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長,我有一個重大案子要匯報!」
警察廳。
署長室。
保安隊大隊長厲紅輝穿著一套嶄新軍裝,身軀筆直地站在實心紅木辦公桌前,鄭重說道。
文澤強端坐在辦公桌後面,劍眉之下,銳利目光直刺厲紅輝眼眸,使其下意識低頭,以示臣服。
「說說吧,什麼重大案子?」
聽到這句話,厲紅輝緊繃的身軀終於放鬆下來,嚴肅說道:「經查,警署治安科科長楊堃,有嚴重的瀆職包庇行為……」
「楊堃,瀆職包庇?」文澤強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城中村,有個叫張大膽的車夫,殘忍殺害了自己妻子,整個治安科在楊堃的授意下,竟對此不聞不問,任由對方逍遙法外。
後來我找人仔細調查了一番,那張大膽在殺人前後都進過百貨大樓,目前更是在大樓內扎職為部門主管。
以楊堃與百貨大樓的關係來說,我有充足理由懷疑他瀆職包庇,違反法紀。」厲紅輝一身正氣地說道。
文澤強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沉聲說道:「厲隊長,你能對你說的話負責嗎?想清楚再說,這關係到你未來的政治生涯!」
厲紅輝知道,如果他現在說負責,那麼這一次如果不能將楊堃搞下去的話,下課的一定是自己。
但現實中高風險往往意味著高回報,假如說這次他能咬疼楊堃,哪怕沒能咬死,署長迫於壓力將自己撤職了,那麼自己就相當於交了投名狀,只要文署長不倒台,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再升回來,乃至爬的更高……
最近這段時間來的經歷令他頓悟了:與其做一個誰都能踩一腳的人,不如做一條狗仗人勢的狗,雖然卑微,但沒人敢輕易招惹!
就像……現在的楊堃一樣。
文澤強靜默片刻,驀然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凝聲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也願意給你這麼一個機會。去把那個叫張大膽的人控制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將此案辦成鐵案!如果能把楊堃擼下去的話,你有的是機會。」
厲紅輝臉色瞬間漲紅起來,大受鼓舞,敬禮道:「我現在就去辦。」
「小心一點,百貨秦,不是那麼好招惹的。」文澤強揮手道。
厲紅輝點點頭,鏗鏘有力的放下手臂,轉身走出房門……
此時此刻,張大膽在搬家。
不是搬到百貨大樓去,而是他這兩天在dc區買了一個小院子。
在馬家祠堂住了兩夜,得了足足八十兩銀子,放在這時代裡面,足以令他在府城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呼……」
吐出一口濁氣,張大膽擦了擦汗,站在寬敞的小院裡,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憧憬。
以他現在的存款與工作來說,已經可以憧憬未來了。
將來再娶一個漂亮媳婦兒,生個大胖小子,這人生就圓滿了。
「嘭!」
就在這陽光明媚的午後,他在自家小院裡暢想未來時,半關著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了,一群如狼似虎的軍裝猛地沖了進來,將一臉懵逼的他團團圍在中間。
「張大膽,你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厲紅輝站在包圍圈外說道。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張大膽握緊雙拳道。
「警署,保安隊。」厲紅輝揮了揮手,命令道:「押起來。」
話音剛落,內包圍圈的一群人頓時惡狠狠地向前撲去。
「砰,砰,砰。」
張大膽雖胖,但戰鬥力不虛,十來個人一起上居然沒能制服他,反而是被他打倒不少。
「啪!」厲紅輝抽出腰間手槍,對天鳴槍,大吼道:「你很能打嗎?能擋得住子彈嗎?」
張大膽身軀一僵,隨即被撲倒在地。
「帶回去,嚴加審問!」厲紅輝吐了一口唾沫,將手槍重新塞進腰間的槍套里。
臨近黃昏。
百貨大樓。
四樓,總裁室。
秦堯正坐在落地窗前的蒲團上練功,耳畔突然響起一道輕緩的敲門聲。
「請進……」
「秦先生。」一身西裙套裝,畫著淡妝的任婷婷推門走了進來。
秦堯背對著她,一動不動:「任董有事兒?」
「今天下午,警署保安隊做事,把張大膽給抓了。」任婷婷簡潔說道。
「保安隊……」秦堯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平靜說道:「負責人是誰?」
「厲紅輝,靠著與前任署長的關係,短短兩年時間,便從村保安隊升任至府城警署保安隊負責人,堪稱平步青雲。」任婷婷介紹道。
秦堯淡淡說道:「我知道了。」
「秦先生,用不用溝通一下楊科長?」
秦堯輕笑道:「他又不是剛入職的菜鳥,不用我們教他怎麼做……」
警署。
保安處。
衣冠楚楚,文質彬彬的楊堃帶著十多名治安科骨幹,以自身做箭頭,鑿穿了整個辦事處,無有軍裝敢攔在他身前,氣勢如虹!
「喀啪。69🅂🄷🅄🅇.🄲🄾🄼」
就在他來到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前時,辦公室大門突然被人拉開了,只見厲紅輝站在門內,面無表情地講道:「楊科,你找我?」
「交出張大膽。」楊堃直截了當地說道。
「憑什麼?」
「根據警署警隊條例,府城內所有違法亂紀的行為統一由治安科管轄,厲隊長,你過線了。」楊堃不耐煩地說道。
厲紅輝冷笑道:「治安科管轄?殺人案啊楊科,你們治安科對此裝聾作啞,任由犯人逍遙法外,這就是你說的管轄?」
「你權限太低,無權向我問責。」
楊堃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厲紅輝留,一腳將其威嚴踩進泥濘里:「我再說最後一遍,交出張大膽,否則我就只能以濫用職權罪,將你逮捕至治安科。」
「你逮捕我?」
厲紅輝瞪大了眼睛,伸手戳著自己的肩章:「我是副科級警官,僅僅比你低半級,你夠資格逮捕我?」
「銬上。」楊堃平靜說道。
兩名治安科成員當即拿著手銬上前,一左一右夾擊住厲紅輝。
「隊長,隊長……」
辦事處的軍裝們見此情況,紛紛圍了上來,將這區區十多人層層包圍。
「幹什麼,想造反啊,這是你們的級別能參與的事情嗎?」楊堃大喝道。
一聲爆喝,數十名軍裝頓足,一時間竟無人上前。
當然,同樣也沒人後退。
「楊科長,怎麼突然發這麼大火?」這時,文澤強帶人走了過來。
楊堃瞥了他一眼,怒容稍微斂去了一些,無奈說道:「這些小警員們不懂事,我怕講話不夠大聲,鎮不住他們吶。」
文澤強失笑道:「在府城警隊,哪有楊科長鎮不住的人?畢竟你一聲令下,就是幾千條槍,威啊!」
楊堃搖頭笑:「署長說笑了,治安科那幾千條槍又不是我的私人武裝,哪算得上我的威風?」
文澤強呵呵說道:「好了,不講這些閒話了。厲隊長,你該給楊科長與我一個解釋了。」
「張大膽招了嗎?」厲紅輝朝向審訊室的軍裝吼道。
「喀啪。」
審訊室木門被人一把拉開,一名軍裝拿著一份文件沖了出來,大聲說道:「隊長,已經簽字畫押了,張大膽承認了自己殺妻的事實。」
「呼……」
厲紅輝默默鬆了一口氣,招了招手,從對方手中接過文件看了一眼,微微勾起嘴角,舉起手中的認罪書道:「楊科長,現在你怎麼說?」
楊堃眯起眼眸:「你確定這是張大膽親自畫押的?」
「笑話,不是他畫押的是誰畫押的?你不會認為我們保安隊做偽證吧?」厲紅輝大聲說道。
『張大膽啊張大膽,如果這真是你親自畫押的,我今天也救不了你了。』
這般念頭在楊堃腦袋中過了一圈,隨後只見他講道:「我要見張大膽,如果他當著我的面承認畫押了,我馬上走人。如果他不承認,那麼對不起,為了他的生命安全,我必須將其帶走。」
文澤強看向厲紅輝。
厲紅輝望向審訊人員。
審訊人員點點頭,表明不是他們做的偽證。
「好,那就帶楊科去看看張大膽,也好讓他死心。」厲紅輝揮手道。
片刻後。
審訊室內。
楊堃看著穿著一套新囚服,平躺在床上,緊緊閉著雙眼的張大膽,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暈過去了。」審訊軍裝道。
楊堃仔細望向張大膽,只見他臉頰在昏迷中仍舊時不時抽搐著,心中驀然一動,大步走向床邊。
「楊科長,你要幹什麼?」厲紅輝叫道。
楊堃理都沒理他,來到床鋪前,伸手掀起張大膽身上的新囚服,只見囚服下面的身軀青一塊,紫一塊,有不少地方甚至瘀黑了,觸目驚心。
「呲啦!」
楊堃一把將這囚服撕裂,指著張大膽身上的創傷道:「厲隊長,解釋解釋。」
厲紅輝臉色很不好看,壓抑著怒氣道:「刑罰,是審訊的主要手段之一,對一個殺人犯仁慈,就是對被殺者的殘忍,我認為我沒有需要解釋的地方。」
楊堃冷笑道:「殺人犯?我現在懷疑你是屈打成招!」
「楊科長,請不要雙重標準,你們治安科的刑罰花樣可比我們保安隊的多多了。」厲紅輝說道。
「好了,一切以事實說話。」眼看著楊堃還要爭吵,文澤強沉聲說道。
楊堃深吸了一口氣,講道:「找盆冷水來,潑醒他,我要親自問話。」
「多此一舉。」厲紅輝說道。
「你,去端盆冷水來。」文澤強指著一個軍裝道。
「是,署長。」軍長大聲回應,轉身離開,不一會便端著一盆冷水跑了過來,在文澤強的示意下狠狠潑在張大膽臉上。
「疼,疼,我好疼啊!」張大膽渾身一顫,醒來的一瞬間便發出殺豬般的痛呼。
厲紅輝大步來到他面前,舉著手中的認罪書,擋住他視線,大喝道:「張大膽,這份認罪書可是你簽字畫押的?」
「張大膽,我是治安科科長楊堃,我在這裡,你老實交代。」楊堃一把撥開厲紅輝手中的認罪書,讓自己出現在張大膽面前。
「楊科長,我沒簽,我沒簽!」張大膽痛的眼淚狂飆,聲音止不住顫抖。
楊堃微微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一名參與審訊的軍裝卻臉色劇變,大聲說道:「你說謊,這認罪書就是你簽字畫押的,上面還有你手印。」
張大膽對他的呵斥聲充耳未聞,只是反覆說著:「我沒簽,我沒簽,我沒有殺人。」
審訊員還要講話,楊堃卻劈手奪過認罪書,狠狠砸在他臉上,斥道:「長官問話,哪有你插嘴的份,你和你們隊長一種貨色,不懂規矩。」
厲紅輝:「……」
他的忍耐快要到極限了。
「署長,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見那審訊員與厲紅輝盡皆敢怒不敢言,楊堃轉頭望向文澤強,沉聲說道:「保安隊試圖通過屈打成招的方式,逼迫張大膽認罪。張大膽不認,他們便將其生生打暈了過去,代替他簽字畫押,這種行徑,令人不齒,令人心寒。」
「厲隊長,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文澤強向厲紅輝問道。
「署長,是楊堃在顛倒黑白。」厲紅輝大聲叫道:「張大膽知道楊堃與百貨秦的關係,於是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就覺得有了靠山,當場翻供,事實是這樣的才對。」
文澤強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沉聲說道:「厲隊長,事實不是用嘴說出來的。」
厲紅輝身軀一顫,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完了。
他被拋棄了!!
楊堃看了眼厲紅輝,就像是在看一個小丑,隨後向自己帶來的人講道:「帶著張大膽,回治安科。」
「是,科長。」十多名軍裝大聲吼道。
「我給過你機會了。」眼睜睜看著楊堃帶人離開後,文澤強輕輕一嘆,來到厲紅輝面前。
「署長,署長,您再給我一個機會,再給我一個機會,大家都知道,這是張大膽當場翻供,事實上我已經拿到了他的罪證啊!」厲紅輝抓住文澤強衣袖,滿臉哀求地說道。
文澤強嘆道:「厲隊長,你當這是玩遊戲還是過家家呢?幼不幼稚?」
「署長,我……」厲紅輝死死拽著他袖口,還想要再爭取一下。
文澤強唰的一聲拽回袖子,戳了戳他胸口,說道:「你,要為這件事情負責!!」
「啪。」
這一戳仿佛有千鈞之力,厲紅輝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整個辦事處內,瞬間鴉雀無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