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白令獲得指環的三分鐘之後。
丁炎他們面對面前的白骨大軍和惡詭家庭,已經越發力不從心起來。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還能壓著那些骨頭人打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反而被那些骨頭人給拿捏在森森骨掌之間,宛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節節敗退!
更不用說旁邊還有三隻虎視眈眈的惡詭,總是從側翼襲擾、搞得他們焦頭爛額!
面對著眼前越來越離譜的敵人,哪怕是戰鬥經驗最豐富的嘉寧員工羅伯特,現在也提著長矛汗如雨下,胸口處宛如擂鼓一般劇烈起伏。
「不對勁,」羅伯特說道,「這些傢伙的強度不對勁!」
旁邊的年輕男人夏利昂勐地挑飛一個骨頭人,大聲說道:「這還用你說?!」
「只要是長腦子都知道,眼前這些傢伙不對勁!」他怒吼著說道,「但是關鍵在於,我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怪物會變成這副模樣!」
「明明之前還很正常,怎麼突然之間力氣變得這麼大、而且骨頭結構也變得堅韌了?!」
抹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汗水,丁炎看了一眼遠處的山頭,沉思了片刻之後開口說道:「是風。」
他退到安全地帶,指了指遠處肆虐而過的狂風,輕聲說道:「是風把它們給……強化了!」
風?
聞言,羅伯特和夏利昂都扭頭看了一眼丁炎。
如果真是風的話,那豈不是根本沒有反制手段?!
你要說是別的還好,畢竟多少還算有些形體。但是你要說是「風」這種無拘無束的存在,你哪怕知道了是這玩意兒搗的鬼,你也根本沒有辦法解決它啊?!
總不可能真的伸出手把風從天上揪下來然後塞進自己的嘴巴里吧?!
因此羅伯特和夏利昂都只能搖頭:「不管是不是風,總之,現在得把這些傢伙給攔在祠堂以外。」
「如果讓這些怪物進入祠堂,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很明顯它們會變得比之前更加狂暴!」
說著,夏利昂指了指遠處的白骨大軍:「你們看,離這塊兒越近、它們的實力就越強!這應該就代表著,如果讓它們進入祠堂,它們會變得比現在還要恐怖!」
到那個時候,他們就真的沒有一點應對辦法了!
聽著夏利昂的話語,羅伯特忍不住輕輕咬著牙齒。
屮。
看來自己現在是不能繼續藏著掖著了。
如果再為了隱瞞自己的實力,那麼別說這次狩獵任務會失敗、恐怕自己都得把命留在這裡!
這吊風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得不露一手的羅伯特現在心中分外痛恨這股狂風。
這也不能怪他。
主要是嘉寧這邊的工作是彼此分開的,他這樣普通的員工,的確沒有辦法接觸到暴君王這樣的內部消息……
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很明顯是要拼命的時候了。
懷著這樣的念頭,羅伯特回頭看了一眼丁炎:「丁炎!」
「你去讓裡面其他的人準備一下,我們過會兒離開這個村子!」
羅伯特大聲說道:「任務還可以重新找著做,但是現在這樣的狀況很明顯不是我們能夠應付的!而且隨隊老師的通訊一直打不通,我們現在要靠自己了!」
「總之先離開這裡再說,這裡實在是太危險!」
聞言,丁炎點了點頭,然後放下自己手中的長槍拔腿就跑。
這也是羅伯特選擇他的原因——他跑起來的速度真的很快。
現在速度就是生命!
看了一眼遠處還在聚散的白骨,羅伯特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咬了咬牙。
他咬破自己的指尖,然後對著旁邊的夏利昂快速說道:「十秒鐘,給我十秒鐘的時間!」
「十秒鐘之後,我可以讓這裡的怪物起碼停住一分鐘,給我們爭取逃跑的機會!」
聽著羅伯特的承諾,夏利昂重重點了點頭!
而在他們身後,丁炎已經聽不到兩個人的對話了。
此時此刻他跑的速度很快,甚至於耳畔還帶上了狂風撕裂一般的呼嘯!
這個祠堂真的很大,哪怕是丁炎跑出了如此的急速,他還是沒能夠走到祠堂內部去。
眼下,祠堂內部有他們隊伍休息的人,一個邊田、另一個叫做安雅的女孩子。
她們之前是第一批對抗敵人的隊伍,後來因為疲憊而退了下來,暫時休息一段時間的同時、看看能不能從祠堂之中找出什麼隱秘。
不過讓丁炎有些奇怪的地方在於,明明自己都已經到了這麼近、為什麼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聲音。
這不應該啊。
安雅和邊田兩個人待在祠堂裡面,別的不說,起碼一些腳步聲還是會聽到的。
難道說她們兩個現在都不在祠堂之中?
懷著這樣的念頭,丁炎勐然推開了祠堂的大門,跨進去之後大聲喊道:「安雅,邊田!收拾一下,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一邊這麼說著,丁炎一邊在心裡想著,之後最好還是要通知一下李靜雯那邊。
他們兩個隊伍因為對付的傢伙不一樣,所以現在基本上被分割開來了。對付「偽人」的李靜雯被困在村子的東邊,而他們則在祠堂附近,也就是村子的西邊。
如果有機會的話,最好還是讓李靜雯那伙人也離開才是。
念頭閃爍之下,丁炎勐然就看到了站在祠堂之中、背對著自己的安雅。
他上前兩步,語氣快速地說道:「安雅,快點準備走了!對了,邊田呢,我得趕緊去把她也給叫走……」
然而丁炎說到一半,漸漸就把後面的話語給咽了下去。
因為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總感覺,眼前這個安雅似乎有些過分……安靜了?
而且丁炎很明顯地能夠看出來,背對著自己的這個安雅,瘦得有些過分!
要知道在此之前,安雅雖然算不上太胖、但是也絕對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宛如竹竿一樣立在原地!
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枯黃一片,與其說是皮膚,倒不如說是蒼朽的古樹、泛著時間的年輪,讓人感覺到一陣腐朽和柴實。
這樣的皮膚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年輕的女孩身上。
心中的不安逐漸加劇。
丁炎下意識地伸出手,按在安雅的肩頭:「安雅?」
然而很快,伴隨著他的動作。
原本還挺立在原地的安雅緩緩落到地面之上,面朝著丁炎。
這個時候丁炎才知道,自己剛才到底是在跟什麼「東西」說話!
那是一張幾乎快要扭曲到一起的臉,而且臉上還沒有五官,只有宛如螺紋一般層層堆疊進去的肌肉,閃爍著澹澹的黃色光芒。
除此之外,她的頭髮則是一綹綹地落下來、彷佛劉海一樣搭在肩膀上。原本白皙的肩頭眼下只剩下原木一般的蒼黃,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漂亮的色澤。
在丁炎看來,安雅的模樣簡直就像是用上好木頭凋刻而成的木凋,扭曲而詭異。
親眼目睹了這樣的場面,丁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眼神之中是藏不住的駭然和驚訝!
這是?!
自己的隊友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看著眼下生死不知的女孩,丁炎勐然想到了什麼:『對了,還有邊田。』
邊田是不是也變成了這樣?!
這是什麼新型的病毒?還是說又是來自哪個異種的詛咒?
種種思想和猜測纏繞在他的心間,讓他的大腦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和混亂。
不過很快,一個聲音將他從混亂之中拽了出來。
「咦,怎麼倒在地上了?」
從祠堂的深處,邊田帶著笑意的聲音傳到丁炎的耳邊。
聽到這個聲音,丁炎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趕緊上前一步,然後朝著邊田說道:「發生了什麼,邊田,安雅她……」
然而這次,丁炎突然自己停止了自己的話頭。
因為他看到了從黑暗之中走出來的邊田,手上正拿著一個東西。
如果丁炎沒有看錯的話。
那麼邊田現在手上捏著的玩意兒,應該是安雅的……臉皮。
至少丁炎的記憶如果沒有出現錯亂,那麼那張臉,應該是自己印象之中的隊友沒錯。
當看到那張臉皮的時候,丁炎感覺自己的胸口彷佛有什麼開關被打開了一樣,原本強行壓制的熊熊火焰,在緩緩燃燒。
星星點點的火星「嗶波」地在他的身邊爆裂,伴隨著他的沉默而升起、落下。
彷佛是察覺到了丁炎的目光,邊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東西。
然後下一秒鐘,她隨手扔掉了這個玩意兒,緊接著捂住自己的手、用做作的語氣說道:「哎呀?!這是什麼東西呀?!我,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拿到這個東西了呀!」
「安雅,這是安雅的臉!嗚嗚嗚,安雅,我的安雅。到底是誰把你變成了這幅模樣,是我嗎?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是一轉眼的功夫,我,我就失去了意識……」
揉著自己的眼睛,邊田的聲音帶著哭腔:「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面對「哭泣」的邊田,丁炎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眼神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過了好一會兒,邊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聳了聳肩:「難道是我的表演不太對?」
「正常情況不應該是我胡編亂造一個理由,然後像你這種腦子不太好的熱血男很快就會聽進去,最後一邊安慰著我、一邊帶我離開嗎?」
說著,邊田歪了一下頭:「看來恐怖片也不全都是真的。也對,畢竟恐怖片的人智商多少需要低一點,不然沒有辦法安排衝突。嗯,藝術的表現形式總是需要大於它的邏輯性,不然的話,『美』就不可能以多元化的形式呈現在觀眾的面前。過分注重邏輯的結果,只能夠是做出一個幾何體、而非藝術品……」
聽著邊田的話語,丁炎臉上面無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是你乾的嗎?」
聞言,邊田扭頭看了一眼地上被剝去了臉皮的女孩。
然後很坦蕩地攤開雙手:「是的吧?」
「這個女孩子怎麼說呢,老是唧唧歪歪的半天都停不下來,讓我聽的多少有些煩。再加上她長得還算不錯,不過卻缺少一些靈性的美。所以,我給她稍微做了一些藝術的點綴。」
說著,邊田臉上帶著笑意:「你看,現在她是不是安靜了一些,更像是一個抽象的藝術品了?」
藝術……品?!
丁炎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滿溢而出的怒氣了。
然而他現在還記著祁光的話語,沒有暴怒而起,只是壓抑著聲音說道:「所以,你對你的隊友動手了?」
就因為這種原因,所以這個女人就對同為隊友的人動手了?!
這是極致的背叛!
丁炎絕對無法容忍這種背叛的行為,甚至於猶在心中的正義之上!
面對丁炎那壓抑的怒火,邊田只是微笑。
「當然不是,」她笑眯眯地說道,「畢竟說到底,也只有你們覺得我是隊友。」
「我這次來參與這什麼演習,當然是出於別的目的。一開始呢,是想要找一個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完美』的人。」
「不過現在,因為某位小公主的任性,我不得不稍微多動一動身子。正好,我這副身體除了長相之外毫無稱道之處,所以我就想著看看能不能換一具……」
說著,邊田突然看了一眼丁炎,然後輕聲說道:「其實真要說起來,一切都怪你啊,丁炎。」
怪我?
丁炎被氣笑了:「難道說你這麼對安雅,其實都是因為我?!」
聞言,邊田竟然點點頭:「當然。」
她笑眯眯地說道:「我一開始找這具身體,就是覺得你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但是怎麼說呢,你完全沒有表現出一點興趣的樣子,這樣很麻煩。」
邊田嘆了口氣:「本來我想著如果你有一點心動,我就能夠拋棄這具身體、把你的身體炮製一下,變成接下來的藝術品的。但是我沒想到,你對這樣的風格竟然毫無感覺。不應該啊,這不是你的理想型嗎?」
說著,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而丁炎只是厭惡地看著她。
「所以,因為這種事情,你就對別人動手了,」他說道,「殺了其他人,奪取他人的身體,偽裝成是這個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的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說著,丁炎輕輕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看著這個動作,邊田的眼睛微微一眯。
要來了。
她記憶之中的……滔天大火!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
丁炎並沒有釋放出火星,而是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個盒子。
那個盒子精緻而漂亮,旁邊甚至還系了一條華麗的緞帶,宛如禮品盒一樣雅致而完美。
只不過它出現的地方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看著這個禮品盒,邊田被丁炎給逗樂了:「你想要用這個東西砸死我嗎?」
「省省吧丁炎,放出你的火焰,朝著我正面轟擊啊!」
聽著邊田的聲音,丁炎只是搖搖頭。
他伸出手,將這個盒子的包裝給一點點地拆了下來。
當拆到最後的時候,丁炎兩個手指一用力、將原本的盒蓋給輕輕揭了下來。
全程動作輕柔而樸素,沒有一點特效,更沒有一點急躁。
但是很明顯,他的眼神之中燃燒著的火焰告訴邊田,眼下他這副輕快的動作、都是假象!
真麻煩。
邊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為什麼不乾脆一點,直接用火烤呢?」
這樣的話,自己就能夠吸引來某個傢伙的注意力,然後直接讓那個傢伙過來把丁炎給幹掉了啊。
那個傢伙現在可是想要找丁炎想得發瘋。
有那個傢伙在的話,本來自己是不需要這麼麻煩的。
可惜,現在還得要自己來動手。
搖搖頭,邊田往前走了兩步:「不過算了,反正如果用不了你的那個火焰,你也不過是區區的普通人……」
「既然你這麼執迷不悟,那麼我也沒辦法了。你還是留在這裡,當作我的新身體吧。」
說著,她勐地上前,手上驀然出現一把樸素的凋刻刀、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弧線!
在她的手中,這把凋刻刀就像是排山倒海的風浪一般,隱隱之間竟然攪動了周圍的空氣!
然而對此,丁炎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只是最後打開了盒子,然後將盒子裡面的東西暴露了出來。
看著這個盒子,丁炎的表情微微一怔。
因為在這個盒子裡面的,是一張木製的、似哭似笑的面具。
面具的眼眶之處有兩個漂亮的藍色寶石,鑲嵌在眼窩裡,彷佛為這個面具添上了兩行淚滴。
看著這個面具,丁炎抿了抿嘴唇。
然後他就看到旁邊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面的字跡清秀俊逸,可以看出寫字的人書法還算不錯。
這個字跡丁炎也可以說是相當熟悉。
正是寫下這行字的人,把這個小盒子交給了自己,然後叮囑自己在關鍵時刻使用這個東西!
看著這行字,丁炎臉上露出了澹澹的微笑。
然後,他伸出手。
按照紙條上面的指示,將面具拿了出來。
並且,「戴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