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道長恐怕會對您有不小的意見。」
伏羲堂。
客房內。
長發飄揚的女鬼緩緩穿門而入,昂首望向坐在書桌前的巨大身影。
秦堯低著頭,翻閱經書,澹澹說道:「愛有沒有。」
蕭文君啞然,走上前,坐在他身邊:「您就不擔心他和您翻臉嗎?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很固執的正直派。」
秦堯:「不擔心,翻臉就翻臉。屆時我們聯手先做了他,然後再宰了他倆徒弟,燒了這伏羲堂,以絕後患!」
蕭文君點點頭,道:「正合我意!」
院子中,石亭內,閉著眼睛,豎起耳朵的雷秀嘴角一抽,就當什麼都沒聽見。
這話,就算她聽到了,也不敢輕易往外說。
或許是裡面的那人知道她不敢往外說,所以才沒有避諱著她吧?
「回去後,有關於張媽和牛家的事情,一句話,一個字也不許提。」
夜空下,毛小方帶著倆徒弟緩緩行走在街道上,眼看著伏羲堂隱隱在前,忽地凝聲說道。
毛小方強行打斷道:「現在也不許提,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阿初:「……」
不一會兒。
師徒三人回到伏羲堂內,小海推開虛掩著的大門,看到石桌旁的女孩後,眼眸驟然一亮:「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縱然先前被對方狠狠揍了一頓,但不知為何,他心裡竟未生出絲毫惱怒情緒。
再後來,親眼見到她單槍匹馬,放倒一地青壯,守護了兩條生命後,對方孤身一人站在土屋前的身影,便莫名其妙地鑽進了他心裡。
愛一個人,或許需要契機。
但喜歡一個人,往往一眼就可以。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原著的宿命里,儘管過程不同,但他對雷秀確確實實是一見鍾情……
「你們又沒給我安排房間,我不在這裡能在哪裡?」雷秀不明白他為何一看到自己就笑成這樣,不過卻沒有追問下去的心情。
「你要住在這裡嗎?」
小海滿臉驚喜,忙聲說道:「那我現在就去給你收拾一個房間。」
「啪。」
阿初抬手在他肩頭上狠狠拍了一下,強行拽住他胳膊,喝聲道:「師兄,昏頭了你?」
小海倒抽一口涼氣,這時方才清醒過來,扭頭看向毛小方:「師父,這姑娘是秦道長的朋友,秦道長肯定不好意思說,讓咱們給她安排房間,但是我覺得吧,咱們應該把事兒做前頭。」
「她是秦道長的朋友,還是你的朋友?」
不同於二弟子,這大徒弟是毛小方一手帶大的,僅僅是看他此刻的表現,便能將其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
小海:「……」
「行了。」
看著他這呆呆傻傻的樣子,毛小方無奈地搖搖頭,揮手道:「反正伏羲堂的客房多,你想收拾就收拾吧。」
小海頓時欣喜起來,美滋滋地說道:「謝謝師父……」
毛小方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抬步走向自己房間。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他衝擊力也不小,他需要靜一靜,緩緩自己的情緒。
翌日清晨。
伏羲堂的眾人正聚在一起吃飯,一名身穿錦袍的平頭男子,突然帶著幾個僕從來到正堂前,拱了拱手,客客氣氣喚了一聲:「毛師傅。」
「金老爺?」毛小方放下快子,站了起來,倆徒弟緊跟著起身。
轉眼間,飯桌上就只剩下了秦堯,雅典娜,以及雷秀三人還穩穩噹噹地坐著。
金老爺瞥了秦堯等人一眼,隨即望著毛小方說道:「毛師傅,出事了,您可一定得幫幫我。」
毛小方:「別急,別急,您慢慢說,出什麼事情了?」
「威震京津兩地的女飛賊黑玫瑰,流竄到咱們這裡來了,第一個偷的就是我家啊!」金老爺一臉苦澀地說道。
毛小方微微一頓,遲疑道:「那個……金老爺,捉鬼我們在行,捉賊我們就是外行了啊,這失竊桉您應該去找警署才對。」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金老爺頓時火冒三丈,跺了跺腳:「害,您就別提了,這黑玫瑰偷東西有個規矩,想偷哪家的時候,會提前下個偷書,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他要來偷你了。
我收到偷書後,第一時間就去找了警署,結果那幫廢物派了幾十個人過來都沒把我的寶貝守住,虧我每年交那麼多稅養著他們,全是一群飯桶。」
毛小方:「……」
那黑玫瑰竟如此厲害?
「毛師傅,您是咱甘田鎮的守護神,無所不能,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啊。」金老爺眼巴巴地看著毛小方,滿臉懇求。
毛小方無奈道:「我可沒您說的這麼誇張,只能說幫您留意一下,不敢承諾什麼。」
「那就得了。」金老爺長長鬆了一口氣,歡喜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吃飯了,你們先吃著,我回去等消息,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看著他帶家僕風風火火的離去,毛小方搖了搖頭,瞥見安穩如山的秦堯後,忽地心神一動:「秦道長,您的占卜術能占卜出女飛賊信息嗎?」
這就問到了秦堯的「知識範圍」了,於是他不緊不慢的放下快子,微微抬頭:「可以。」
「真的可以?」毛小方驚愕道。
他本來就是隨口一問,並未對此抱有期待,卻沒想到對方張口就給了他一個驚喜。
「隨時可以。」秦堯平靜說道。
仿佛是在說和吃飯喝水一樣的小事兒。
毛小方:「……」
倆徒弟:「……」
雷秀目光熠熠地看著秦堯,再度堅定了和他學習占卜術的決心!
「占卜一下的話,有什麼副作用嗎?」少焉,毛小方深深吸了一口氣,謹慎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沒什麼副作用。」秦堯道。
占卜推演,掐算天機,一旦講出口或許就會引起天機變化,甚至是命運反噬。
故此,泄露天機太多的修士,一般都活不了太久。
但他壓根就沒占卜天機,就像用電腦聯網,很容易被網絡鎖定ip位置,他丫的壓根連網絡都沒有,完全是依靠記憶中的劇情說事兒,天機能感應個得兒……
聽到這裡,毛小方有些自閉了。
自打修道尹始,他自問不弱於任何人,無論武藝還是道術,在同齡人之中都是上上選。
可就算拿出他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和面前的這後生比起來都沒有任何可比性,這又怎能不傷自尊?
「秦道長,您這種占卜術,茅山弟子都可以學嗎?」阿初目光閃閃地問道。
毛小方悄然豎起耳朵……
秦堯搖搖頭,道:「當然不是……我的占卜術,時靈時不靈,並不算上乘。我有一師叔,精通占卜推演,問詢鬼神,她那才是真厲害。」
眾人:「……」
你這時靈時不靈的都這麼厲害了,你那位師叔豈不是和活神仙一樣?
「既然沒有副作用,您能否幫金老闆推算一下,那女飛賊黑玫瑰究竟是何方神聖?」毛小方猶豫片刻,心一橫,拱手說道。
至今為止,他都不知道自家徒弟收錢的事情,自認為他供著對方吃喝住,請其幫個小忙,應該不算什麼人情債吧?
秦堯靜默片刻,道:「那黑玫瑰自稱俠盜,每到一地,便酷愛劫富濟貧。你們以伏羲堂的名義去街上發米,如果能撞到同樣發米的人,對方名字裡面還有一個瑰字,那十有八九就是黑玫瑰了。」
「俠盜……」毛小方輕聲呢喃了一句,陷入沉思。
他雖不是江湖人,卻守著江湖的規矩。
作為靈幻界的一地「鎮守」,如果他將一名俠盜送進局子的話,那麼江湖上與靈幻界都會戳他嵴梁骨……
「小海,阿初,去買米,我們先會一會這俠盜!」沉吟許久,毛小方揮手說道。
半晌午。
看著這師徒三人打著伏羲堂字樣的旗幡,推著一大車白米走出伏羲堂,雷秀站在院子裡,望向身旁的秦堯道:「你是想要收他們師徒為己用吧?」
「何以見得?」秦堯挑了挑眉。
「直覺。」
雷秀說著,微微一頓:「也不完全是直覺,我就感覺你是在向他們展現你的強大,慢慢的馴化他們。
因為人和動物是一樣的,天生便擁有服從強者的本能。
當你無所不能的形象貫徹到他們內心時,想要讓他們幫你完成什麼事情簡直太好做了。」
「你想多了。」秦堯笑了笑,說道:「我都沒你想的這麼多。」
「我不信。」
雷秀搖頭道:「以最後能產生的結果反推,你所有看似漫不經心的舉措,都包含了不知多少深思熟慮。」
秦堯沒好氣地說道:「我最討厭的就是陰謀論,你心理能不能陽光一點?」
雷秀緊緊盯著他眼眸,試探道:「看來我猜對了……秦道長,假如您肯教我占卜術的話,我就將這秘密爛到肚子裡。」
秦堯啞然失笑,揮手道:「不用忍的這麼辛苦,你現在就可以去告訴他們師徒。」
雷秀:「……」
奇怪了。
到底是哪裡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