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的命令被嚴格執行,陸知微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她就那麼在公主府住了下來,太醫每日會去給她診脈,告訴池清身體情況。
而池清也沒有去公主府找她,池清並不想給陸知微太大壓力。
在陸知微身體徹底好的那天,新年來了。
也在同一天,完顏塔塔被送入宮中,成為小皇帝第一個嬪妃。
北朝使者帶著大秦給出的和親禮物,興高采烈的離開了大秦,只給完顏塔塔留下了一個侍女,十名護衛。
而那十名護衛,還被安排在了使館中,無法進入皇宮保護完顏塔塔。
入宮第一日,池清去看了她,明媚的異族少女穿上了漢人的宮裝,像鳥兒被困進了籠中。
完顏塔塔坐在院中的鞦韆上,仰頭看著天空,沒有理會池清。
「還習慣嗎?」池清主動問話。
完顏塔塔轉頭看了看池清,這是她第一次見池清穿女裝,越看她越覺得自己從前眼瞎,比她還美麗的女子,她竟然還把對方當男人。
「你是大秦的鎮國公主,聽說現在是你在管理這個國家?」完顏塔塔沒回答那個問題。
池清點了點頭,「沒錯。」
「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
「因為我弟弟太小了,我替他管。」池清回答。
完顏塔塔沉默了一會,「我弟弟也小,但他母親幫他。」
池清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如果不喜歡我們這邊的衣服,可以安排尙衣局給你做北朝服飾。」
「沒區別。」完顏塔塔沒什麼興致。
「好吧,有什麼需要,可以去鳳羽宮找我。」池清說完,便準備離開。完顏塔塔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開口:「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可能因為你傻。」池清笑著擺了擺手,沒回頭。
新年那日,因為戰爭勝利,儘管先帝喪期未過,池清依然允許民間燃放煙花慶祝。
她陪著小皇帝一起吃了一頓飯,最近一段時間,小皇帝已經不再和她聊朝政,甚至不怎麼想要她陪著。池清自然知道原因,她親自安排的那些小太監。
在她離開後不久,小皇帝召集那些小太監,開始玩樂起來。
鬥蛐蛐,摔跤,鬥雞鬥狗等等,被小皇帝稱為御獸園的地方,十分熱鬧。
而在這熱鬧中,他曾經最信任最依賴的大太監王振,悄無聲息的死在了慎刑司,被草蓆卷著,抬出了宮,扔在了城外的亂葬崗。
陸知微在陪同父母吃完飯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剛走進院內就頓住了腳步。
有不速之客。
池清穿著斗篷,站在院內賞月,城中正放煙花,月色和煙花的光亮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更加漂亮。
她轉頭看向陸知微,勾唇一笑,比明月動人三分。
「知微,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這是什麼拜年方式?
陸知微像是僵在了原地,半晌沒有動靜。
她和池清已月余不曾見面,一開始是池清忙於諸事,未去公主府看她,後來她病好了些,離了公主府回家,池清再來找她,她避而不見。
沒想到池清會深夜來訪,如此,荒唐。
月余時間,讓陸知微覺得池清有些陌生,還有一些她不明白的情緒在涌動。
她這段時間身體上的病養好了,心理上的病卻越發嚴重。來來回回,反覆折磨。
讓她看起來比池清剛回來的時候,還要消瘦一些。
池清沒有等到陸知微的回答,沉沉嘆了一口氣。
聽到池清的嘆息,陸知微心尖顫抖,她讓殿下傷心了嗎?
她看到池清目光複雜了一瞬,她聽到殿下說:「既然你不想見我,我走便是,你別杵在那,夜涼,早點進屋。」
她眼睜睜的看著殿下轉身離開,一個跳躍,離開了小院。
身體像是恢復了知覺,陸知微張了張嘴,有些茫然。
她該說些什麼的,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不是她讓殿下離開的嗎?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殿下懂了她的意思,選擇離開,給彼此體面,難道不好嗎?
但陸知微卻莫名的,感到一絲委屈。
她抬腳,麻木的走到門前,推開門,剛準備進屋,就被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後的人推了進去。
門被狠狠關上,她被抱住,熟悉的香味將她包裹。
「你好狠的心,大冷天,就這麼趕我走。」池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池清剛才根本沒走,她悄摸的蹲在牆頭,借著夜色遮掩,關注陸知微。
看到陸知微茫然四顧,看到陸知微神色黯然,看到陸知微,難過的快哭了。
真是傻姑娘。
明明就是喜歡,卻在彆扭著,寧願自己一個人難過,也不想表現出來。
陸知微被池清從背後抱著,「殿下,放開我。」
「為何要放?」池清反問。
「殿下此舉孟浪,自然該放。」陸知微聲音冷淡,她將手放在池清的手上,想要掰開。
「我抱我心悅之人,哪裡孟浪?」
「你……你說什麼?」陸知微震驚,她微微轉頭,看著池清。
池清將她轉過來,面對面,「我說,我心悅於你,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陸知微忘了推開池清,含蓄的古人沒見過如此直球的告白。
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害羞?冷漠?拒絕?該如何拒絕才能既不讓殿下傷心,又可以讓殿下放棄?
池清湊過去蹭了蹭陸知微的臉,「不要拒絕我好不好?知微~」
「不,殿下,不行。」陸知微回神,立刻拒絕。
「為何?給我個理由?」池清皺眉詢問。
「女子相戀,天理不容。」陸知微嚴肅。
池清卻冷笑,「這個理由不充分,我不在乎天理。在那些男人看來,女子稱帝,同樣也天理不容。」
陸知微看著池清不罷休的樣子,越發慌張,「不,不可以,我……我不喜歡女子,我和殿下不可能。」
真是個糟糕的理由,陸知微看到池清瞬間僵硬的表情後在心裡哀嘆,她的急智去了哪裡?為什麼總是說些錯誤的話。
「不喜歡女子?喜歡誰?你的師兄?」池清突然笑了起來,語氣溫柔。
陸知微卻更慌了,她搖頭,「沒有,不是。」
「撒謊精。」池清低喃,她沒再給陸知微逃避的機會,將陸知微壓在門上,吻了上去。
「唔……」陸知微推著池清的肩膀,卻半分用都無,她想轉頭躲開,卻被池清捏住了下巴。
輕輕用力抬了抬下巴,陸知微被迫張開嘴。
那晚公主府的記憶和此時的情景重疊,陸知微覺得自己要瘋了。
潮濕的,強勢的,甜蜜的,讓人沉淪的,無窮無盡的。
推攘的手不知何時攀到了脖頸處,陸知微閉上了眼睛,逐漸由被動的承受,轉向了互相糾纏。
唇舌擠壓,傳出曖昧的聲音,混合著低喘,直到滾燙的吻落在了頸側,陸知微發出情動的嗚咽。
她被池清抱到了床上,終於清醒一刻,抬手抵住了池清的肩膀,神色惶恐。
「不!殿下!不行!」
「為何?」池清依然還是那兩個字。
「你,你不能有任何污點。」陸知微說出了真正的原因。
在池清看來,非常可笑的原因。
卻是她所不能承受的,痛苦至今的原因。
池清愣了一下,陷於情慾的眸子恢復清澈,她看著陸知微,許久,親了親陸知微的額頭。「你不是我的污點,知微,我要做的事情,本就不可能讓人稱頌我的英名。」
「我有很多要殺的人,大儒,將軍,文臣,武官。到最後,我還會手刃親弟,我會被罵暴君,賊子,知微,你選錯了人,我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聖明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