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社死三人組(終)

  而右京兄這裡,情況也不太妙。

  雖然他的大腦堪比記牌器,能計算出什麼時候該出牌、什麼時候該棄牌,讓自己的風險最小化。

  可是……哪有地主和農民聯合在一起,圍攻另一個農民的?

  眼下的這一局,胡特先生是地主,他與陳茜小姐是農民。三人的出牌順序為胡特→右京→陳茜→胡特……這樣循環。

  「順子。」楚子航拋出了「78910J」這套連線。

  他依舊是面無表情,只不過臉上多了一抹惹人憐愛的潮紅。

  「炸彈!」蘇茜把四張牌拍在了桌面上。

  那是四個『4』,場上唯一的炸彈。

  在楚子航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陳茜小姐單獨走了一張『3』,放跑了下家的地主胡特。

  「這樣玩……」哪怕是沉默寡言的楚子航,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這一局是農民穩操勝券的牌,地主手裡只剩一張單牌,而他的手裡全是對子。只要他的同伴不炸,輸的人一定是地主。

  楚子航很想知道他與這位『素未謀面』的陳茜小姐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一開始他當地主的時候,兩人聯手針對還情有可原,可怎麼到了同一夥,還是故意輸掉牌局?

  起碼演得像樣一點吧。

  「這樣玩怎麼了?」蘇茜咄咄逼人。

  「我怕你喝醉了。」楚子航淡淡地說。

  他身上只有三件衣服,右京從頭到尾都是採取喝酒的應對手段,由於贏了好幾局,他不過喝了十五六杯,陳茜起碼已經喝了二十杯。

  他的酒量很好,就怕這個故意胡鬧的小姑娘出什麼意外。

  「號稱冷麵武士的右京也會心疼人?」蘇茜冷笑著。

  楚子航一時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蘇茜像個女流氓那樣開始打嗝,旋即脫下了外套、鞋子、襪子。

  「這把兩分,一炸翻一倍,我脫了四件。」

  她眼中光華流轉,看起來有些醉了。

  喝酒最少的蘭斯洛特投來關切的目光,他還是第一次見蘇茜喝這麼多酒,忍不住想要勸阻,沒等開口卻被充滿殺意的目光懟了回去。

  「我喝四杯。」楚子航一杯又一杯地飲下,頭也有點疼了。

  「休息一下吧。」

  蘭斯洛特說,他可害怕會長大人從八千米深的海底活著回來,反而死於酒精中毒這個可笑的理由。

  「那就休息一下。」蘇茜晃晃悠悠地把一節手臂搭在楚子航的肩上。

  「右京你為什麼總冷著一張臉?」

  「天生的。」

  楚子航很討厭肢體接觸,更不想占小姑娘便宜,輕柔地把手臂挪了下來。

  「右京你為什麼要來當牛郎?」

  「生計所迫。」

  「右京如果你的父母、老師、同學知道你在這裡當牛郎,你說他們會怎麼想?」蘇茜跟個好奇寶寶一樣問個沒完。

  楚子航一如既往的沉默,酒勁上頭,他竟然沒有反問『你怎麼知道我還在上學,而不是務工人員』。

  是啊,如果繼父、媽媽、施耐德教授知道自己在這裡出賣色相,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呢?

  繼父估計會覺得丟臉,他是個生意人,與東京的公司也有往來,不過他應該不會來歌舞伎町吧?

  至於老媽……她估計會興致勃勃地問『兒子有沒有好看的姑娘,能不能找一個女朋友』?

  而施耐德教授,抱歉……

  哪怕是思維縝密如楚子航,也想不出得知此事的導師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應該不會把自己清理門戶吧?

  「很麻煩,所以我不會讓他們知道。」楚子航說。

  「是這樣啊……」蘇茜的笑容變得危險起來。

  如果說愷撒、楚子航還能憑藉大腦與運氣能和諾諾、蘇茜有來有回的話,路明非這邊的局勢已經呈現一邊倒了。

  「你又輸了,小櫻花。」昂熱打開木盅,三個『1』,最小的點數,偏偏能吃豹子。

  路明非傻眼了,「你……你不是作弊了吧?」

  這之前他一把都沒贏過,如今好不容易搖到三個『6』,準備狠狠教訓這個老傢伙揚眉吐氣。結果趾高氣昂的表情還沒等維持三秒鐘,就被無情的現實打擊到了。

  「我怎麼作弊?」昂熱一臉無辜,「骰子都是你們準備的,我就算想要作弊,也沒那個本事啊!」

  昂熱的確沒有作弊,但是他練過骰子。

  1946年他隨著美軍一起來到日本,在這裡停留三年建立了日本分部。這三年裡他不僅學會了高超的劍術,擁有『二天一流』的免許皆傳,紙牌、麻將、骰子就是他跟幫派成員拉近關係的手段。

  日本著名的賭神明石元七郎就是他的同門師兄弟。

  「這……」路明非無話可說了。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昂熱問。

  「真心話!」路明非把心一橫。

  他選了好幾把大冒險,懲罰千奇百怪,比如與楚子航、愷撒親密合照;比如用舌頭舔自己的鼻子;比如畫一副世界地圖……

  鬼才選大冒險!他就選真心話,反正對方也沒測謊儀,真假這個老頭也辨別不出來。

  「你確定?」昂熱反問。

  「確定……」

  「如果真心話被我發現是假話,會有嚴厲的懲罰哦。」昂熱繼續追問。

  路明非硬著頭皮與他對視,對方又沒有特異功能,他怕什麼?

  「介紹一下,我的學生蘇瞳,心理學專家。」昂熱示意正在逼問愷撒的諾諾坐過來,「她可以通過微表情來判斷謊言,在我們學校被稱為人肉測謊儀。」

  「學生?您還是一位老師呢?」

  路明非早就看到了昂熱胳膊上的刺青圖案,一般在道上混的人都沒有這麼誇張的文身,這也能當老師?該不會教學生怎麼砍人吧?

  「我是學校的校長。」昂熱不懷好意地露出白牙。

  諾諾已經蹦蹦跳跳的坐過來,「別對姐姐撒謊哦,壞孩子是會受到懲罰的!」

  「那我還是選大冒險吧……」路明非不敢與那雙深紅色的瞳孔對視,在那雙眼睛下有一種一切秘密無所遁形的感覺。

  「去拿六塊熱毛巾,我們要擦擦臉。」

  「好的。」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沒有提出無理的要求,可路明非還是照做了。

  轉眼間六塊熱氣騰騰的毛巾被送到了六位顧客的手中,他們像敷面膜一樣整齊地攤在臉上,有的人還用力的蹭了蹭。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摘掉了毛巾,六張迥然不同的面孔出現在路明非三人的視野中,各各都帶著微笑。

  「諾諾?」愷撒瞬間酒醒了。

  「芬格爾?」

  「還有陸老師?」路明非揉了揉眼睛,這一定是老天爺開的玩笑吧?

  他只認識芬格爾、諾諾還有陸老師,剩餘的兩位同學和這個老人,不難想像是他將來的同學和校長。

  竟然……被人發現了!

  「Sakura,右京·橘、Basara King,你們好啊!」芬格爾按下了快門。

  一張足以在卡塞爾學院拍賣出上百萬美金的照片就這樣誕生了。

  路明非張牙舞爪地想要過來毀滅證據;愷撒手足無措的對自己女朋友解釋;楚子航比較淡定,用和服的袖子遮住臉,只可惜因為見到熟人震驚了一秒,只來得及遮住半張臉。

  「把你們的臉擦擦。」昂熱把用過的毛巾扔了過去。

  屋裡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愷撒磕磕巴巴地像諾諾解釋什麼,只不過被一句輕飄飄的『Basara King』就都堵了回去,百口莫辯;楚子航被蘇茜逼到了角落裡,冷麵會長不知道是羞愧還是喝醉了,白皙的臉難得紅了,只能聽到蘇茜的大聲逼問;路明非則面對陸老師與校長的目光,雖然無聲,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你們竟然墮落到當牛郎了?」陸離搖搖頭,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我的三個學生竟然擁有這樣的天賦。」昂熱也搖頭。

  「陸老師你裝什麼糊塗,你不是也當了牛郎嗎?」

  路明非狠下心來,心說大家要死一起死。

  陸離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昂熱,「校長,這孩子怎麼會撒謊了呢?應該好好管教管教。」

  「沒錯。」昂熱點頭。

  「難道康乃馨先生不是你麼?」路明非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看向兩位師兄,只可惜他的難兄難弟們沒工夫理會他。

  「康乃馨先生是誰?我不認識。」陸離否認。

  「他現在當然不會出現了,因為就是陸老師你易容的!」路明非聲嘶力竭地喊,「校長,我們不是自願的,都是陸老師誘導我們來的!」

  陸離聳聳肩,目光和善:

  「明非,說話要講證據,老師我最討厭撒謊的孩子了。」

  「我們手裡有那封信,上面有陸老師你的親筆簽名!」

  愷撒、楚子航也齊齊點頭,他們可不能承認自己是主動來當牛郎的,一輩子的英明不就這樣毀了嗎?

  「那你去把那封信拿來吧,我可不記得我寫過。」

  路明非立刻小跑著回到自己的寢室,從藏在衣櫃裡的裝備箱找到了那封信,打開確認無誤後,玩了命地往回奔。

  打開『夏月間』的大門後,他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康乃馨先生與陸老師同時出現了!臉上的創可貼、聲音一模一樣!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樓下還有客人等我,祝願幾位玩得開心。」

  路明非傻眼了,對兩位師兄擠眉弄眼的——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叫來了康乃馨先生,與他對峙過了沒問題。」愷撒對他比著口型,並示意他趕緊拿出那封信。

  路明非連忙把信展開,徹底石化了。

  一切都好好的,只有留言『不如去牛郎店入職』的那一段話消失了,剛剛還有的!

  「大家看,我就記得只讓他們來高天原取武器與補給,沒讓他們入職吧……就算有這件事,腿長在他們身上,我也沒強迫啊……」

  陸老師說了什麼路明非已經聽不進去了。

  就連愷撒和楚子航都陷入了無窮的絕望中,他們只能聽到芬格爾的快門聲。完了,完了,要成為卡塞爾學院永遠恥笑的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