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說道:「帶著你的獨立大隊,回黑雲寨重新當土匪!」
「啥?」謝寶慶聞言便愣在那裡,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竟然讓他帶著獨立大隊回黑雲寨,重新當土匪?還有這樣的命令?
孔捷盯著謝寶慶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說,讓你帶著獨立大隊回黑雲寨,再當一回山大王!」
「團團團,長你憋憋憋開開玩玩玩笑了。。。」
謝寶慶心裡一著急,結巴的老毛病又犯了。
「是是是不不不是,我哪哪哪裡做得不好?」
「要要要要是我哪哪哪裡做得不好,團團長你,」
「你你就就就只管指指指出來,我一定改改改改。」
「要要是底底底下哪哪個弟兄犯犯犯了錯,我一一一一定嚴懲。」
謝寶慶說得不累,孔捷聽得都累死,當下擺手道:「謝寶慶你別急,你沒有哪裡做得不好,獨立大隊的戰士也沒有犯什麼錯誤。」
停頓了下,又道:「我甚至於都打算介紹你入黨呢。」
聽說自己沒有哪裡做得不好,手下弟兄也沒有犯錯,謝寶慶便立刻又不結巴了。
當下謝寶慶說道:「團長,那我就不明白了,我和弟兄們在新二團幹得好好的,你怎麼突然又讓我帶著獨立大隊回到黑雲寨重操舊業呢?」
孔捷微微一笑說:「當然不是真的讓你們重操舊業,重操舊業是說給別人聽的,就說你們受不了我們八路軍的約束,想要重回黑雲寨消遙快活。」
「不是重操舊業?」謝寶慶茫然道,「那又是啥意思?」
「是這麼回事。」孔捷便壓低聲音把事情原委跟謝寶慶說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謝寶慶一拍胸脯慨然道,「團長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從今往後晉綏軍還有中央軍的給養別想從咱們的防區經過。」
「噓,小點聲,你是想要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還是怎麼著哇?」
孔捷訓斥一句,又說道:「這個事你知道就好了,其他的戰士只要知道是在執行秘密任務就行了,其餘的不用知道。」
「是!」謝寶慶肅然說道,「我保證不泄露半個字!」
「行,那就沒別的事情了。」孔捷道,「趕緊去吧。」
謝寶慶卻沒走,低聲說道:「團團長,我還有個事。」
頓了頓,謝寶慶又臊眉耷眼的說道:「能不能借我們獨立大隊一門迫擊炮?不用多,只要一門就好,也能加強一下我們的火力。」
「你可真會挑時候。」孔捷笑罵一句。
又說道:「行,你去供給處領一門吧。」
「謝謝團長,謝謝了。」謝寶慶聞言大喜。
「記得任務。」孔捷道,「不許一粒糧食過去!」
「是!」謝寶慶慨然道,「不許一粒糧食過去!」
……
英縣地處崞縣以北,過了英縣就是大同地界。
李俠、段鵬、林漢還有馮祥和一行四人,正沿著山中小路往英縣而來。
本來按王野的意思,是除了他們四個人之外,再從謝寶慶的獨立大隊挑幾十個人,但是李俠卻對此提出了異議。
李俠認為冒充土匪,很難騙得喬日升的信任。
只有冒充四處流竄作案的江洋大盜,才有一絲可能騙過喬日升。
王野和丁偉他們商量之後,決定採納李俠的建議,最終只派了四個人。
李俠一邊走一邊問段鵬道:「段鵬,上次是你跟著隊長來英縣偵察的吧?」
「嗯。」段鵬點頭道,「當時總共三個人,除了隊長和俺之外,和尚也在。」
李俠點點頭,又說道:「你跟我說說英縣,把當時偵察到的情況都告訴我。」
段鵬輕嗯了一聲說道:「說起這個英縣就不能不說喬日升,喬日升人稱英山一霸,在晉北也是一號響噹噹的人物。」
「這傢伙最初是晉綏軍的一個排長。」
「後來因為勾搭師長的小老婆差點兒沒被打死。」
「在晉綏軍中混不下去了,這傢伙就開始當馬匪打家劫舍。」
「最後還真的讓他拉起了一票人馬,並在英縣站穩了腳跟。」
「英縣保安團前前後後圍剿了幾次,但是都沒能把喬日升怎麼著,反而讓喬日升在晉北打出名聲,引來了好些個好手來投奔他。」
「再後來晉綏軍看不下去,準備出兵來圍剿他。」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鬼子打進山西,把閻老西給打跑了。」
「然後咱們八路軍的隊伍也到了晉北,想收編喬日升的這支武裝。」
「但是這個喬日升真不是東西,一邊跟咱們八路軍談判著,一邊卻偷偷接受了鬼子的招安,當了什麼狗屁晉北剿匪軍司令,投靠日本鬼子當起了漢奸。」
「不過話說回來,喬日升這狗漢奸跟別的漢奸又不太一樣。」
「別的漢奸就是日本人養的狗,但是喬日升卻不怎麼聽話。」
「總之就一句話,日本人讓喬日升打英縣境內的各路武裝,這狗漢奸是比狼還凶,不光打咱們的武裝,連其他的漢奸武裝他也打。」
「但是日本人讓他打英縣以外的武裝,那他就死活不挪窩。」
「再後來,駐大同第二十六師團的師團長黑田老鬼子火了,調集了兩個步兵大隊加偽軍兩個團來圍剿,但是也沒奈何得了喬日升。」
「去年底,咱們三五九旅正好路過晉北也打了喬日升一次。」
「但是最終也一樣沒奈何得了喬日升,這狗東西還挺扛揍。」
「好傢夥,這他媽的也是人才。」林漢罵道,「得罪了鬼子,得罪了咱們八路軍,甚至還得罪了晉綏軍,居然還活得好好的?」
段鵬說道:「他還得罪過中央軍!」
馮祥和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他不敢幹的嗎?」
林漢說道:「這狗日的把能得罪的全都得罪了個遍,卻還能活下來,也是本事。」
李俠哂然一笑道:「這個恐怕不是他的本事,無論是鬼子、晉綏軍、中央軍又或者咱們八路軍,要想收拾他估計都能夠辦到,之所以到現在還沒能收拾得了他,是因為幾股勢力之間的互相制衡,這才給了喬日升夾縫之中求生存的空間。」
說此一頓,李俠又道:「不過我已經知道怎麼對付此人了。」
馮祥和便好奇的問道:「老李,你打算怎麼對付這狗東西?」
李俠說道:「這喬日升只是個毫無遠見,只顧眼前利益的投機分子,家國情懷對於他沒有任何吸引力,他貪圖的只是享樂,所以我們只需要投其所好。」
「啥意思?」馮祥和撓頭說道,「投其所好?怎麼投其所好?」
李俠說道:「簡單來說,就是成為跟他一樣的爛人,貪財好色。」
「不過呢,咱們八路軍有紀律,好色就算了,所以當個財迷吧。」
「到了英縣縣城之後我們也不用去別的地了,直接上賭館耍一把。」
「上賭館?」林漢說道,「李頭,咱們總共也就帶了二十多塊大洋。」
「二十塊大洋足夠了。」李俠微微一笑,又道,「今天我讓你們開開眼,看看上海灘的賭王是什麼樣的。」
……
喬日升的老巢不在縣城,而是在太極堡。
太極堡原本只是個村莊,據說村子的地理暗合陰陽八卦之數,所以取名太極村,喬日升占據這裡之後打造成了城堡。
日軍包括八路軍之所以屢次進剿都失利,跟這個太極堡有關。
因為太極堡建在山頂上,地勢極其險要,鬼子的重型裝備也運不上來,八路軍更是缺乏攻堅的重裝備,所以奈何不了喬日升這爛人。
這會,喬日升正在他的屋子裡清點銀元。
喬日升生平有兩大愛好,金錢還有美人。
時至今日,喬日升已經搜羅了二十多個美人。
至於金錢,連喬日升自己也不知道攢下了多少錢。
反正就是攢滿一個箱子,再就接著攢第二個箱子,截止目前,喬日升已經攢下了十幾箱子的金銀財寶。
正數著呢,響起敲門聲。
喬日升趕緊把箱子一合,沉聲道:「誰呀?」
「大哥,是我,孔老大。」門外的那人應道。
喬日升手下有五大金剛,說話的這人是孔煥。
「老孔啊。」喬日升舒了口氣,道,「進來吧。」
房門推開,一個肚子凸出的矮壯漢子走進來,沉聲道:「大哥,出事了,縣城賭館來了個真正的高手,骰子、牌九還有麻將是樣樣精通,贏了我們不少錢。」
「老鍾呢?」喬日升沒好氣道,「這事找老鍾,你找我有什麼用?」
「老四根本不是這傢伙的對手。」孔煥沉聲道,「所以讓我來搬救兵。」
「連老鍾都不是這傢伙的對手?」喬日升頓時來了興趣,「走,看看去。」
當下喬日升和孔煥騎上快馬直奔英縣縣城而來,太極堡距離縣城也不遠,快馬疾馳兩個小時也就到了。
……
英縣賭館。
鍾鎮岳的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冷汗。
英縣一霸喬日升的手下有五大金剛,分管著吃喝嫖賭抽,而這五樣營生也是喬日升在英縣立足的根本。
鍾鎮岳負責的是賭館。
但是現在,鍾鎮岳卻遇到了大麻煩。
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邊鑽出來的衰人,賭術卻出人意料的高明,都快要把賭館的家底掏空了。
擲骰子玩不過改牌九。
推牌九還是玩不過又改玩麻將。
麻將是四個人湊一桌,鍾鎮岳心想三個打一個,老子找兩個托專門死盯著你,你做哪路他們就做哪路,就不相信玩不死你。
然後,鍾鎮岳就開始懷疑人生。
「清一色、一條龍加門清自摸。」
李俠將面前的麻將推倒,說道:「一共十六番,給錢吧。」
鍾鎮岳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額頭上的冷汗已經變得豆大。
坐上家的那個賭客卻把牌一推,罵道:「娘的,怎麼又是清一色?」
「嘴巴放乾淨點!」李俠目光陡然一厲,殺氣騰騰的道,「出門在外要有禮貌。」
「禮貌?老子生來就不知道什麼是禮貌!」漢子把身上短褂一撩,露出腰間那條四指寬的熟牛皮帶,還有插在皮帶上的兩把盒子炮。
「怎麼?輸不起,所以想耍賴?」李俠哂然道。
「老子懷疑你藏牌,要搜你身。」漢子一捋袖子說道。
「搜身?」李俠以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賭館大門,看到有兩個不起眼的人進來。
李俠的眼光餘光還看到,在這兩個人進來之後,對家的年輕人瞬間鎮定下來。
當下李俠嘴角微微一勾,舉起雙手說道:「好啊,你來搜,看看我有沒有藏牌。」
「搜就搜!」那漢子悶哼一聲,當即走到李俠跟前伸出手,看樣子真準備要搜身。
然而,就在那漢子伸出雙手將要觸及李俠身體時,李俠陡然疾如閃電般探出左手,一把就鎖住那漢子的脖子,幾乎是同時,李俠右手已經多了把利刃,鋒利的刀鋒已經抵住了那漢子脖頸一側的大動脈。
那漢子頓時嚇得不敢動。
附近不少賭客頓時嚇得四散而逃。
鍾鎮岳目光看向喬日升,喬日升微微頷首。
徵得喬日升允許,鍾鎮岳立刻掏出駁殼槍,喝道:「別動!」
下一霎那,六個冒充成賭徒的武裝匪徒便同時掏出駁殼槍,瞄準李俠混身上下。
「嗬,還真是龍潭虎穴,不過沒有三分三,又豈敢上梁山?」李俠淡淡的一笑,陡然也厲聲喝道,「給我撂了!」
伴隨著李俠的大喝,混跡在賭客中的段鵬、林漢還有馮祥和便同時閃電般出手,先是一下撂倒離得最近的匪徒,緊接著奪過匪徒手中的駁殼槍,連同自己手中那把駁殼槍,六把駁殼槍分別鎖住了剩下的三個武裝匪徒。
鍾鎮岳、孔煥和喬日升也沒躲過,都被駁殼槍鎖住。
鍾鎮岳和孔煥想要掏槍已經遲了,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就沒敢妄動。
喬日升也有些後悔,這波大意了,他沒想到對方並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四個人,而且四人都是眼明手快的好手。
李俠冷森森的說道:「願賭服輸,這是道上的規矩。」
「服服,我服我服。」被李俠制住的賭客連聲告饒,「好漢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服了?可惜晚了!」李俠冷笑一聲,右手所持利刃便已經呲的一聲割開了那個賭客的頸側大動脈,一股血箭便噗的飆射了出來。
李俠輕盈的一閃身,躲過了這股血箭。
但是五米多外的喬日升卻沒能夠躲開,被射個正著。
被滾燙的鮮血射中,喬日升瞬間感到臉上熱辣辣的,心下卻是一片寒涼,完了,這次遇著硬茬子了,這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哪。
搞不好今天還真的有可能陰溝裡翻船。
那邊廂,李俠一刀抹了求饒賭客脖子,又冷然喝道:「拿噴子的都插了!」
喬日升頓時肝膽俱喪,他在道上混過,多少懂幾句黑話,知道噴子是槍的意思,插了就是把人殺了,言下之意就拿槍的都要殺掉!
喬日升、孔煥和鍾鎮岳雖然沒有掏槍,但他們也帶了槍,聽這口氣也難逃一死。
當下喬日升急聲說道:「幾位兄弟且慢,先不要急著殺人,咱們有話好說,好說!」
「還有什麼話可說的?」李俠冷然說道,「道上的規矩不可壞,壞了規矩就得死!」
喬日升心說什麼狗屁道上規矩,不就是因為我們斷了你的財路?所以你才大開殺戒?
當下喬日升把心一橫,大聲道:「幾位兄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剛才如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錯過今日,我喬日升必有重禮奉上!」
喬日升的意思就是說:饒我一命,你們殺人的事我就不再計較了,不僅如此,我還會送你們四人一筆不菲的錢財。
這其實就是公開認慫。
李俠道:「你就是喬日升?」
「兄弟聽過我的薄名?」喬日升眼睛一亮道。
「剛聽說。」李俠哂然道,「不過喬司令,你的人太不懂規矩了,我們兄弟路過寶地,只是想要借一筆花銷的盤纏而已,卻居然打生打死!」
「是是是,這個確實是我的人不懂規矩。」喬日升半點沒推諉。
槍口都頂到腦門上了,還有什麼可以推諉的,推諉就是個死啊。
李俠又道:「不過喬司令好歹也算是一號人物,那今天就算了吧。」
一聲令下,段鵬、馮祥和還有林漢便收起槍枝,還把喬日升他們的槍也給繳了。
喬日升死里逃升,除了慶幸之外,又有些惱怒,心裡便忍不住盤算,如果這時候拔槍傷人,能有多大的贏面?
不過再三盤算之後喬日升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這四個外鄉人看著就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李俠卻又將桌上的賭資全部收起,笑了笑說道:「喬司令,這些賭注我們就笑納了,咱們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說完,李俠轉身就走。
這一手叫做欲擒故縱。
你不能上來就表露出投奔的意思。
而要讓喬日升反過來求著你加入。
什麼?如果喬日升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想辦法再製造一次雙方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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