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伯言
南疆,這個名字李漁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過。
從地圖上看,那裡廣袤無比,比六朝加起來都大。
而且在那片遍布密林,水澤的土地上,有著各種各樣奇特的種族,還有防不勝防的巫蠱之術。
高山、大河、聖女、異族、巫師、蠱王.
一個個新奇的名字,與六朝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為什麼烈火訣,會流落到了南疆呢?」
林靈素笑道:「這倒是說不好,南疆那個地方,一輩子總要去一次的。」
李漁看了他一眼,老林滿臉的懷念,這在他身上可是很罕見的,不禁笑道:「莫非宮主在南疆有什麼舊事舊人,讓你難以忘卻,輾轉反側?」
「你小子連我都敢打趣!」
「急了,你急了,我看八成是真的。」
林靈素懶得和他計較,轉過身去坐在蒲團上,繼續煉丹。
但是嘴角,卻忍不住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33333
李漁抬起手來,看了一眼手上的黑色印記,如今又大了一點點。
每天晚上睡覺之前,他都會用繩子量一下大小,雖然變化很小,但是它確實是每天在變大。
不管是這個惱人的印記,還是誘人的烈火訣,看來南疆自己是非去不行了。
李漁想打個招呼,一看林靈素閉著眼煉丹,便默默退了出去。
元妙山的空氣,永遠都是這麼清新,就是峰頂有些高了,總是透著一股冷意。
雖說修道之人,不怕寒暑炎涼,但是李漁還是覺得自己的宗門好一些。
它更矮,離人間世俗更近,更有人間煙火氣。
李漁喜歡人間,更喜歡煙火氣,高處不勝寒,淒冷孤獨不羨仙。
他伸開雙臂,擴了擴胸,騎上照夜玉獅子,往山下走去。
神霄宮下山的路很陡峭,也很狹窄,因為林靈素希望弟子在山門中好好修煉,就算是要下山,也要御空而行。
好在照夜玉獅子走的很穩,馬蹄請便靈巧,甚至沒有多大的顛簸。
走到山門下,竟然也停著一匹馬,有一個書生牽著馬,在山門前徘徊。
書生腰裡別著一把劍,看打扮不像是大宋衣冠,李漁本想繞道,書生卻先一步發現了他。
「正經小道長。」書生揮手道:「小道長緣何在此?」
「沒事,我溜達。」李漁笑了笑,說道:「倒是陸伯言,來此有何貴幹?」
陸遜握著馬鞭,道:「欲來拜訪國師,一時不知如何通報。」
李漁看了一眼,山門下的小草屋內沒有人,那個漂亮的守山門小妹妹,不知道去哪裡了。
「你來的有些不巧,國師他正在煉丹。」
陸遜點了點頭,「那可不便打擾了,聽說小道長已經開宗立派,可否請在下前去一看?」
「若是不嫌棄,就跟我來吧。」
兩個人各自上馬,陸遜看了一眼李漁的白馬,驚嘆道:「好純正的大宛良駒!」
李漁笑道:「這是照夜玉獅子,女貞王子的坐騎,被人偷了出來,路上路見了我,非說什麼寶馬須配英雄騎,硬是要給我。我再三推辭,怎奈那廝以死相逼,為了不傷人性命,我只好收下了。」
「竟然如此奇事?」陸遜忍著笑說道:「這盜馬的人好眼光,看人、看馬都是很準。」
李漁騎上馬,臉一紅,段景住當初要害自己,被自己和小金蓮反殺。然後又殺了郁保四,才最後得到了這匹照夜玉獅子。要是他知道自己這麼說,估計能從地下氣活了。
其實三國里,有很多的奇聞異事,就是這麼傳開的。當事人稍加吹噓,傳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事實。
陸遜在後面,優哉游哉,並沒有看他怎麼揮鞭,卻一直沒有落下。
李漁故意拍了拍照夜玉獅子的脖子,寶馬通靈,加快了速度。
他回頭一看,陸遜依然是優哉游哉地跟著自己,絲毫沒有拉開距離。
這小子有點東西.
李漁也沒有跟他置氣,任由照夜玉獅子,狂奔回山門。
門口依然有很多人,但是這次比上次少了許多,水靈小人測試之下,就淘汰了一大批前來湊熱鬧的。
尤其是那些紈絝子弟,幾乎全都來試了一遍。
相隔有一段距離,陸遜的聲音就像是兩個人面對面交談一樣,傳到李漁的耳朵里,「貴宗門還真是興盛啊!」
「一般吧。」
李漁對東吳的人,沒有任何好感,大喬除外。
主要還是因為在東吳,他們被人擺了一道,尤其是周瑜。
進了山門之後,守在門口的黃信朝著李漁拱了拱手,李漁點頭示意他繼續。
陸遜看了一圈,稀奇地說道:「貴宗門是道教,為何這建築,這院落,頗有些佛門氣象。」
「陸伯言好眼光,這地方原本是大相國寺,可惜他們勾結明教賊人,意圖造反,被陛下鎮壓。當時我出了一點綿薄之力,陛下論功行賞,就把這大相國寺,賜給了我。」
陸遜驚嘆道:「好大方的宋主。」
李漁心裡暗道,大方個屁,我幫他扳倒大相國寺,大宋朝廷拿的錢,足夠他們君臣揮霍幾十年了。
這佛門聖地,實在是太有錢了,幾百年的積累,比一個王朝還要富有。
李漁沒有心情陪他在山門內亂逛,便笑著問道:「我找個人,陪陸伯言在山門內轉一轉?」
「不必了,喝幾口水,我就該回去了。」陸遜笑著說道。
李漁從第一次見他,這個人就天天笑呵呵的,看上去人畜無害,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可惜李漁被東吳坑怕了,一直對他比較有戒心,看著他的笑都更像是笑裡藏刀。
與之相比,李漁對姜維就很快消除了戒心,還動了真心結交的心思。
就是因為姜維一出場,就救了自己一命,而且做事正派,嫉惡如仇,所以說第一印象很重要。
李漁帶著他來到自己的院子,在一棵大樹下的石桌前坐下。
剛一坐下,一個少女端著個茶盤過來,陸遜稍微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謝謝姑娘。」
「他為什麼要謝謝我?」秦可卿疑惑地歪著頭,問像李漁。
李漁笑道:「因為你幫他端來了茶水。」
「可我是給你端的,你怎麼不謝謝我?」秦可卿繼續問道。
李漁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因為我們是自己人。」
秦可卿點了點頭,似懂非懂,還是甜甜地對著李漁一笑。
李漁就是要讓她經常出來,熟悉人情世故,這是一株情花修成的妖精,懵懵懂懂,雖然有靈智,但是不通人情。
秦可卿走後,陸遜說道:「好難得!」
李漁問道:「什麼好難得?」
「情花成精,這姑娘機緣非同小可,必定是生在了日精月華不停,天地靈氣濃郁的地方,才有如此鍾靈毓秀的精怪開靈智,修道身。這種地方,除了好出精怪之外,也常有天地至寶。」
李漁心中暗道,就算是有,肯定也被老林得了,這是他的機緣,李漁一點都不嫉妒。
卿卿好像也是南疆那邊來的,看來那個地方,還真是危險與機遇並存啊。左慈的幾次大機緣,也是在南疆得的,才有了他今日修成金丹大道的事。
「在汴梁待得可還好?」李漁隨口問道。
陸遜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熱氣,「還算順利,若是不出差池,這個月甘寧將軍就能率兵進清溪山了。」
李漁眉頭一皺,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趙佶和蔡京這一對君臣,還是請外兵平亂了。
這何止是兵家大忌,簡直就是國家大忌了。
一個朝廷,如果連自己的賊寇都不能剿滅,還需要外援的話,對民心的打擊是巨大的。
老百姓會懷疑這個朝廷,能不能保護他們,能不能保護自己。
「方臘此人,還有他的明教,都非同小可。在他麾下有幾員大將,本事超群,千萬不要因為他是賊寇,就小覷了他。」
陸遜一副很認真的樣子,點頭道:「甘寧乃是東吳大將,想必不會輕敵冒進。」
還有一點陸遜沒有說,甘寧也是賊寇出身,而且是巨寇。
他少年時在地方上為非作歹,糾集了一大群少年,組成渠師搶奪船隻財物,崇尚奢華,人稱錦帆賊。
青年時幡然悔悟,停止搶劫,開始讀書,短短几年就熟讀諸子,出口成章,然後進了體制內,做了一個郡丞。
他自己當過賊寇,可以說是知己知彼,而且最擅長的就是水戰。
李漁還想套幾句有用的,問道:「既然如此,看來方臘很快就要覆滅了,貴國平了方臘,打算什麼時候撤兵?」
「當然是馬上撤兵,當然如果大宋有需要,再遲一會也不是不行。」
果然是狼子野心,李漁心中冷笑一聲,孫權和周瑜,看著地盤估計都要流口水了,他們捨得撤兵麼?
這不就跟劉璋請劉備入蜀一樣麼,請神容易送神難吶。
兩個人又閒聊了幾句,陸遜看得出李漁心不在焉,就起身告辭。
李漁讓時遷送他下去,山門中收了一大批新弟子,正在被楊志和李俊分派到幾個有些修為的人手下,做他們的徒弟。
正經門的第一批人,幾乎全都服用了林靈素的靈丹,再加上一些功法,慢慢踏入了修道之列。
其中最高興地,莫過於朱武,他本身就十分嚮往修道,如今算是得償所願了。
陸遜走後,李漁坐在樹下,沉思起來。
甘寧去打方臘了,那麼宋江呢?梁山呢?
自己從巨野離開的時候,晁蓋他們已經上了梁山,宋江依然是鄆城縣的一個押司。
不知道他殺了閻婆惜沒有?
就算是殺了,清風寨的王英、燕順和鄭天壽都被自己殺了,他在清風寨就不會被劫。
那他就不會被劉高的夫人指認,也不會害的秦明全家死完,也不能把花榮拉下水。
那麼宋江還殺不殺閻婆惜了,他還上不上梁山了.
李漁想的頭都大了,正好時遷回來,笑著說道:「師傅,人已經送走了。」
「你來的正好,我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時遷馬上挺直了胸膛,「師傅儘管吩咐。」
「你去一趟濟州府的鄆城縣,幫我查幾個人。」
——
陸遜回到鴻臚寺,很快有人上前,將他的馬牽走。
「今日你去元妙山,可看見李漁了?」
「嗯,他果然從山上下來,我謊稱是去拜訪林靈素的,跟著他到了正經門。」陸遜坐下之後,凝聲道:「他好像對都督的計劃,了解一些,語氣中雖然已經在掩飾,多少還是有些記恨我們東吳。」
一個隨行的東吳文官笑道:「都督的計策雖然不是針對他,但是他確實被殃及了,也難怪他會懷恨在心。不過此人在大宋朝堂不算重要人物,可以不用太過擔心。」
「唉,我總覺得,強取江南道,有些欠妥,至少時機不是很成熟。」陸遜站起身來,臉上露出與他的年紀不相符的成熟穩重,「樹敵太多,就怕.」
「大都督何等樣人,肯定早就考慮的十分周全了,只是沒有跟我們說而已。」
陸遜看著一臉自信的步騭,輕笑著低下了頭。
東吳的文官武將,都對大都督太過信任了,近乎盲從。
陸遜覺得這樣並不好,他一點都不懷疑大都督對東吳的忠誠,但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一個人再厲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若是一般的人家,這樣盲從家主,可能不會有什麼大錯,甚至好處多多。
但是對於一個國家朝廷來說,絕非好事。
一旦大都督稍有失算,可能會影響到朝廷社稷的國運,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陸遜今日去見李漁,就是因為在從建業回汴梁的路上,陸遜就覺察到了李漁的不滿。
他有些害怕李漁會去大宋朝堂,阻止吳兵入宋,所以故意去試探一下。
李漁覺得自己一直在套話,其實那都是陸遜想要講給他聽得,反而是他在閒聊中,已經被陸遜認定不會插手。
陸遜暗暗搖了搖頭,不去想大都督的事,這個時候東吳鐵板一塊,都有些迷信周瑜。
自己不想給家族惹麻煩,所以他不會去指出這種信任盲從對社稷的危害。
但是他也不會改變自己,他依然對所有事,都有著自己的主見。
即使命令是大都督下的,自己會去思考,對還是不對,有什麼利弊。
陸遜心中暗道:甘寧的這趟清溪山之行,不會很輕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