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四句預言

  諾查丹瑪斯,歷史上頗具盛名的預言家。

  其創作的《百詩集》雖然晦澀難懂,但是在舊曆還未替代的那段時間裡,不少信奉神秘學的人們仍舊熱衷於以解讀這本書、並且將其附會到現實世界為樂。

  可以說諾查丹瑪斯是在舊曆的歷史上最富盛名的幾個先知之一,而且相比起其他的先知、他的預言更加具有市場。

  一方面是因為他善於用模稜兩可的語句來對未來進行大致描摹,這種艱澀的語句往往能夠在不同的人那裡得到不同的效果;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預言相比他人的預言、往往更有市場。

  畢竟,他的《百詩集》就是從他所處的時代一直描繪到「世界末日」的一篇總集。

  「末日論」在哪個時代都非常受人追捧,更不用說諾查丹瑪斯還有「預言家」身份的加持、更是為世界的終末增添了一分可信度。而這種追捧又反哺了諾查丹瑪斯,讓更多的人潛意識相信了他的預言。

  儘管後來也有不少人說他的預言牽強附會,但是不得不說、哪怕是在新曆的現在,這位預言家還是很有市場。

  而白令對於諾查丹瑪斯的信息,也有些好奇。

  他此前以為自己大概就是唯一的「先知」了,但是白令沒有想到、竟然會從其它人的口中獲悉第二位。

  關於諾查丹瑪斯「先知」的身份,白令覺得這應該是無需懷疑的。先不說荀墨都提供了信息,光是蒼白女士都親口提到了這一點,大概是做不了假的。

  但是這麼一來,就讓白令忍不住心生忌憚起來。

  根據目前種種情況來看,所謂的「先知」似乎與「時間」有所關聯。

  白令已經從別人那裡聽到過很多次「時間權柄的掌控者」這類詞彙,毫無疑問、他與「時間」存在著某些聯繫。

  那麼,那個和自己一樣自稱為「先知」、而且也被認可的諾查丹瑪斯,是不是也與「時間」有關聯?

  儘管目前異種似乎沒有占據高位概念、例如「生命」、「死亡」、「靈魂」這一層次,但是保不准,諾查丹瑪斯也是和赫爾墨斯一樣,從天淵之中盜取了部分時間的權柄……

  想到這裡,白令罕見地有些頭痛。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先知」的可怕之處。

  哪怕是他僅僅掌握這個能力不到一個月,就已經無數次化險為夷、輕鬆碾壓,更不用說諾查丹瑪斯生存的時間肯定比自己想像中還要長,假如他和自己一樣、天知道他到底能夠將技巧磨練到何種層次。

  如果和自己的能力類似,那個異種或許會是一眼就能夠追朔到時間盡頭的……全知!

  看了一眼白令,荀墨想了想說道:「關於諾查丹瑪斯的消息,其實還是有不少的。只需要費點功夫,拿到不算難,這大概是因為他不屑於隱藏自己的行蹤、對於自身的能力非常自信,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

  「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一下『密祈人』,」荀墨說道,「那是西歐在國內的半官方組織,他們對於西歐的消息更加清楚,自然會有更多關於那個傢伙的信息。」

  「我說個電話,你記一下。」

  說著,荀墨的嘴巴里吐出一長串的數字號碼。

  白令記住了這些電話號碼,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而荀墨在最後一個字符吐露出來以後,也眯眼笑著看向白令:「怎麼樣?」

  面對他的問題,白令微微頷首:「可以。」

  「那就好,」荀墨聳聳肩,「真羨慕你這樣的能力,感覺都沒什麼限制,跟用軟體回看電視節目一樣,又輕鬆又方便。」

  說著,他忍不住開始感嘆:「還好你這個人雖然性格和祁光一樣都挺糟糕的,但是至少還站在我們這邊。我都不敢想你成為敵人的場景,嘖,恐怕祁光得頭疼的要死。嘶,想到那個傢伙愁眉苦臉的樣子,總感覺有些開心阿。」

  沒有理會荀墨的自言自語,白令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就在剛才,他利用荀墨說出來的電話號碼,撥通了那個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密祈人」的某個幹部,在聽到白令和荀墨相熟的身份與來意之後,他幾乎沒有多少負擔、就把諾查丹瑪斯的情報通通泄露出來了。

  甚至於白令還感覺電話對面那個人的語氣都有些過於熱情了。

  「諾查丹瑪斯是目前存世唯一自稱『先知』的人,不過根據最近的情況,這個唯一的頭銜大概要摘掉了,」那個人說道,「關於他起源的事跡,百科上都能夠查得到,不過他在被扭曲誕生之後的相關內容,恐怕知道的人並不算太多。」

  「消息傳的少並不是因為諾查丹瑪斯保密水平高,恰恰相反,他幾乎不屑於保密。只不過他手下的人就不太一定了。以諾查丹瑪斯預言為核心所集結起來的『全知會』,雖然不像是『光照會』、『骷髏會』一樣極富盛名,但是在超自然的世界也算小有名氣——其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手段乾脆利落,甚至比西歐那邊有名的安保公司『嘉寧』還要狠。」

  「根據檔桉記載,在諾查丹瑪斯之前還有兩個自稱『先知』的人。他們過去也很有名氣,給當地的管理局添了很多麻煩。其中一個人據說與那個第一大宗教的專著、世界上銷量最多的書有關。」

  說到這裡,那個人語氣有些可惜:「不過,這兩個人後來都被認定是虛假的先知。事實上之後不少證據都證明,動手的多半是『全知會』。」

  「根據逮捕的『全知會』會員的說法,諾查丹瑪斯的世界末日理論似乎是他們集結起來的核心。我們審訊了這些人,最後得出來了一些信息,就是關於預言的四句話。」

  「『第三隻手拿起紅色的火把,靜謐的狂風翻卷著降落在大地上,懺罪者砸開厚重的大門,於是時間被釋放、囿於灰色的海中』。諾查丹瑪斯所作的世界末日預言,就是這些。」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有人曾經做過解析。前面大概指代的是某些大事件,而最後的意思應該就是——一旦世界末日爆發,整個世界就會沉溺在毫無希望的灰白里。有些人覺得這個『海』可能是指大洪水,也有人認為『灰』可能是某些特殊的意象。」

  「總之無論如何,諾查丹瑪斯都是一個危險的傢伙。在西歐那邊他也是常年在擊殺的榜單上,哦,你大概不是很清楚那邊的狀況。跟你們這兒不同,我們那邊有不少不隸屬於官方的個人獵人,因此自然會有類似『暗網』一般的存在。也正是因為如此,祁局長在說工會的時候,我們都沒怎麼反對……」

  後面的內容白令記不太清了。

  因為在聽到關於世界末日的預言時,他就已經錯愕地差點沒抓住電話。

  很難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畢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灰色的海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就像是眼下,他在跟這個密祈人幹部聊天的時候,也是透過灰色的海洋進行的!

  看著自己面前的意識之海,白令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諾查丹瑪斯他,到底都看到了些什麼?」

  難道說他已經提前預知到了自己的存在,預知到了關於意識之海的存在?!

  如果真是如此,那未免太過可怕了一些。

  雖然說意識之海看起來並不難進入,畢竟鄒野就曾經進入過,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夠主動知道它的存在,更沒有人知道這片海洋到底意味著什麼。

  但是現在看來,諾查丹瑪斯很明顯是了解某些東西之後、做出的這個預言!

  揉了揉頭髮,白令用力拍了拍臉頰。

  雖然說他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但是通過這樣的動作,還是讓他的心情稍微正面了些許。

  『不管諾查丹瑪斯他看到了什麼東西,都無所謂,』他心裡想著,『如果說因為遇到同類型的敵人就放棄希望,那麼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努力。』

  預言家和預言家之間的鬥爭,雖然從來沒有表現過,但是白令並不覺得對方一定就比自己要強。

  假如說他的預言水平真的高超到登峰造極,那麼他完全沒有必要利用這麼晦澀的語句來包裝這個預言。更不用說,假如他真的提前知道了什麼、那白令早就應該死了。

  要知道先前的兩個先知可都是諾查丹瑪斯動手殺的,可以看出他似乎並不想這個世界上有和自己一樣的存在。而如果他通過預言提前知道白令的能力,沒道理原世界的自己和現在的白令能夠活到現在。

  所以說,他的能力必然是有缺陷的。

  雖然還不清楚這個缺陷到底是什麼方面,但是至少白令可以確認,諾查丹瑪斯並非不可戰勝!

  深呼吸一口氣,他的意識脫離了意識的海洋。

  先前他一直在通過未來和密祈人的那個幹部聊天,而現在了結了差不多之後、他也總算可以回歸現實了。

  一邊從意識的空間裡離開,白令一邊思索著:『不過除了最後那句之外,前面幾句也感覺有指代的意味。』

  『第三隻手……是字面意義上的三隻手,還是象徵意義?如果是象徵意義,那麼可以指代小偷。紅色的火把,這個紅色也有多重的含義。可以是鮮血那樣實際的鮮紅,也可以是存在於書上抽象的紅……』

  總而言之,跟諾查丹瑪斯的其他預言一樣,他關於世界末日的預言也相當晦澀。

  嘆了一口氣,白令決定暫時不去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就算諾查丹瑪斯真的是先知,現在他也不是自己需要面對的首要問題。

  新海,才是目前一切的關鍵所在!

  帶著荀墨和韓千秋走進會議室里,白令坐在桌子上、攤開一張紙送到荀墨面前:「看看吧。」

  荀墨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攤開的白紙,這一看、直接讓他的童孔微微一縮。

  捧起這張長卷,荀墨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這麼詳細的規劃……你到底看到了多少東西啊?!」

  「就算是RTS遊戲裡開了全圖都沒有你這麼詳細吧,」他指著紙上的幾行字,「你咋不往裡面加個『機槍向左移動五米』呢?」

  面對荀墨的問題,白令只是笑了笑:「你想要的話,也不是不能加。」

  聞言,荀墨趕緊搖頭:「算了,總感覺真這麼做肯定很不吉利。」

  把這張長卷收好,荀墨看向白令:「所以說你帶我來,就是要讓我看一下你的大作?」

  白令搖搖頭:「不,不止如此。」

  他拍了拍手,掌聲清脆。

  下一秒鐘、像是為了回應白令的掌聲,厚重的木門被人推開。

  兩個黑色長髮的少女從門外走進來,朝著荀墨笑了笑,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看著這兩個女孩,荀墨傻眼了:「我靠,黑長直!你這是打算cos火芽?!」

  白令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把荀墨的注意力從那兩個一模一樣的黑髮女孩上吸引來:「這是島國的輝夜姬,你大概聽說過,另一個則是我找來的替身。」

  看著荀墨,白令面色嚴肅:「我希望你能派點人把其中一個輝夜姬帶回去,不需要太靠近、只要把她送回島國就行。」

  「然後,我想讓你們那些人在島國那邊尋找一下……關於『須左亂禍』的一些證據,」白令緩緩說道,「最好是能夠打聽清楚,『須左亂禍』是從什麼地方開始的。」

  「最後,我還希望你們可以幫我在島國上抓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叫做『鄒野』。」

  這些話一說出來。

  荀墨也終於不再去看旁邊的兩個輝夜,而是轉過頭來、神色凝重地看著白令。

  「須左亂禍……你確定?」荀墨說道,「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要知道、那可是僅次於半島的異種災難事件。哪怕是到了現在,這都是很麻煩的事情,也被不少人惦記著。」

  白令輕輕點了點頭:「沒錯。」

  「如果想要徹底解決掉異種的危機,那麼須左、就是必要的!」看著荀墨,他語出驚人!

  這也不算假。

  「神話扭曲」其後往往伴隨著天淵大門的開啟,這也就代表著這些地方必然能夠找到進入天淵的辦法。

  而截止到目前所有的神祇異種之中,唯有須左是可以確認死亡的、而且最沒有威脅的!

  目前並沒有對神祇異種扭曲地點動手的先例,所以白令也不知道、假如真的通過神話扭曲的節點進入天淵,那些神祇能不能感覺得到。

  假如可以,那麼一定很麻煩。畢竟這就相當於一群氣勢洶洶的人偷偷闖進你家,鬼知道是要打砸搶還是把你房產證名字給改了。

  所以這麼一來,魔女的塔爾塔洛斯不行,埃爾神也不行,巴德爾還沒死、貿然對她動手,不知道會不會對祁光有影響。

  至於萬軍、目前還沒有出現,自然更不行。

  這麼權衡下來,唯有須左,最為安全!

  其實半島大概也可以,但是半島怎麼說呢……太危險了。

  那可是王偉正都覺得棘手的地方,平日裡需要數個國家聯合鎮壓,白令不覺得幾個人從半島上進去之後能夠找到關鍵的節點。

  更別說就算找到了,出不出得來也是個問題。

  所以在對比之下,須左還真是最好的選擇。

  恰巧綠綺假扮的輝夜也需要有人帶著悄悄潛入島國內。

  如此一來,對策局的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綠綺送進島國,然後自己在島國搜索須左的消息。

  而白令這邊,則專心應付新海和蒼白女士。

  他估計,自己這邊的事情結束之後、那邊應該也就有了結果。

  因此他找上了荀墨,主要就是想要說這個問題。

  而荀墨則是聽了白令的建議以後,沉思了好一會兒。

  過了大半天,他才抬起頭、面色沉重地說道:「不行。」

  「這種事情我做不了主,」他坦蕩地說道,「我需要回去找一下祁光。」

  對此白令也沒什麼意見:「沒問題。」

  「你幫我帶話給祁光也一樣,」他說道,「我這次只是想要讓你知道一下,那邊的情況罷了。」

  荀墨是一個聰明的人,同時也是一個相當莽撞的傢伙。

  假如白令跟他說可以一勞永逸地把異種危機給解決的話……

  無論具體情況如何,他都必然會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祁光,並且給出自己的判斷。

  這可比白令自己跟祁光說要好多了。

  再怎麼說,荀墨和祁光認識的時間也比他長。讓荀墨來打助攻,可能性也稍微大一點。

  更不用說今天白令的目的又不只是讓對策局那邊回應。

  他看了一眼輝夜。

  此時此刻的輝夜在看到荀墨之後,儘管臉上海帶著笑意,但是眼神里卻已經徹底將笑容收斂了。

  瞥了一眼輝夜的表情之後,白令收回了眼睛。

  這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的。

  這麼一來,出發之前的準備工作已經徹底做好了。

  接下來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