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誰小時候還沒偷過瓜
張起峻帶隊出鎮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太陽不高的時候了，他們是分兩隊出鎮子的，直到離開鎮子七八里後，才又聚在了一起。
這次外出為了低調，全隊二十一人只牽了四匹馬，大部分行李馱到馬身上，少部分行李和槍枝等雜物還得隊員們自己背著。
加上連日下雨路上有些泥濘，一踩一片黃泥印，鞋上還得沾不少泥，再加上這種路面不好坐地休息，一路上很辛苦。
帶上騾車倒也低調，但這種路面會讓車輪沾到不少泥，甚至會陷進泥坑裡，萬一碰到土匪等啥情況還走不快，所以張起峻也就沒讓帶騾車。
前面出鎮子的分隊正蹲在一塊西瓜地畔邊吃西瓜邊等著他們」，隊員們嘻嘻哈哈地和瓜農開著玩笑：「大爺，這次西瓜就白吃了，下次再給你錢好不？」
瓜農笑起來：「好啊好啊，那我就跟你們王員外去要瓜錢，看他打你們屁股！」
說完這句話，瓜農見這些青壯們都沉默著不答話，立馬就覺察到自己失言了，外面關於王員外和二几子遇難的傳聞他也是聽說過的，誰知這一不小心竟然說出了這種話來。
「啊，對不起啊，說脫嘴了，王員外那麼一個大好人大富貴人，一定會逢凶化吉，不會有事的！」瓜農急忙道。
「你說對了，大爺，王老爺子不會有事的，那些傳聞都是有心人故意造謠出來的！」
這時張起峻已經走了過來，接住瓜農的話大聲道。
他這一方面是提振大家的信心，另一方面，他也不大相信王家父子會遭遇什麼橫禍。
王來春警惕性很高，社會威望也高，又在三晉省那邊幫著指導了那麼長時間的水利建設，應該會得到三晉省那邊的重視和照顧，在三晉省那邊遭遇大股土匪襲擊的可能性不大。
因為在那些有大股土匪的路段，應該會有三晉省那邊的官員護送的，
再者，大股土匪頭目其實也是有點兒政治頭腦的，他們打劫也是看情況的，如果造成特別重大的社會影響，那就是逼著官府下死力來圍剿他們了遭遇小股土匪襲擊倒是有可能的，但這次王家父子帶的人手加起來有一百多人，在三晉省那邊也應該補充了大量槍枝彈藥，王允華又跟他共同伏擊過楊家，路上的警惕性應該會很高，被小股土匪打到全體覆沒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的—·
但，王家父子半個多月前一一不，現在都已經是二十多天前了一一就來信說要馬上返回來，卻到現在也沒回來，又沒有絲毫音信送回家，即便在這個通信相當困難的時代也有些不正常了，再加上有那些不好的傳聞傳出來，
的確讓人擔憂····
「老爺沒事的，二公子也沒事的，大家不要瞎擔心！」呂喜則附和道。
「老爺不會有事！二公子也不會有事！」
「不要瞎擔心，有福之人天保命的！」
「就是，那些瞎話肯定是造謠出來的！」
大家紛紛附和，就像接口氣一樣。
「公子，我挑的這顆瓜甜，來吃這顆！」張順和雙手捧著半顆西瓜招呼張起峻道。
「哈哈，我要自個兒挑！」張起峻擺手笑道。
在西瓜地里吃西瓜和在自家餐桌上吃西瓜味道是不一樣的，同樣，吃自已挑的西瓜和吃別人挑的西瓜味道也是不一樣的，這就是氛圍感和儀式感不同的緣故。
站在西瓜地里，看著一顆顆大西瓜在碧綠的葉子和藤蔓間若隱若現，這首先就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
挑西瓜時，聽著西瓜在自己的彈指下發出或者「」，或者「空空空」的聲音來，也感覺就像天然音樂一般美妙。
當然，其實還有一種更美妙的吃瓜經歷，那就是偷瓜。
張起峻在九歲那年偷過一次瓜。
他常常記得在那個炎熱的夏天響午，他的一顆心砰砰地跳著，貓著腰拼命在一條田間小渠里動如鼠，一邊不時地回頭觀望瓜茅庵里的動靜，深怕那個看瓜的老頭會突然從茅庵里跑出來。
終於，他在小渠背上大草的掩護下匍匐進瓜田裡了，卻根本沒時間挑選，更不敢往瓜田深處爬，只是一把掐斷瓜田邊上一顆半大西瓜的瓜藤，立馬就樓在懷裡滾回了小渠里···
這次偷瓜經歷的結尾是他挨了老爹一頓打，因為他沒忍住把那顆半熟的西瓜拿回家要給爹娘分享····
張起峻至今想起來，那顆半熟的西瓜是那麼的香甜，即便挨了老爹一頓打，也絲毫無損於那顆瓜的香甜—····
自然，這顆瓜老爹還是給人家瓜主掏錢了。
但張起峻自那以後卻再沒吃過比那顆瓜更香甜的西瓜了··
也許是從小聽過的一句話消除了他的罪惡感吧，「偷瓜沒罪，逮住掐碎」，但他那次沒有被逮住，哈哈·—·
打開自己挑選的西瓜吃看，張起峻目光安靜地望著周圍的原野，
此時已進入秋天的中段，炎暑已過，秋風送爽，田野里一片深綠中夾雜著灰黃，不少農民在收割著莊稼，許多小動物也開始忙碌著做冬儲的工作，
季節輪換的車輪正在滾滾碾過整個原野···
在這原野中，是遠比鎮子裡能更深切地體會到季節的輪換的。
「這一年就快要過去了啊，想一想，老娘去世也已經快要滿一年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塵世間滾打，總算還算混得不錯，只是這刀頭舔血的日子恐怕要陪伴我很久了———」
張起峻心裡感嘆，有些感傷，有些警醒，不過也終究只是這麼感嘆一下，日子該咋過還得咋過，不可能因為幾句感嘆而改變什麼。
吃完西瓜後，隊伍繼續向東行進。
呂喜則笑著靠近張起峻低聲道：「公子，這次外出這么小心，不是光要去那些村子裡轉轉吧？」
「做做前面的掃尾工作，再就是打聽一下老爺子和二公子的情況。」張起峻半隱晦半敞明地道。
參加過掃滅賭館的十五個隊員秒懂，其他新加入的五名隊員只聽懂了下半句。
「那，公子，我們還得向東走多久？」柳虎也湊過來問道。
他的意思是熱王爺和那森步赫要派人帶著贖金去寧省贖人的話，肯定是要向西走，而他們現在卻是在向東走。
如果向東走得太遠的話，到時候會不會追不上旗府派出的贖人隊伍？
「沒關係，我心裡有數。」張起峻道。
他從王允成那兒得到信息，熱王爺和那森步赫這次的贖金還要從王允成那邊搞一部分來湊湊。
其實，張起峻估計熱王爺是能輕易拿出這筆贖人的贖金的，那森步赫可能真拿不出多少錢來，畢竟那森步赫遠沒有熱王爺家財底子厚，又為跑東協理和送奇俊鵬去北平念書的事肯定花出去不少。
而這種事，熱王爺肯定不願意一個人往出拿錢，聽王充成透露出來的信息，熱王爺是提前墊墊都不願意，深怕自己吃虧了。
所以，旗府要派出贖人隊伍怎麼也得拖一拖。
張起峻推測，王允成這次即便被逼得必須出血，也不會那麼痛快地出血，怎麼也得以錢不周備等藉口拖對方一段時間，不然次次痛快出血，會讓對方越搞越想搞的。
而這一段時間，怎麼也得五六天，足夠他們查完三苗樹村和五苗樹村後，向西去迎頭截住旗府派出的贖人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