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利維坦

  。

  施耐德同樣看著黑色海面下飄起的骸骨，相比較於雷巴爾科驚悚的眼神，他要淡定太多。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面無表情，他的眼睛倒映底下的黑色海水，坐在輪椅上的身體微微朝後後仰。

  而在施耐德的身後，帕西靜靜的站在輪椅後面，旁邊則是抓著他手掌的雪。

  有發動機推力前進，相比較於只用船槳滑動的木船，他們的行進速度是很快的。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就已經看到了楚子航的背影。

  但讓人奇怪的是，楚子航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身後傳來的嗡嗡發動機聲音不僅沒有讓對方挺緩划船的動作，反而變得更加迅速起來。

  他看起來像是在追逐什麼東西。

  前方愈發強烈的極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宛如一個置身在盛光中的身影，只是這些盛光並沒有太陽光那般灼熱刺眼，它們很是柔和，甚至很是乾淨。

  青色的光芒將楚子航的身影照的通亮，讓身後追擊的專員看得一清二楚。

  但同樣也讓楚子航將前方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爸爸！」楚子航眼瞳之中倒映著那道熟悉的背影。

  他是不會看錯的，在高架橋的那個暴雨夜中，他深深的將那個男人的背影印刻在腦海之中。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只會扭頭去跑的小男孩，而對方卻仿佛被時間定格一般依舊是熟悉的背影。

  在楚子航的最初計劃之中，他是要率先和YAMAL號上的執行部匯合的，

  這一個念頭在他看到大批巨蟒朝著YAMAL號涌動的時候，想法更加強烈。

  那時候他拼命的划動船槳，試圖在那些青黑色大蛇爬上甲板↑的時候出現，這樣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釋放言靈，為船上的同伴緩解壓力。

  但就在楚子航拼命划船的時候，那些將大海攪動亂舞的傢伙忽然消失了，像是憑空蒸發一般消失了。

  這一幕讓YAMAL號上的船員疑惑不已，卻讓楚子航呆傻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在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豎瞳之中，楚子航也不是什麼也沒有看見，他捕捉到了流動在空氣中的氣流，

  那是一道道極快揮舞的氣流，它們像是落葉中飛舞的蝴蝶般凌亂卻優雅，這讓他眼前的場景瞬間拉回到了那個滿天暴雨的夜晚。

  那個男人像山一般擋在自己身前，大吼讓自己快走。

  自己卻揮舞著利劍沖向了死侍，當時男人手中的刀也是這般令人目眩神迷，宛如舞蹈般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死神的鐮刀。

  那些青黑色大蛇的身體也一如曾經的死侍那般在水中碎裂，整個過程不僅YAMAL號上的船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連瘋狂起舞在大海中的大蛇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隨後楚子航的視線之中便出現了一座散發著光芒的島嶼，它就像是憑空降臨，沒有任何的徵兆。

  盛大的青色極光順著天空蔓延擴散，而就在著青色的極光之中，他看到了那道背影。

  那個站在一塊木板上的熟悉背影。

  他撐著木板前進，朝著前方的島嶼之中前進。

  楚子航像是發瘋一般大喊男人的名字，但那道背影從未有過半次轉頭。

  由此開始，楚子航便轉變了方向，由朝往YAMAL號的方向變成了轉向落日地的方向。

  他並沒有為此失去理智，相反，此刻的楚子航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莫名出現的小島，籠罩在蒼穹之上的青幕，這本就是一件詭異讓人深思警惕的事情，

  同樣清楚本次目標的楚子航更是應該警惕，但他卻並沒有扭頭去和YAMAL號上的施耐德教授商量什麼。

  不是楚子航沒有這個想法，而是沒有這個時間，他不能允許對方再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哪怕這可能只是一個幻象。但存在一絲存活的希望。

  隨著雙方的距離不斷的拉進，楚子航距離落日地的位置已經無限的縮短，在這個距離之下他已經看見了那座小島上的大致景物，

  最先映入視野之中的是一座橫跨整個島嶼的山，它像是一隻盤臥匍匐在地上的黑色巨龍，在天空青色光芒的映襯之下顯得熠熠生輝。

  島嶼似乎也存在很多的植物，就像是熱帶雨林中極其密集且高大的樹木，它們密密麻麻的生長在山的兩側，楚子航的視野似乎還能隱隱約約的捕捉到有什麼動物在叢林間跳躍，然後驚奇一片顏色各異的鳥類，讓島嶼看上去生機勃勃。

  這座島從外觀上完全和普通的島嶼沒有兩樣，唯有的一點古怪和充滿突兀的地方在於，它出現的位置和這裡零下三十度的氣溫完全不相符合，

  先不說北極圈的植物生態以苔蘚和地衣為主，那裡則是生長了大量的熱帶植物，單就有鳥在天空之中飛翔就讓人充滿古怪。

  因為這裡的血腥味極其濃郁，越是靠近那座島嶼，周圍的血腥味就越是濃郁，一開始楚子航以為是楚天驕殺死那些大蛇之後散發出來的味道。

  但當他靠近之後發現好像並不是這樣，因為就算楚天驕渾身沾滿鮮血無法辦到如此濃重道血腥味道，這種味道就像是將他扔進到一灘堆滿爛肉的血池之中，

  撲鼻的味道簡直要讓他將幾個小時前吃的冷罐頭給吐出來。

  這個時候，楚子航已經無限逼近落日地了，而一直在身前的楚天驕已經站到了小島的海岸之上，淺淺流動的水花四濺在他的腳邊。

  宛如真的置身在沙灘邊上一般，但要知道這裡在幾分鐘之前可是深不見底的北冰洋啊。

  楚子航奮力的划動船槳，那雙橙黃的豎瞳死死盯著邁步深入島嶼之上的楚天驕。

  某一刻，在楚子航完全沒有預料，甚至都沒有絲毫徵兆的瞬間。

  前進的楚天驕忽然轉過了頭，這一幕簡直發生的猝不及防，

  那原本該是邁出的腳步變成了轉身的動作。

  一道印刻在楚子航記憶深處的面容就這般突兀的暴露在他的視野之中。

  那來自內心深處的衝擊簡直洪水般將他衝垮，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盯著那張面無表情卻異常熟悉的面容，手中的船槳哐當掉落在小船之上。

  「快走！」

  楚天驕回頭的嘴巴猛然大張，面無表情的面容變得猙獰，像是在努力掙脫什麼束縛，但沒有聲音從他喉嚨中傳出，無聲的語言只是順著視線傳達到了楚子航的視線之中。

  可還不等楚子航疑問的念頭傳達到表情之上，楚天驕的面容忽然再次恢復面無表情，毫不猶豫的扭身朝著小島的方向走去。

  「爸爸！」楚子航猛然朝著背影大吼！

  但海風呼嘯在耳邊，男人聞所未聞般依舊堅定的邁著腳步。

  楚子航猛然撿起地上的船槳便準備划動，可是在他彎腰的瞬間，

  一聲清脆的歌聲從遠處傳了出來。

  聲音悠遠綿長，讓人禁不住就要沉浸其中。

  這一瞬間，施耐德的面容忽然變得猙獰起來，

  他猛然看向身後，

  寬闊廣袤的黑色海洋之上，只有一艘碩大的YAMAL號靜靜的停放在那裡。

  「部長，底下！！」

  放在帕西肩膀上的無線電對講機忽然傳來雷蒙德的聲音。

  帕西和施耐德的目光同時朝下看去。

  下一秒，帕西感覺自己整個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滯澀了下來，

  深色的海洋之下，一道宛如深淵般的輪廓出現在他們的小船之下，它太大太大了，以至於懸浮在它頭頂之上的小船渺小的完全不值一提。

  這一幕將跟在身後的船長雷巴爾科瞬間嚇壞了，甚至有幾個船員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船上。

  恐懼，絕望，渺小……那來自靈魂深處的窒息簡直無法用言語來描述，那隱藏在人類基因之中的深海恐懼症和巨物恐懼症疊加在一起。

  這一刻，他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就像是一片樹葉上的螞蟻，隨時會被捲起的海浪掀翻，然後墜入沒有光明道深海之淵。

  「船……船長！」船員哆嗦著就要舉起手中的AK47，可還沒等他將手指放在扳機的位置，就猛然被迎面放大的腳印給掀翻過去。

  雷巴爾科一把奪下來船員手中的武器，用一雙無比冰冷嚴肅的眼神警告他們不要做蠢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這些的，明明這一刻的他也是那般的無力，恐懼……

  做完這些的雷巴爾科狼狽的坐在氣墊船上，看向了前方兩艘小船上站立的男人黑影之上。

  無論是雷蒙德還是帕西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深深震撼到了，但不同於普通人，他們無論是在心理素質還是應對思維上都要優秀太多。

  雖然不清楚這東西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腳下的，但短時間內他們應該還不至於立刻陷入戰鬥。

  因為這大傢伙並沒有對他們發起進攻。

  ……

  「雪！」芬格爾和凱撒的聲音異口同聲響起。

  「老大！怎麼辦！我們要不要來立刻返回去告訴他們……」芬格爾聲音異常的焦急，似乎有什麼不可見人的秘密隱藏在YAMAL號之上，他擔心自己回去晚了就被人發現了。

  芬格爾確實有一些不可見人的秘密，比如他偷拍的美女照片可是還沒來得及上傳……那可是大新聞。

  「不用，已經來不及了，我們現在距離YAMAL號已經太遠了，如果利維坦是因為被迫的原因返回的，那必然要比我們速度快上太多。等我們趕過去不要說黃花菜，恐怕菜根都沒了。」凱撒搖頭。

  酒德麻衣贊同的點頭，

  「老大說的對！」芬格爾宛如一個迷途知返的凱撒堅定擁護者。「老大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酒德麻衣瞥了一眼只有聲音沒有人影的芬格爾，內心暗暗吐槽了一句狗腿子。

  這是一個完全不知道節操是何物的傢伙，說他狗腿子，他甚至還以為你在誇他。

  「繼續前進，找到地圖上的科考站，聯繫總部呼叫救援。」凱撒遲疑了一下小聲道，

  「希望我們還來得及。」

  「一定來得及。」酒德麻衣點頭。

  凱撒意外的看了一眼對方，他原本以為只有芬格爾才會說出這種無腦子符合自己的話。

  沒想到對方……

  「但需要你來配合我。」酒德麻衣後續的聲音打斷了凱撒的念頭。

  「果然，這女人有自己的目的。」凱撒在內心暗道。

  「配合什麼？」凱撒問道。

  酒德麻衣看一眼愷撒，從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根黑色的金屬棒，金屬棒的一端是鋒利的尖刺。

  她把這跟金屬棒深深地鑽進三人之間的堅冰中，「加圖索少爺，你還記得襲擊YAMAL號的那些大蛇嗎？」

  「當然記得」凱撒摸不著頭腦的說道。

  「它們長得怎麼樣？」

  「兇殘猙獰。」

  「不是問伱相貌，是體型。」

  「彪悍強壯。壯的跟頭熊一樣。」回答酒德麻衣的是趴在北極熊下面的芬格爾。

  「對，那你們覺得在這個鬼地方，那些蛇是吃什麼東西把自己養得那麼大的？」酒德麻衣問題深入。

  愷撒想了想，「魚群、蝦群、浮游生物，藍鯨也是吃這些東西，能長到30米以上。就是不知道這些東西合不合它們的胃口。」

  「那要不你聽聽？」酒德麻衣莞爾一笑。

  愷撒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把下頜骨緊貼那根冰冷的金屬錐，閉目靜聽。一代音樂巨匠貝多芬在耳聾之後就是用類似的方式聽音，咬著木棍，把聲音直接導入顱骨，

  酒德麻衣用的金屬錐導音效果更好，此刻方圓幾公里內冰面上的聲音、

  冰層下的聲音都通過這根金屬錐傳入愷撒的顱骨。他的言靈是「鐮鼬」，聽覺的敏銳程度本就遠超常人。

  片刻之後，凱撒面色凝重的抬起頭來，眼神疑惑的看著酒德麻衣。

  「老大，底下什麼情況？」芬格爾張口問道。

  「我什麼都沒有聽到，底下很安靜，安靜的有些異常。」凱撒開口。這確實非常不正常，

  當初他們遇上利維坦的時候，冰下能看到成群的北極鱈魚，可這裡的冰下靜悄悄的，安靜的好像真空世界一般。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