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苗樹村查完帳又吃過午飯後,王允華又帶著隊伍去五苗樹村。
五苗樹村距離三苗樹村有二十多里地,騾車最好走的路就是沿大渠背路。
這條大渠寬有十二米左右,深也有近四米,是附近一帶二十幾個村莊灌溉幾萬畝土地的主幹渠了,渠背很寬,還不遠不近的栽著大樹,想當年開挖這條大渠也應該是一個相當浩大的工程了,必然也是歷盡艱辛。
「開挖這條大渠時我爹已經連挖了幾條大渠,手頭沒多少錢了,還跟幾個大喇嘛借了印子錢,歷時五年多,總算把這條大渠挖出來了,當年挖好這條渠我爹都大病了一場,幾年累得渾身都掉了二十多斤肉,人也曬得像黑炭頭!」
王允華感慨萬端地對眾人搖頭道,眼裡都有些淚光閃閃。
眾人沉默地看著腳下的大渠,望望兩頭都望不到邊,心中都是敬佩不已,唏噓不已。
「哈哈,不說這個了。」王允華擺擺手,低頭看著張起峻,拍著他的馬背道,「想騎上去試試不?」
張起峻眼裡露出幾分渴望,不過還是搖搖頭道:「不了,謝謝二哥!」
「哈哈,你別以為這馬好騎,不會騎的話比走路還累,屁股硌得慌不說,脊椎和腰背也覺得累得慌!要不你上來體驗一下?來,男子漢大丈夫,不要扭捏作態!」
張起峻聽王允華這麼說,就探腳踩在馬蹬上,趁王允華在他屁股上襯一把力的時機,翻身上了馬背。
這一下就覺得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許多,好像一下子就望出去了幾十里地面,頗有一種野曠天低樹的感覺了。
「敢不敢小跑一下?不怕,我這馬是訓練出來的,只要你扶穩騎好了就掉不下來,這馬不會尥蹶子的,想讓馬停下來時,你雙腳蹬離開馬肚子一些,再喊一聲吁~,它就停下來了!」王允華慫恿道。
張起峻聽了用雙腳蹬一磕馬肚子,喊一聲駕,馬立即就四蹄快速交替地小跑了起來!
「抓好鞍子!」後面王允卿提醒了一聲,張起峻應一聲,卻再次用雙腳蹬一磕馬肚,還用手拍了一下馬屁股——「駕!」
這匹馬頓時由四蹄交錯小跑變成了兩前腿併力前騰,兩後腿併力後蹬的狂奔模式,這時騎在馬背上的張起峻就感覺身下的駿馬像飛起來一樣,平穩如舟而快如飛箭!
呼呼的風聲從他兩耳吹過,頓時給他帶來了一股極大的爽感,同時也讓他的心裡不由得就騰起了一股子屬於這個時代特有的豪情來!
「哈哈,其實來這個時代活一回也不錯啊,雖沒有後世繁華盛世的那種極大豐富的物質和精神享受,卻也有屬於這個時代特有的那種快樂和滿足啊!」
張起峻心裡道。
「而且,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我或許也能在這個時代有所作為的!」
他這樣策馬狂馳了片刻,趕緊叫一聲吁~,同時雙腳蹬離開馬肚子一些,讓馬慢慢停了下來,然後翻身跳下馬牽著慢慢遛回後面的隊伍中。
「嚯~,你小子行啊,竟然敢騎著馬這麼狂奔,以前騎過馬吧?」
王允華笑道,給張起峻的感覺卻是其人心疼得嘴巴都快扯到後耳根去了。
這個時代一匹普通的馬得8~15塊大洋,腳力好又訓練出來的良馬價值就成倍成倍地翻上去了,王允華這匹馬價值應該都不止150塊大洋的。
而且馬通人性,長久和人相處是能處出很深的感情來的,馬疼人,人也疼馬,張起峻騎著人家王允華的馬給這麼狂奔了一回,王允華能不心疼嗎?他自個兒一路都捨不得多騎呢。
幸好他張起峻從忘我爽感中還是及時醒悟了過來,策馬狂奔了片刻就下來了。
「嗯,我小時騎過幾次的。」張起峻點頭道。
他上世小時放過馬也騎過馬,這世小時他爹借人家騾子使喚時他騎過。
「行,看來你小子還是個比較全面的傢伙!」王允華拍著張起峻的肩膀評價道。
他也是重視人才的,甚至比他爹王來春更重視人才,只是他更注重強壯有膽量能戰鬥的人才,或者至少是對戰鬥有幫助的專業技術性人才,大夫就是其中一類。
所以,在得知張起峻在醫道上很有天賦,僅靠偷師就能學到點兒醫術後,王允華對張起峻一下子重視起來。
這讓在場的其他人都有些嫉妒了。
不過此後張起峻很低調,一路上走在隊伍後面,並不多說什麼。
大約下午四點多他們到達了五苗樹村,這個村子比三苗樹村稍微大一些,當他們進入村子時,兩家人家正在吵架。
「張蘭子,咋說也是你家羊吃了我家自留地的莊禾!這也不只一次了,給你家說了你又管不住你家的羊,那咋也得給它個教訓!」
一家男人對另一家女人叫嚷道。
他嘴裡說的自留地,是按照王家特殊規矩租種的土地,按照王來春的規矩,佃戶在他家幹得年頭長了,就會在正常租種的土地之外,另外給長年佃戶分給少許一點兒不收租子的土地做自留地,這男人現在嘴裡說的就是這種自留地。
「崔滿義,那你打是打,咋也不能把我家羊打瘸了呀!你還見天一看見我家房頂不冒煙了就來訂鍋(吃白食)呢,那我們哪頓沒給你吃?換也能換得過來吧?」
另一家名叫張蘭子的女人叫嚷道。
「哈哈哈!」
「哎呀,笑死了!笑死了!」
……
周圍人聽了這話都轟然大笑了起來。
名叫崔滿義的男人臉一下子脹得血紅血紅的了,這讓他這張大男人的臉往哪兒擱?
但他又說不出什麼話來,因為張蘭子說的是實話,他確實有這毛病,靠著這種厚臉皮去過村里不少人家吃過飯,一看到人家房頂煙洞不冒煙了,估摸著人家飯熟了就跑到人家去,人家一讓他就吃。
這地方的鄉下人管這種行為叫訂鍋。
崔滿仁羞惱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女人卻來幫腔了:「那是你願意給吃啊?你不給他吃他還搶你家飯碗吃啊?」
張蘭子聽了更加氣憤了:「那他那麼大個人,又不是一隻小貓小狗,杵在炕上坐著,我們還能不讓一讓他呀?一讓他就吃,一讓他就吃!這幾年也不知吃了我們多少飯!」
「行了,別說了!」張蘭子的丈夫呵斥住了自己的女人,這話再說下去就是大仇了,「那崔滿義,你看你打瘸了我家的羊該咋辦?哎呀,二公子來了!」
張蘭子的丈夫叫嚷著看到了帶著一幫子人進了村的王允華,趕緊停住了叫嚷迎接上去。
崔滿義一家和其他人也趕緊迎了上去。
「都不下地幹活在這兒吵啥?」王允華雙手叉腰道。
兩家人就都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一時又吵得王允華耳朵疼,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張起峻在張蘭子家院子裡看到了那隻瘸羊,走上去抓住上手揣摸一陣,疼得那隻羊不停掙扎不停叫喚。
「沒事兒,沒骨折。」張起峻抬起頭來道。
「哎呀,你一個娃娃說沒腿斷就沒腿斷?」張蘭子道。
王允華和張起峻碰個眼神,見張起峻目光堅定,就道:「哎,你這張蘭子,人家這可是個小大夫,他說沒斷就沒斷,要是真斷了,我賠你!」
張蘭子還要說什麼,被丈夫一眼瞪住了,再吵嚷下去就是不給王二公子臉面了。
一時間這場架也就算是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