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突然湊近的距離,讓陸知微沒有反應的機會,在那青黛色上方,是一雙偏淺色的漂亮眸子,還有長而翹的睫毛,根根分明。
鼻尖是女子特有的淺香,但又有所不同,比一般的胭脂味道好聞一些。
陸知微有些恍惚,沒有回答池清的話。
池清很快退回,三兩步走到另一邊的軟榻上,窩了進去,還給肚子上蓋了一個薄毯。
「我睡了,有事叫我。」
陸知微看著那個耍無賴的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旁的紫竹給她磨墨,笑道:「陸大人以後會習慣的,殿下的性格比以往要熱情許多。」
大概是驟然失親,國事壓力太大導致的吧。
拿起筆,陸知微翻開了第一份奏摺。
一覺睡到了晌午,池清被喚醒。
「唔……我要去陪皇帝吃飯,知微,不能陪你了,你吃完飯去偏殿睡一會。」池清迷迷糊糊的起身,由著紫竹給她整理衣服。
她臉上有睡覺不老實壓到的紅痕,看起來少了一些莊重,多了一些可愛,一點也不像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鎮國公主。
陸知微抿唇笑了笑,「知道了,殿下去忙吧。」
池清離開後,陸知微被春雨領著,前往偏殿就餐休息。
「這處偏殿是殿下專門為陸大人準備的,殿下說以後國事繁忙,若是大人晚上趕不回去,就要在宮內歇下,所以東西準備的很齊全。」春雨是個很可愛的圓臉宮女,是紫竹下面的二等宮女。
和春雨同級別的還有三人,首字為春夏秋冬,平日負責照顧池清日常。
陸知微沒想到池清會專門給她準備,她以為只是普通的一處偏殿,讓她臨時休息一下。
進入殿內,院子裡種了海棠花,各處都十分乾淨,房間裡同樣如此,還專門收拾了一間書房,裡面放了很多書,方便陸知微休息的時候看書解悶。
「殿下她……」陸知微低聲念出這三個字,卻沒了下文,只是在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幫殿下實現抱負,哪怕是付出生命。
離開鳳羽宮,池清陪小皇帝吃了飯,叮囑了一番學業。
小皇帝神色有些猶豫,「皇姐……朕有一事不明。」
「你說。」池清柔聲說道。
「為何要讓女子為官?這不是顛倒陰陽嗎?」
小皇帝的問題很犀利,不像是他會想到的,池清喝了一口茶,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低著頭伺候在旁邊的王振,感覺計劃可以提前了。
「所有人都出去。」池清冷聲說道。
很快,房間內清空,池清開始PUA小皇帝。
「陛下,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看不分明。你只知道陸知微是女子,怎麼忘了她是誰的女兒?她是陸匡業唯一的女兒,我給她一個六品的小官,就可以交好陸匡業,賣一個人情給他。」池清細細的和小皇帝解釋。
小皇帝微微皺眉,「那也不必讓她做官,給她指一門好親事就是了。」
呵呵,好親事?果然是從小根子裡就是爛的。
池清心裡冷笑,「陛下,那不是讓陸匡業做大嗎?我們姐弟除了京都五京司,幾乎指揮不動任何人,就連五京司,也暗暗不服,我是女子,你是幼兒,不知道有多少人準備算計我們。」
「我們現在誰都不能信任,我把陸知微安排到身邊,也是人質,而且正因為她是女子,出入宮廷才沒什麼限制。你想想,我若是找了蕭太傅家的兒子做公主府的詹事,陛下,你現在還能吃的下去飯嗎?」
小皇帝臉色刷的一變,他驚恐的看著池清,抓住了池清的衣角。「皇姐!不可以!!」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再加上郎才女貌,很容易滋生感情,他絕不會允許那種情況發生!
老皇帝的聖旨不是萬能的,公主不嫁人,可以招面首,同樣可以生孩子!
池清面容冷肅,「我當然不會那麼做,陛下,若無幫手,僅靠我一人,根本鬥不過那些老狐狸。莫非你想將攝政之權給他們嗎?我找女官,也是迫不得已,唯有如此,才能不給那些人可乘之機,我可以保證不和男人有牽扯,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下毒,下藥,污衊,眾口鑠金,陛下,到那時,你我又能如何呢?」
小皇帝越想越怕,「皇姐,皇姐,你做得對,是乾兒想的太少了。」
「不。你是想的太多了,平日裡我都有和你解釋,做任何事都未瞞著你,你不該有此想法。陛下,你要小心那些老狐狸買通宮內之人,和你進讒言,離間我們姐弟。」池清不動聲色的給王振身上插了一把刀。
小皇帝沒有說話,眼底卻浮現一抹陰霾。
過猶不及,池清沒再多說,很快離開了。
回去後,她找來了小喜子。
皇宮內如今最大的掌事太監,不是何公公,也不是王振,而是池清身邊跟了她多年的小喜子。
原主那一世,小喜子也用生命證明了忠誠,所以池清用的很放心。
「找幾個十幾歲的少年太監,要長得好看嘴甜會哄人的,安排到皇帝那裡,陪他一塊讀書。」池清吩咐道。
小喜子領命離開。
她沒回書房,而是直接去了後殿,喚出暗衛東二。
「北朝那邊探查到了嗎?」
「前軍異動,殿下您料事如神。」東二跪在地上,目光崇敬的看著池清。
「通知四衛首領,戰爭要開始了,讓他們全都動起來。」
回到書房,奏摺已經被陸知微整理了一半,池清走過去,站在她旁邊,隨手拿起一份看了起來。
「真不愧是大秦第一才女,讓你給我整理奏摺真是浪費。」池清誇獎道。
陸知微起身,退到一邊,「殿下謬讚。」
「剩下的我來吧,你休息一會。」池清坐下,隨手拿起了毛筆。
「臣不累。」陸知微第一次接觸朝政,正是熱情高漲的時候。
「那你給我磨墨吧。」
處理奏摺的空檔,池清看了眼認真磨墨的陸知微,突然說道:「可惜你沒穿紅裙。」
「嗯?為何?」陸知微好奇問。
「因為紅袖添香,自古雅事。」
陸知微停下了磨墨,「殿下是在嫌棄臣?」
「沒有,我只是開個玩笑。」
好半天,終於處理完全部的奏摺,池清伸出手,遞到陸知微面前,「知微,我手腕痛。」
「殿下常年習武,不至於此。」陸知微皺眉,伸手按在池清的手腕。
「可我就是痛呀,你幫我揉揉。」池清耍無賴。
「殿下應召太醫來給您針灸。」話是那麼說,陸知微還是輕輕給池清揉了揉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