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的冰針,慢慢滲入高廉的身體,密密麻麻的細孔里,冰陣化為水氣之後,血流如注,再也難以阻擋。
砰的一聲,高廉破冰而出,他的臉色慘白,慢慢變綠,繼而轉為枯黃。
道袍碎裂之後,散落一地,赤身裸1體,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他的身體,根本不像是一個人的身子,更像是一層皮。
在他的肚子上,更是有一道疤痕,好像是用針線縫補的一樣。扭曲的傷疤就像一條蜈蚣,從肚臍直到胸口。
疤痕慢慢裂開,李漁渾身一個激靈,只見那裂縫慢慢變大,從高廉的肚子裡,竟然鑽出一個小孩來。而他的身體,就像是脫皮後被遺棄的廢皮一樣,散落在地上。
這小孩只有普通嬰兒大小,蜷縮著身體,出來之後雙拳緊握,站得筆直,朝天一嘯,滿臉煞氣。
最可怖的是,在他的額頭,缺了一塊,像是被人咬的...
「你出來,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李漁在心底冷笑一聲,這個高廉果然是假的,想那高俅發跡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潑皮。
他的叔伯兄弟,怎麼突然就冒出一個道法高手來,若是真有這個親戚,他也不可能混得那麼慘。畢竟道法這東西,就屬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從高廉肚子裡出來的小人,估計就是看到高俅發跡之後,看上了他無邊的權勢。所以奪舍他的叔伯兄弟,直接求了一個高唐州這樣的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方便他練邪功。
這小人凶威戾氣,前所未有,更加上此時他恨透了李漁破壞掉他奪舍的高廉的身體,面目猙獰,齜牙咧嘴,活像一條瘋犬。
既然他不是高廉,肉身也被自己破壞,高俅那邊很快就會知道。
那他就不會成為高俅對付自己的工具,說不定還要和高俅火併,李漁心滿意足,準備悄悄全身而退。
你就自己在這生氣吧,氣死了才好。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親自下場,完全有信心走掉。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用金靈之力,掘斷艮位桐樹。」
「神經病。」李漁沒有理他,白毛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還想讓自己繼續和這個小東西拼命。
看他那凶樣,就知道不好對付,不管是什麼魑魅魍魎,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了。高俅身為大宋殿帥,手底下不知道多少能人異士,就連楊志那樣的人,都想給他賣命排不上隊。
只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叔伯兄弟被人害了,他自然會出手報仇。
李漁剛想走,白毛就趴在他的背上,指著遠處的小人大聲道:「乖孫,爺爺在此。」
小人目光幾欲噴火,轉過頭來,終於發現了隱藏的李漁。
沒有一點耽擱,他嗖的一下,渾身藤蔓大張,沖了過來。
李漁氣的七竅生煙,白毛笑道:「來不及了,不想死就按我說的辦。」
事已至此,李漁只得照辦,一根金針打入桐樹內,然後散為金蓮,飛速旋轉。木屑紛飛的同時,桐樹轟然倒地。
小人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煞氣更重,白狐咯咯一笑,不慌不忙,道:「李漁小子,祭出風月寶鑑,收攏木靈之力!」
李漁只能選擇相信他,祭出綁在胳膊上的出風月寶鑑,陣腳的桐樹被斷之後,整個大陣的木靈之力奔涌而出。
在李漁的頭頂,風月寶鑑就像是一個黑洞,這些靈氣有多少就被吸進去多少。
小人越來越痛苦,隨著靈氣慢慢被吸,他臉上的煞氣越來越薄,最後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
「大仙饒命!上仙饒命!」
白毛眼中精光一閃,舔了舔嘴唇,看準時機,跳上前一口將他吞了進去。
李漁愕然看著他,只見白毛露出一個無比滿足的神情來,渾身冒著青光。
在他的額頭,原本沒有一根雜色的白毛,長出一小撮玄黑色的狐毛來。
整個大陣的木系之靈,被風月寶鑑吸盡,宅子突然變得陰森起來。
李漁上前,問道:「前輩,怎麼回事,你咋把他吃了?」
白毛滿足地打了個飽隔,哈哈一笑,「幸虧跟你來了,真是不虛此行。」
「到底怎麼回事?」
白毛笑道:「你且看看,這樹下埋著的是什麼。」
李漁來不及多想,用土靈往地下一探,臉色大變。
他啐了一口,罵道:「畜生!」
樹下,無數的根須,連在一個個嬰兒的身體上。
這些嬰兒有的已經腐爛,有的身體還沒腐化,可能是最近埋下去的。
根須刺進稚嫩的身體,供養著桐樹,來支持這個大陣。
白毛繼續說道:「你再晚來幾年,整個高唐州,都被他吸乾了。」
難怪整個高唐州的人,都無精打采,原來又是一個害人的法陣。
李漁默然無語,手捏法決,口中念念有詞,「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一聲聲啼哭,痛徹心扉,怨氣衝天。李漁長嘆一聲,繼續念道:「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招。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超度嬰靈之後,天空一陣驚雷划過,狂風驟起,暴雨如注。
白毛根本不在乎這人間地獄一般的慘象,笑道:「這小東西乃是人參果成精,可惜被人咬了一口,賊廝鳥,本王居然吃了別人的剩嘴。這小東西著實大補!我的傷勢,也好了一半。你也不算白來,雖然沒有吃到,但是等你下一次進風月寶鑑,就知道此番的好處了。」
李漁興致不高,心中堵得難受,妖邪害人,不知道多少人只能任其魚肉。
白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冷笑一聲,說道:「為禍人間的妖邪,很多都只是上面的人隨手所為,甚至有些事故意的。這個世道就是這麼殘酷,你所見不過冰山一角,就已經受不了了?」
李漁渾身濕透了,沒有理會他,默默轉身向客棧走去。
白毛一躍而起,跳到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