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信

  蘇一白坐著輪椅從殯儀館中出來,腿上放著三個骨灰盒,裡面是叔叔一家的骨灰。

  在見到叔叔的屍體時,他悲痛得幾乎要背過氣去。身上滿是一條條的抓痕,脖子以上已經沒有了。

  他在旁邊坐了會兒,就讓殯儀館的人火化了。

  他不想弄什麼哀悼會,黑狼還沒死,要辦也要等殺了它之後再辦。他只想他的叔叔可以早點火化,然後入土為安。

  桂城公墓。

  蘇一白將骨灰盒放進墓中,坐在輪椅上,哀傷地看著眼前的三個墓碑,碑上貼著叔叔一家的照片。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從下午一直坐到了第二天清晨。單薄的衣服被露水潤濕,貼在身上,他打了個冷戰。

  夜依依躲在暗處,看著坐了一晚上的少年,突然感到十分心疼。如果當時她能快一點趕到現場,也許結局就會完全不一樣。都是那些該死的傢伙!

  「喵!」圓圓感到夜依依低落的情緒,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

  「圓圓。」夜依依將圓圓抱在胸口,輕輕嘆了口氣。

  又坐了數小時,蘇一白動了動因一晚沒有動作而僵硬的身體,他朝著三個碑點點頭,說道:「叔叔,阿姨,妹妹。我走了,下次再來陪你們。」

  他轉動輪椅轉身離去。

  他想起叔叔死前給他的手鍊和說的話,他要去大夏銀行看看。

  大夏銀行桂城分行。

  蘇一白攥著手鍊,手鍊上掛著一個鑰匙,鑰匙上寫著034。

  他將手鍊遞給銀行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有一人帶著他來到銀行的寄管處。

  走到第34個保險箱,蘇一白用叔叔給他的鑰匙打開了門。

  裡面擺放著一個用白色帆布包裹的長條形物品,一枚青色玉佩,還有一封信,信封上寫著蘇一白親啟。

  他拿起信,拆開。信上寫著:

  一白,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叔叔應該已經死了。很遺憾,我不能再保護你。

  我想你現在也發現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多奇異的生物,而我們人類也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你的父親蘇人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絕世無雙,無人能敵。

  十八年前,大夏國有兩位絕世強者,你的父親就是其中一人。即便不用脈能,僅靠手中的刀和劍就能輕鬆殺死赤日境。在你出生後沒多久,兩衛強者比武切磋,酣戰3天3夜,直到耗盡雙方脈力。你父親欲以平局收場,但另一人卻是個卑鄙小人,他竟在劍上塗毒,你父親一時不慎,被一劍劃傷後,由於脈力耗盡,無法逼出劇毒,當場毒發身亡。

  之後他派出手下,瘋狂追殺你的母親和你。後來你母親將你託付給我,獨自引走追殺的人,最後被殺而亡。我則帶著你東躲西藏,躲避那人的追殺,只希望可以讓你安全長大。只是如今終究還是被他找到。

  一白,你要努力活下去。記住,殺人者,江離,江一劍!

  你一定要小心。

  在你沒有實力報仇前,希望你可以加入守夜人,在其中鍛鍊你自己的力量,也可以通過守夜人來保護自己。

  玉佩和帆布包裹中的直刀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據你父親說,是完全不同於這個世界鍛造方式的一把刀。但是任何見過這把刀的神話生物都必須殺死,絕不能有任何神話生物在見過這把直刀後活著離開,否則會發生極其不好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但這是你父親告訴我的原話!一白,謹記!

  玉佩裡面記錄了你父親留給你的話,只要輸入脈力就可以打開了。

  孩子,你一定小心!一定要報仇!

  蘇一白看到落款處寫著蘇人鳳。

  他面色陰沉,短短一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發生無比巨大的改變。先是叔叔一家被殺,現在又得知了一個殺父仇人。

  他不知此刻應該悲傷還是應該憤怒,但他能感覺到自己死死握緊的拳頭,和被大拇指掐破的手掌。

  蘇一白平靜了會兒心情,拿起保險箱中的玉佩。

  玉佩呈青色,一個圓餅上嵌著一個圓球,球上有著一道像是被刀劍劈過的痕跡,將球分成了兩半。

  他仔細觀察了半天,發現這就只是一塊普通的玉佩。試著對它輸入自己的脈力,隨後,玉佩突然發出一陣白光。

  他只覺眼前一亮,隨後一道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

  他渾身被白茫茫的光芒所籠罩住,只能通過輪廓看出,這應該是一個男人。

  但蘇一白感到血脈深處突然傳來一股悸動,他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他的父親。

  他一時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位從未見過的男人。

  他並沒有準備好見到父親,在這突如其來的見面下,他一下子慌了神。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沒開口,那道身影中便傳來了一道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

  「孩子,很遺憾是用這樣的方式和你說話。」

  「既然你能夠打開玉佩,那你一定也已經覺醒了脈能。那有些事情你也就必須知道了。」

  「這枚玉佩是我在一次冒險出所得到的,它可以長久的記錄下一段視頻。」

  「但它能記錄的時間並不長。所以我長話短說。」

  「孩子,這個世界是假的。」

  蘇人龍的這句話一下子震住了蘇一白。

  什麼意思?什麼叫這個世界是假的?

  只聽到蘇人龍繼續說道。

  「這個世界上,只有少數人,其他大部分人全是假的。」

  「我用盡一生的時間,我也沒能發現,它們究竟是什麼東西。它們和人類長得一樣,擁有一樣的情感,甚至連生殖隔離都沒有。」

  「它們可以說是人,但它們又不是人。」

  「我知道你一定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但沒關係,你只需要記住我對你說的話。」

  「這個世界是假的。只有覺醒了脈能的人才是真實存在的,而沒有覺醒脈能的人都是虛假的。」

  蘇一白怔怔的看著人影,他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孩子,這就是這個世界一部分的真相。你一定要埋在心底,誰都不要說,誰都不可以告訴。」

  「希望你有一天可以找到這個世界的真相,但如果你不想找,那也可以做個普通人,平安的活下去。」

  男人的聲音到這裡的時候,已經越來越輕,越來越模糊了。

  很快,甚至連男人的身影也可以閃爍起來。

  「孩子,時間不多了。」

  「我想你叔叔已經告訴你是誰殺了我了吧。」

  「你記住,不要去報仇,那個人對你來說太強了。」

  男人的聲音已經輕的幾乎聽不見了。

  「孩子,爸爸愛你。」

  突然,蘇一白渾身一顫,視線又回到了銀行中。

  眼前的男人身影也徹底消失了。

  他抿了抿嘴,腦海中一下子湧入了大量了信息,讓他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玉佩,一言不發的將他揣進了懷中。

  對於父親在玉佩中留言說的事情,他有些難以理解。

  什麼叫世界是假的。人也都是虛幻的。

  他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心中不禁想到。難道這些能夠觸碰到的東西都是假的嘛?

  他嘆了口氣,便將這些藏在了心底。以他如今的實力,這些離他過於遙遠了。

  他又拿起帆布包裹的長條形物品,一層一層地掀開帆布,一柄1米長的直刀映入眼帘。

  刀柄上雕刻著龍蛇,將刀從漆黑的刀鞘中拔出,雪白的刀身閃著清冷的光,四周的空氣竟開始浮現出水滴。蘇一白髮現,在刀身與刀柄的連接處,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小字——弒神!

  他瞬間明白,此刀名為弒神!

  他將弒神重新用帆布裹住,將它橫放在自己腿上,轉動輪椅向外離去。

  在燈光交界的陰影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堅定和嗜血。既然是叔叔希望的,那他就會加入守夜人。雖然父親說不要讓他報仇,但他又怎麼做得到呢?他希望可以通過加入守夜人來提升自己的力量。只是在加入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必須完成。

  他要殺了那頭黑狼!

  既然黑狼是為殺他而來,那在沒有殺死他前一定不會走。他會給它創造機會,給它殺他的機會,然後把它引出來!

  街上人來人往,好奇地看著一個坐著輪椅的少年。

  他身穿一件黑色短袖,白色的帆布橫放在大腿上,稀碎的劉海下一雙眼神無比明亮和堅定。他轉動輪椅,緩緩向著人少的老城區駛去。

  夜依依抱著圓圓,傲人的身材不斷吸引路人的視線,她偷偷跟在蘇一白的後面,見他不斷往人少、監控拍不到的地方駛去,心中突然閃過一個讓她驚訝的猜測,他該不會想把那頭黑狼引出來吧。

  老城區某條無名巷子裡。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周圍。蘇一白坐在輪椅上,隨手翻看著一本剛買的小說,小說的主人公全家被殺,憑著一腔仇恨和努力於世間崛起,最終報仇雪恨,無敵於世。

  他笑了笑,可真是爛俗的劇情。但他突然想到自己,這劇情貌似和自己有點相似啊!

  可他可不想做什麼主角!

  他一層一層慢慢地打開帆布,一個刀柄露了出來。

  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不愧是那人的兒子,真是一模一樣的膽大。」黑狼又確定了一遍周圍只有蘇一白一人後,輕蔑地笑道:「我按照你的想法出來了,但你想好怎麼死了嗎?」

  蘇一白轉動輪椅,慢慢轉過身,看著站在巷子裡高大的黑狼,心中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絲的憤怒,有的只是無邊的冷靜,冷靜只想殺了它!

  他握住刀柄,緩緩將弒神抽出來,雨滴打在刀身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

  「是麼?」他口中輕輕念道。

  下一刻。

  一道雪白的刀鋒刺破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