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安靜。
羅素瞪著眼睛看著房頂，耳邊微動，便聽到了悉悉嗦嗦的聲音。
他猛的一個翻身，悄悄來到窗邊，就看到九叔熟練的翻牆頭，在屋頂上跳來跳去。
看樣子，師傅終究不像他所說的那樣……
羅素眼神微眯，直接向下一倒，整個人直接做起了自由向下落體運動。
眼看就要摔到地面，背後頓時張開一雙翅膀，輕輕的一拍動，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樣划過天邊。
「跑得掉嗎？」
羅素緩緩的抬起右手，手掌心之中，一個小人不斷的指著方向，指向了遠處的黑夜。
他的身影瞬間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這寂靜的月夜之中。
師傅說的對，在識人術這一方面上，羅素確實超過了他，甚至遠遠超過了他。
他知道的，他看到的，要遠遠更加的多。
在遠處的山道之上。
兩人騎著快馬不停的在那奔馳，一個人正是那算命的，而另一人樣子陌生，留著一個小山羊鬍。
「臭算命的，我整天讓你招子放亮一點，你偏偏就不聽，這一下惹上麻煩了吧？」
「說個蛋，我哪知道那麼巧！」
面對山羊鬍子的抱怨，那算命的也是一肚子埋怨。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可偏偏就是出了意外。
人騙到了，錢也到手了，怎么半路上就殺出來個道士。
只是輕輕的將手搭在他肩膀上，就讓他渾身動彈不得，絕對是個真道士，有本領的。
要不是當時山羊鬍子在一旁起鬨，他們兩個今天恐怕都要在那給栽了。
行走江湖，騙婦孺的錢，騙救命的錢是什麼下場，兩個人不寒而慄。
想到這，兩個人就忍不住夾緊了大腿，借著月色，讓胯下的馬跑得更快一點。
跑著跑著，山羊鬍子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早知道就不騙人，你非要收手……」
「就你話多！」
算命的訓斥了一句，哪怕周邊無人，可他還是壓低了聲音，「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做這件事是遭報應的，以後不要再提了。」
「呵！」
山羊鬍子明顯有些不屑，做這一行的還講良心，真是他娘的可笑。
他隨意的揚起鞭子，重重地抽打在一旁的麻袋上，下一刻，便傳來一聲慘叫和抽泣。
算命的頓時都急了，兩個眼睛怒視著山羊鬍子，嘴巴一咧，露出森然白光，「要是打壞了，賣不出好價錢，就拿你的命填！」
「這有什麼大不了，到時候再找一個唄。」
山羊鬍子滿不在乎，一臉的輕蔑，「我看你就是被今天那兩個道士給嚇到了，他們有什麼了不起，還能追過來不……啊……」
只聽撲哧的怪異一聲，一根黑乎乎的東西從他的胸口冒了出來，山羊鬍子瞬間撕心裂肺的吼叫。
「痛，痛死了我了！」
山羊鬍子疼的撕心裂肺，那算命的也是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路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如同蛇一樣的東西，直接穿過了山羊鬍子的胸膛。
月色照耀下，那黑色的東西不斷晃動，他這才看清了。
這哪是什麼蛇？
分明是一根樹根！
算命的還沒想明白，緊接著他感覺胸口一疼，數十根樹根穿胸而過，他感覺鮮血在不斷的流失。
「妖，妖……」
兩人直接被從馬上甩飛，轉向了兩邊的樹林。
那漆黑的樹林隨風飄舞，樹葉吹得嘩嘩作響，如同近在耳邊的詭異笑聲。
兩人絕望的看著左右，想要呼喊，想要掙扎，無數密密麻麻的樹根纏繞而上，瞬間把兩人吸乾，皮直接乾癟，套在了骨頭之上。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樹前，雙手背在身後，默默的注視著。
「噫。」
一道詭異的長嘯。
那兩顆不停擺動的樹，竟然在不斷的扭曲，從上面浮現出了兩張扭曲的臉。
赫然正是那算命的，還有那山羊鬍子。
他們眼光惡毒的看著羅素，樹枝不停的搖擺，「你，你，原來是你，為什麼，為什麼？」
羅素沉默不語，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倆。
他眼神深邃，仿佛看穿了這兩人的心思，看穿了這兩人的記憶。
兩人很窮，倒不是說怎麼的，就是很懶，又沒有家底兒，整日偷雞摸狗，混吃等死。
直到有一天，他們看到了一個小女孩。
那一次，他們賺到了十塊大洋，有了錢，徹底的變成了大爺，變成了人上人。
有吃有喝有女人。
於是就有了第二次。
第三次，很多很多次。
女孩，男孩，女人，男人，只要是落單的，有用的，他們都敢幹。
運氣好的，活著。
運氣不好的，則會在深夜之中，偷偷的送上山，埋在樹下，用大石頭壓住。
人不知，鬼不覺。
那樹下的坑中，已不知道有多少具骸骨。
羅素猛的睜眼，右手狠狠的一握，面前的樹枝不斷的收縮纏繞，直到慘叫聲消散，化作粉碎的血水。
一股強烈的怨念纏繞在這樹上，久久不散。
他們到死也沒想到，自己深埋心中，從來不給其他人提及，從來不敢在外面喝酒，睡覺都防止說夢話的秘密是怎麼暴露的……
做鬼，做鬼都不會放過羅素！
「為什麼，會有做鬼這種錯覺呢。」
羅素輕輕一點，一點火星落陷，將面前的詭異人臉樹燒得一乾二淨，熊熊大火，將他照的特別的明亮。
「我總感覺我是個反派，可為什麼，我總是看不慣呢……」
羅素忍不住仰天，「難道我拿錯了劇本？」
一聲嘆息留在了原地，他的身影瞬間消散，一道寒光出現，朝著遠處飛去。
那寒光擦過馬匹，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小腦袋從麻袋中透了出來，膽怯的看著左右，小臉上全是淚痕。
她瞅著四下無人，飛快的鑽出袋子，朝這鎮子跑了過去。
「韓立的妹妹……」
「若是換了一個世界，估計不知道要沾上多少因果，呵。」
羅素的身影瞬間消失。
而另一邊。
九叔喘著氣，躡手躡腳的在各個房頂上跳來跳去，一個雙手用力，搬進了房間之中。
他悄悄的探頭，看著小徒弟睡得正香甜，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沒被發現，也是，舟車勞頓了一路，終究是個孩子。」
小崽子的陰德又多了一點，光靠小崽子一個人積陰德買陰官可不夠。
還剩兩年多了。
他悄悄摸上了床，好久沒睡個懶覺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