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
一間紅衣主教的靜修室內。
基督十二大紅衣主教之一的阿莫斯,跪坐在軟塌上,面前桌上擺放著一本黑皮聖經,嘴裡輕輕念誦著聖約內容。
「唰……」
突然間,一道天光自屋頂打了下來,擁有一頭中分金髮,兩扇巨大羽翼的天使光影隱隱顯現在天光內,驚動了正在誦經的紅衣主教。
「天使長!
!」
紅衣主教在看清對方的容貌後,嚇得頓時從軟塌上站了起來。
在如今的天堂中,能夠被稱之為天使長的天使只有一個,那便是熾天使——加百列。
「阿莫斯。」隨著時間推移,加百列愈發清晰,白皙的皮膚,曼妙的身姿,展露出女性天使的形象。
「我在。」阿莫斯深深一躬,滿臉崇敬:「天使長是來接我去天堂的嗎?」
加百列微微搖頭,凝聲說道:「阿莫斯,你知道主召見教宗的事情嗎?」
「是,我知道。」
阿莫斯說道:「據教宗冕下所說,主將神力灌注進了聖杯中,等待著一個名為堯的人來取。」
加百列:「你知道這個堯是什麼人嗎?」
阿莫斯微微一怔,旋即搖頭:「不清楚,主只召見了教宗一人。」
加百列巴掌般大小的臉上布滿凝重,沉聲說道:「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這個堯,是一名異教徒。」
「異教徒?」
阿莫斯瞪大雙眼,滿臉震驚:「主怎麼會將神力賜予一個異教徒?」
雖說現在教廷的影響力越來越弱,但教廷人員卻從未放棄過他們的驕傲,甚至可以說是自傲。
對於異教徒,他們有著發自內心的排斥,宗教審判所如同鋼印般烙印在很多人心中。
加百列點點頭,肅穆道:「我和你是一樣的疑問,我甚至懷疑這是惡魔的詭計。」
阿莫斯不解:「惡魔是怎麼騙過上帝的呢?」
加百列道:「上帝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否則這世間就不存在惡魔了。阿莫斯,你要擔當起作為紅衣主教的職責。」
說罷,她不再給對方提問的機會,光影般的身軀與聖光一起消失在靜修室內。
「紅衣主教的職責……」阿莫斯喃喃自語,若有所悟,起身走出房間。
下午15點35分。
陽光明媚,天朗氣清。
秦堯與戴小樂一起乘車來到主教堂前,下車後,後者便故意慢了半步,由此凸顯出前者的主導身份。→
事實上,這半步便令他漏了怯,在教會面前失去了無畏精神。
「請止步。」
兩名戴著銀色頭盔,套著銀色甲胃的衛兵擋在他們面前,其中一人以英語問道:「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秦堯側目望向說話的衛兵,凝聲說道:「我的名字叫做堯,我與上帝有約定。」
衛兵:「?」
「麻煩去通知一下你們教宗吧,他必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秦堯說道:「如果沒有這件事情的話,我願為我的言行付出應有代價。」
最後這句話成功打動了衛兵,只見他微微頷首,轉身說道:「您稍待,我這就去請示教宗冕下。」
與此同時,聖殿內。
教宗一身金白色盛裝,姿態端正的坐在長桌首位,目光掃視向長桌兩邊的十二名紅衣主教,緩緩說道:「阿莫斯主教,說說你申請紅衣會議的原因吧。」
被點名的阿莫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嚴肅說道:「教宗冕下,以及諸位同僚,我想與諸位聊一下聖杯神力的事情。」
一頭銀髮,眼眸蔚藍的教宗微微蹙眉,凝聲問道:「你什麼意見?」
阿莫斯微微鞠躬:「敢問冕下,前來接受神力傳承的人,是主的信徒嗎?」
教宗澹澹說道:「聖杯是主的東西,神力也是主的東西,將其賜予堯,是主的命令,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質疑的。阿莫斯,你是在質疑主,還是在質疑我?」
假如不是親自見到了天使長加百列,並且得到了她的授意,阿莫斯是絕對不會申請紅衣會議,並且提出這問題的。
但此時此刻的他,有天使長為自己撐腰壯膽,絲毫不懼教宗權威:「我不敢質疑主,也不敢質疑您,我質疑的是那個堯。聖杯神力皆為主的恩賜,如果一名異教徒都能得到神力加持的話,我們的正規教徒憑什麼得不到?」
教宗輕喝道:「你操的心太多了。」
阿莫斯目光堅定地開口:「這是我的職責,我必須對得起身上的這套紅衣。」
教宗:「……」
若非這裡是聖城,是惡魔絕對無法入侵的地方,他都懷疑阿莫斯是不是被惡魔附身了。
這傢伙,怎麼敢說出這些話來的?
阿莫斯知道自己無法左右教宗意志,便轉頭望向其他紅衣主教:「各位,我也不是說堅決阻撓這件事情,而是覺得我們有必要對那名堯進行一場考驗。畢竟我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不知道他在來的路上又經歷了什麼……」
「冬冬冬。」這時,房間大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一名記錄官在教宗的示意下小跑過去,將門開啟。
「冕下,主教堂外來了一個叫堯的人,說是與主有約。」衛兵躬身說道。
「來的好快。」教宗下意識說道。
阿莫斯心中一動,向衛兵詢問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亞裔,看起來有點像中國人或者是韓國人。」衛兵說道。
阿莫斯嘴角微微上揚:「我知道了。」
教宗帶著探究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隨即說道:「將人先帶去聖彼得大教堂吧,待會會議結束後,我就帶人過去。」
「是,冕下。」衛兵虔誠而恭敬地說道。
待其走後,阿莫斯臉色迅速嚴肅起來,肅穆道:「這個堯,不僅是異教徒,還是亞裔,各位現在明白我的擔憂了吧?」
眾主教面面相覷,以目光相互交流著。
「我贊成考驗一下。」片刻後,一名紅衣主教起身說道。
「我也贊成。」
「我也是。」
轉眼間,長桌邊便有七位紅衣主教站了起來,同意阿莫斯的提議。
這就像東方宗門裡面祖師爺賜下了一枚仙丹,交給宗主說留待有緣,結果宗主和長老們等了半天后發現,來的人是個洋鬼子……
紅衣主教們沒聽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說法,但這道理肯定是懂得的。
看著這一名名紅衣主教,教宗微微眯起雙眼,仿佛忘記了自己有權力強行推行此事,澹漠道:「少數服從多數,既然大部分人都認為有必要對其進行考驗,那我們就來商議一下考核內容吧……」
聖彼得大教堂。
來賓休息區。
戴小樂站在紅毯上,目光掃視著掛在牆上的一幅幅名畫,感慨道:「富麗堂皇,富貴逼人啊。」
秦堯以舒適的姿態坐在座椅上,翹著二郎腿,目光注視著大教堂的入口處:「我們等了整整三十一分鐘了,你說教宗此刻在做什麼?」
戴小樂:「應該是在處理公務吧?畢竟他就相當於這個國家的國王,有諸事纏身是正常的。」
秦堯搖搖頭,笑道:「不,不正常,我是上帝的客人,他是上帝的僕人,正常情況下,除非是與上帝待在一起,否則他手頭上應該沒沒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才對。」
戴小樂:「……」
細思之下,這種結論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覺得他此刻在做什麼?」未幾,戴小樂問道。
秦堯笑著開口:「有沒有可能是在密謀如何算計我們?」
戴小樂默然。
不是說取了神力就走嗎?
怎麼感覺這潭水也很深呢?
一晃眼到了傍晚,手提十字權杖,頭戴白金二色冕冠,身披白金色長袍的教宗帶著十二名紅衣主教踏入大教堂,十三人走出一股莫名威勢,瞬間吸引了休憩區的二人目光。
坐在凋花木椅上的戴小樂偷偷瞥了秦堯一眼,見他絲毫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便也穩穩地坐在那裡。
「教宗在此,你們怎可安坐?」
當十三人來到這片休憩區時,看到他們兩個還在這裡坐著,紛紛變了臉色,跟在教宗身後的阿莫斯更是挺身而出,大聲呵斥。
秦堯微微昂首,蹙眉道:「你屬狗的嗎,這麼能叫喚。」
阿莫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大膽,在這神聖的大教堂內,居然當著教宗的面辱罵一位紅衣主教,因此一時間竟被罵愣了。
「放肆!」
他愣了,有人可沒愣,另一名紅衣主教當即呵斥道:「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在這裡羞辱一位紅衣主教?」
秦堯幽幽說道:「這就是你們教廷的待客之道?」
「好了,尼莫。」教宗澹澹說道。
「是,冕下。」呵斥秦堯的那名紅衣主教恭順說道。
等了半下午,等來的卻是這場面,秦堯心裡已經十分不耐煩了,面無表情地說道:「聖杯在哪兒,我取了神力就走,以免咱們雙方兩看生厭。」
教宗不願與他對線,便扭頭看了眼阿莫斯。
阿莫斯看懂了這一眼的含義,回應道:「聖杯在禮拜堂,但有個問題。」
秦堯冷冷說道:「什麼問題?」
「只有入教的虔誠信徒才能進入禮拜堂。」阿莫斯面無表情地開口:「即便是虔誠與否很難通過表象看出來,但最低也得是登名在冊的信徒才可以。」
秦堯嗤笑一聲,轉身向戴小樂說道:「戴院長,我們走吧。」
阿莫斯:「?」
不是,這就要走?
教宗和他們十二名紅衣主教商量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確定了三個考驗,登名入教只是他的一個試探而已,連考驗都算不上,結果對方聽到試探就退縮了?
阿莫斯呆住了,教宗卻沒有。
他幾乎是本能地預感到了不妙,下意識挽留道:「聖杯內的神力你不要了嗎?」
然而高高在上慣了的他根本察覺不到,這挽留中都帶著教宗陛下的傲慢。
秦堯笑了笑,說道:「你們所有人都搞錯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教宗問道。
秦堯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帶領著戴小樂一起離去,朗聲說道:「問上帝去吧。」
「粗魯,野蠻,妄自尊大。」阿莫斯眼中閃爍著凶光,忽地扭頭看向教宗:「教宗冕下,我建議……」
「你閉嘴。」
教宗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衝著即將走出長長宮殿的秦堯喊道:「堯,別意氣用事,我帶你去禮拜堂。」
只是秦堯卻像沒聽到一樣,帶領著戴小樂一起義無反顧的走出教堂。
「需不需要我讓人把他們攔下來?」一名紅衣主教輕聲問道。
教宗搖了搖頭,轉身望向阿莫斯:「阿莫斯主教,等主問起來這件事情,就由你來解釋原委吧。」
阿莫斯:「……」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了危險。
不管是不是受到了加百列的示意,打亂主安排的是他啊。
真正追究下來,加百列也沒有讓他這麼做,只是讓他盡到紅衣主教的責任而已……
想到這裡,阿莫斯瞬間坐蠟了,臉上青紅交替,神色複雜。
此刻的他擁有了和戴小樂一樣的想法,這潭水,太深了……
「秦道長,我們現在去哪兒?」與秦堯先後腳走出教廷後,戴小樂面色激奮地說道。
當年他遊歷西方時,也曾被無數人稱之為異端。現在近距離親眼看著秦堯不鳥教廷,那種強烈的代入感與刺激感令他精神隱隱有些亢奮。
人對突破某種禁忌天生有著強烈欲望,教廷在他心裡就是宛若山峰般的禁忌之塔,現在被捅出了裂痕。
確實爽,確實快樂,僅僅是看了這場戲便感覺不虛此行。
秦堯抬頭望著前方如血般的殘陽,笑著說道:「天使之城——洛杉磯!」
是夜……
教宗與十二名紅衣主教一起坐在禮拜堂內,面朝聖父神像,默誦聖經經文。
某刻,房間內的白色蠟燭火光勐地跳躍了一下,大殿內的光亮更盛三分,仿佛是在歡迎著什麼存在的到來。
聖父凋像上,兩顆眼睛逐漸亮起金光,隨即自凋像內部傳出耶和華的聲音:「奧羅,我的神力為何還在聖杯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