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整為零？」
「分頭突圍？」
「真要分頭突圍啊？」
所有的隊員面面相覷。
他們雖然早有心理準備，
但是當這一刻來臨之時還是感覺有些突然。
除了突然，還有些不舍，因為這一次生離，很可能就是死別。
王野輕嘆一聲，又說道：「主力部隊即將以連排為單位分頭突圍。」
「而我們戰狼中隊也將以兩人或者三人編為一個小組，每個小組負責一個連或排，為所在連排提供戰場偵察及預警。」
「突圍途中要密切注意鬼子的挺進隊。」
「若不出意外，筱冢義男這個老鬼子，肯定會把原先用來追蹤總部機關以及各個團旅指揮機關的挺進隊來對付我們。」
「千萬不要被他們纏住。」
王野最後問道：「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90多名戰狼隊員肅然應道。
「好。」王野輕輕頷首，又道，「那現在，原新1團的隊員回歸新1團序列，原新2團的隊員回歸新2團戰鬥序列。」
「原772團的隊員分成三撥，」
「按我之前說的，分別編入三個主力團。」
「突圍後的目的地是晉西北，之前看過的地圖都還記得吧？」
列隊的90多名隊員不約而同的點頭，他們早已將地圖記在腦海中。
「現在，新1團、新2團的隊員各自歸建。」王野一揮手，便有60多名隊員離開隊列歸建，分別去找丁偉還有孔捷歸建。
這時候，原地便只剩下30多名戰狼隊員。
再接下來的人員安排以及分配，就需要王野臨時決定。
王野的目光首先落在魏大勇臉上：「和尚，你跟小月、程度一個組，跟著政委還有警衛連一起突圍，記住，一定保護好政委。」
「是！」魏大勇帶著程月程魁走了。
王野的目光又轉向呂常勝還有李俠。
「老呂，李俠，你們在這裡等3營。」
王野的意思是，讓呂常勝和李俠帶領3營突圍。
3營奉命留守牛尾嶺，替主力部隊斷後，不出意外肯定會被打殘，到最後能有幾十個戰士活著撤出陣地就不錯了。
所以留下兩頭戰狼足夠了。
王野又說道：「老呂，你還有一個任務。」
「知道。」呂常勝拍了拍腳邊的無線對講電台，「保護好無線電台。」
王野目光看向李俠身邊擺著的收發報機，又道：「李俠，你也要全力保護好收報機和發報機，到了晉西北之後就要靠這個跟旅部保持聯絡。」
「明白。」李俠肅然道，「就算人不在了，電台也必須在。」
「不對。」王野沉聲道，「我要求你人在，電台也必須在！我不希望永不消逝的電波到了晉西北之後，卻變成了絕唱。」
「是！」李俠肅然道，「人在，電台也在！」
王野又給王喜奎、王根生等隊員安排好了任務。
最後對魏西來說：「西內，你跟著我，跟團直屬隊一起。」
戰狼中隊這邊很快編好組，獨立團、新1團還有新2團也很快也分配好，無非就是以連排為單位，像新2團的1營因為人數不多就直接以營為單位。
再就是把輜重部隊攜帶的彈藥分掉，尤其是6.5mm口徑以及7.7mm口徑的有坂步槍彈更是全部分發到單兵，能拿多少拿多少。
這回，每個單兵終於領取到了足夠數量的子彈。
至於多餘的子彈，則要連同炮彈和所有的大炮一起炸掉。
然而3個炮兵連長卻死活不肯炸炮，無論誰說都不管用。
「娘的，誰敢炸炮老子就跟他玩命！」炮兵5連長屠鋒護著身後那門75野炮，紅著眼睛大聲嘶吼道，「老子倒要看看，誰敢炸炮？」
6連長劉滿缸和7連長婁大強也是張開雙臂，像老母雞護小雞仔似的護著身後那十幾門野炮以及速射炮，連聲的怒吼：「不許炸炮，不許！」
李雲龍、丁偉和孔捷三個團長原本就捨不得炸。
這會就更不想湊這個熱鬧，只有趙剛急得團團轉。
「屠連長，劉連長還有婁連長，要我跟你們說幾遍？」
趙剛急道：「75野炮份量太重，便是37速射炮也有300多公斤重，這麼重的武器只能通過公路機動，離了公路沒法行軍！」
「那我們就沿著公路行軍好了。」
屠鋒急道：「為什麼要改走山路？」
趙剛急道：「因為陽村有鬼子擋著！」
劉滿缸道：「鬼子擋道，打過去就是了！」
「就是，打過去好了。」婁大強道，「我們又不是沒炮彈！」
炮彈還真的剩下一些，既便是之前爆破山口要塞以及一線天用掉了200多噸，既便是在牛尾嶺之戰又用掉幾十噸，現在也還是剩下差不多有十幾噸，大概還有三千多發，其中大部分都是75mm口徑的榴彈。
「就是啊，又不是沒炮彈。」
屠鋒和劉滿缸也是連聲附和。
「多好的炮啊，為什麼要炸彈？」
「好好的炮彈，用來打鬼子多好？」
「不能炸，不能炸，堅決不能炸掉！」
趙剛素來以善於做思想工作而著稱，此刻也是無計可施。
當下趙剛對王野道：「小王，要不然，就讓他們再打幾炮？」
王野略一沉吟後道：「那行，你們就在這裡加緊構築炮兵陣地，等到牛尾嶺那邊的鬼子追兵到了，就趕緊打光所有炮彈。」
「然後必須炸掉所有的大炮。」
「再跟著戰狼小組分頭突圍！」
說此一頓，王野又沉聲說道：「聽著，這是旅部的命令！」
屠鋒、劉滿缸和婁大強這才不吭聲了，旅長當初說過的話他們當然也記得，現在實際上是王野在指揮。
「那就趕緊準備吧。」
王野說完，三個炮兵連立刻忙碌起來。
王野又對魏西來道：「西內，去通知3營，可以後撤了！」
「是！」魏西來答應了一聲，翻身上馬向著牛尾嶺飛奔而去。
王野也帶著分配給3個炮連的那幾個戰狼隊員開始忙碌起來。
主要就是改裝炮彈製作詭雷，既可以炸掉陣地上的所有大炮，順便還可以給沖入炮兵陣地的小鬼子來一個狠的。
而這，也是王野的一貫作風。
無論什麼時候，總之都不能讓小鬼子好過。
在另一邊，獨立團、新1團還有新2團的戰士們也開始道別。
不少戰士分別之前都流淚了，因為這一別，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次相見，也許等到晉西北再聚首時，這裡的大半面孔都會永遠消失。
「老張，一定要活著，咱們晉西北見。」
「狗蛋，記得你還欠我兩毛錢呢。」
「老常，回頭我請你喝酒啊。」
「再見，晉西北再見。」
看著戰士們依依惜別，
王野的眼睛不覺也紅了。
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真煩人。
「小王，原來你狗日的也會哭啊？」
李雲龍的聲音忽然在王野耳畔幽幽響起。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王野矢口否認。
「剛才只是沙子裡進眼睛了，不是，是眼睛進沙子了。」
「騙鬼呢？老子剛才看見了。」李雲龍悶哼了一聲，又說道，」不過，我覺得你還是跟著政委一起走吧。」
「政委就是個白面書生，不會玩刀。」
「萬一半道上跟鬼子短兵相接，我是真擔心他會……」
會什麼，李雲龍沒有接下往下說，但是王野知道他的意思。
無非就是擔心趙剛安全，怕趙剛有個好歹，獨立團就少了個好政委。
這一年多時間相處下來，李雲龍已經跟趙剛處出了感情，而且能入得李雲龍眼的政委著實不多，所以他不希望趙剛有任何閃失。
不然上級派一個只會玩嘴皮子的政委過來，就麻煩。
「沒事。」王野卻說道，「不是有和尚跟著政委呢麼。」
「和尚？」李雲龍說道，「和尚這狗日的哪會照顧人？」
王野道：「團長你就放心吧，我已經專門叮囑過和尚了。」
李雲龍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因為他知道王野也是擔心他。
當下李雲龍便也帶著葛二蛋，幫著王野他們搬運改裝炮彈製作詭雷。
過了沒一會兒，獨立團、新1團還有新2團的戰士們就走得差不多，丁偉、孔捷過來道別之後也帶著警衛部隊走了。
最後卻是趙剛，也過來道別。
「老李，小王，那我先走了。」趙剛道。
「老趙，保重。」李雲龍說完又叮囑魏大勇道，「和尚，你狗日的給老子聽好了，一定要保護好政委，政委要是有個好歹，老子絕饒不了你。」
「是！」魏大勇啪的立正應道，「政委要是有個好歹，你就槍斃了俺。」
「老李，保重，還有小王，咱們晉西北趙家峪再見！」趙剛後退一步，啪的立正再向著李雲龍和王野敬了記標準軍禮。
李雲龍和王野也趕緊回禮。
……
在陽村，鬼子前沿觀察哨。
八路軍386旅遲遲不進攻，森茂喜就有些沉不住氣。
當即便帶著自己的副官上到前沿觀察哨，想要近距離觀察一下八路軍的動靜。
森茂喜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因為386旅有一支特別善於斬首作戰的特種部隊，但由於現在是在夜間，森茂喜覺得八路軍不會那麼容易就發現他。
森大隊的前沿觀察哨設在陽村村口的一個小山坡上。
從小山坡的坡頂，居高臨下正好可以看到三公里外386旅的集結地。
由於是夜間，視野不是特別好，既便藉助4倍軍用望遠鏡也只能看一個大概。
聚集在兩公里外的八路軍大概有四五千人，還有一千多頭騾子或馬，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各種型號的大炮，甚至於還有坦克。
這應該不是386旅的全部的兵力。
因為根據情報，八路軍386旅下轄772團、新1團、新2團、獨立團外加炮兵團，總兵力足足有一萬多人，所以絕對不可能只有這點。
既便在水窯山和牛尾嶺有傷亡，也絕不可能一下子只剩下三四千人。
剩下的八路軍估計留在牛尾嶺，正在跟皇軍的追擊部隊激戰，沒錯，肯定是這樣，森茂喜很快腦補出真相。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出乎他的預料。
森茂喜本以為，接下來386旅就該向他們森大隊發起進攻了。
但是讓森茂喜沒有想到的卻是，386旅卻是突然之間分兵了，突然間分成幾十股，每一股大概幾十人到一百人不等。
然後這些小股部隊就四散而去。
轉眼間，留在原地的八路就只剩數百人。
「納尼？」森茂喜愕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跟在森茂喜身後的副官還有另外兩個參謀也是一臉懵逼。
好半晌，森茂喜才突然驚醒過來，急聲叫道：「八嘎牙魯，八路軍386旅看樣子是要準備化整為零，分頭突圍！」
「八路軍是要逃跑？」
副官道：「大隊長，我們要追擊嗎？」
森茂喜的第一反應就是追，絕不能讓386旅就這麼跑掉。
「當然……」但是話剛一說出口，森茂喜卻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這會不會是八路軍在釣他的魚？引誘他們森大隊去追擊？
然後再殺他們森大隊一個措手不及？
要是這樣的話，防禦戰就成了遭遇戰。
再定睛細看時，發現八路軍的坦克和炮都在。
好險！森茂喜心頭一凜，又接著說道：「不能追！」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多半是八路軍的詭計。」
「司令官閣下曾經說過，這伙八路軍的指揮官詭計多端。」
「所以，我們不能追擊，以免中了這伙八路的誘敵之計。」
「不過，這裡剛剛發生的事情，還是要馬上報告給太原。」
……
在太原，第1軍司令部。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岡村寧次也打來了電話。
「大將閣下！」筱冢義男微躬著身道。
「筱冢君，你到底是怎麼搞的？」電話中，岡村寧次的聲音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怒火，顯然也是被剛剛知道的消息給氣到了。
4萬日軍，圍困八路軍的區區一個旅。
而且還在水窯山外圍構築起了三道封鎖線。
可是最後，卻還是讓八路軍386旅連續突破兩道封鎖線，一路打到陽村！
更令岡村寧次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八路軍386旅居然還是從近衛第2師團的防禦強點正面突破的封鎖！
剛才收到報告時，
岡村寧次險些以為筱冢義男在跟他開玩笑。
當然，這些還不是最最令岡村寧次生氣的。
最令岡村寧次生氣的是，前田忠信居然也被八路軍斬殺！
這個事情就有些嚴重了，雖然這並不是中日戰爭全面爆發以來被擊殺的第一個中將，但是前田忠信身份特殊，他可是陸軍界的老前輩。
所以，大本營甚至於天皇陛下一定會過問。
所以，他必須拿出足以說服人的理由才行。
「大將閣下，是我無能。」筱冢義男不想過多解釋。
老鬼子是個典型的軍人，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沒什麼好多說。
筱冢義男甚至已經做好了被岡村寧次當場解除職務的心理準備。
仗打成這樣，岡村寧次要撤他的職，他也是無話可說，吃了敗仗就得認。
岡村寧次道：「不是說，水窯山是典型的花崗岩構造，不可能挖地道嗎？還有，八路軍挖了一個月地道，都已經挖到要塞底下，你們就絲毫沒有察覺到嗎？」
「大將閣下，地質構造這個是我疏忽大意。」筱冢義男並沒有把責任推給水原拓也，而且他也知道他根本推脫不了。
「至於動靜，一個月來敵我雙方炮戰不斷。」
「白天黑夜都持續發炮，所以掩蓋住了地底下的動靜。」
「當時只覺得八路軍是為了阻止皇協軍修建環山公路。」
「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八路軍是為了掩蓋地底動靜。」
「真是個狡猾的傢伙呢。」岡村寧次恨聲道，「那麼，前田君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筱冢義男苦笑道，「估計，是前田君的師團部挨的太近，被王野的特種部隊給偵察到了。」
「然後在突圍時發動斬首。」
「王野的特種部隊您知道的。」
「八嘎，又是這個王野。」岡村寧次恨聲道。
「是的，又是這個王野。」筱冢義男頓首道，「大將閣下，事實已經非常的明顯了，山本君的特種戰理論是正確的。」
「特種部隊的事以後再說。」
岡村寧次粗暴的打斷筱冢義男道。
「現在我只跟你強調一點！一點！」
頓了頓，岡村寧次又加重語氣道：「不惜一切代價，無論如何也要剿滅八路軍386旅，絕不能讓這支八路軍突圍出去，明白？」
「哈依。」筱冢義男頓首，「明白！」
「筱冢君，你好自為之吧。」岡村寧次掛斷了電話。
筱冢義男卻過了好一會才掛斷電話，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到最後不能剿滅八路軍386旅，那麼撤職什麼的還是輕的，搞不好還會因為連續的重大的失敗而被送上軍事法庭進行審判。
所以說，必須得剿滅八路軍386旅！
轉念間，通訊課長井上靖就匆匆過來向他報告：「司令官閣下，宇佐美大隊剛剛發來捷報，他們已經成功搶占牛尾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