  「他們說,無名島的島主邀請我去『做客』,好像是打算用我威脅你,這很奇怪。夫君,你有仇家在什麼無名島上嗎?」

  玉羅剎眼底風暴凝聚。

  「無名島……小老頭,呵,倒真是『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