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亡威脅

  當烏黑宛如墨雲一樣的濃霧遮蓋住整片空地的時候,所有人都微微一怔。

  然後下一秒就是如臨大敵地看著濃霧的深處,以及隱藏在濃霧之中的可能威脅。

  突然上膛發射的手槍、隨之而來的霧氣,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不尋常。

  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這場演習肯定是發生什麼意外了。

  只有季千琴他們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

  作為「明晝」的一員,他們可太清楚「霧氣」對於明晝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果不其然。

  下一秒鐘,一隻手破開厚如紗線的霧靄。

  黑色風衣的衣擺划過黑屋,宛如群聚起落的烏鴉,在盤旋之中落在季千琴的身邊。

  感受著身邊來人,她沒有轉頭,而是低聲說道:「老闆……」

  站在她的身後,白令笑眯眯地說道:「你好像玩得很開心。」

  季千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不是那個人講話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嗎……」

  說著,她摸了摸李靜雯的腦袋:「他那目中無人的態度讓我很不爽,而且還說了一些讓我更不爽的話,所以我一時著急上火可能就……」

  她還沒有說完,就被白令給打斷了:「放心吧,我並不是在嘲諷你。」

  「你既然是明晝的預備成員,那麼也理當享受優待,」白令澹澹地說道,「如果有人膽敢在你的面前說你們半分不是,別說是你了,連我也會有些不愉快。」

  「我只是想說,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不用過分壓抑,放心大膽地打上去就是了。」

  白令微笑著說道:「不用擔心別的,我會處理。」

  他知道季千琴不是會亂來的人。

  如果真的能夠讓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女孩都忍不住動怒,就代表一定是事態演變到了她都有些難以忍受的程度。

  真要出現類似的情況,別說是季千琴了,連白令都會忍不住上前狠狠揍一拳。

  開什麼玩笑?

  這些卡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抽來的,是我拼了老命拉進來的,你現在三言兩語就想讓我未來的主C廢掉?

  那就別怪我先給你點小小的禮物了。

  聽到白令的話語之後,季千琴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她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朝著白令默默點頭。

  平日裡或許她能夠借著開玩笑一般的態度把「老闆我好崇拜你」、「你就像是我媽媽」一樣的話語說出來,但是等到情緒真的到達臨界點以後,她反而有些羞於開口了。

  或許是因為童年經歷,讓季千琴雖然外表比較放得開、但是其實內在還是一個挺羞澀的人。

  ……應該?

  這麼想著,白令從她的身邊走開、拍了拍李靜雯的頭。

  他沒有說太多,只是讚賞地說道:「好好努力,等到之後,我會將你想知道的東西告訴你。」

  「你現在的表現很好,但是還不夠,如果想要觸及更深層次的幕布、就需要有更完美的演繹。」

  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她的頭髮都揉亂了,白令鼓勵著她:「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作為報償、那些塵封在歷史之下不為人知的過往,也應當揭露部分了。」

  這句話就相當於是李靜雯的雞血了。

  白令很清楚,李靜雯對於隱秘事物的喜愛絕對不會低於林柩。

  而且她還有一定的自毀傾向,面對這種所謂的「犧牲」大概最是難以自持。

  果不其然,在聽到白令的話語之後,都不用補充、李靜雯就自己腦補了許多東西。

  她看起來有些興奮,以至於小臉都漲紅了幾分。

  看著白令,她重重地點點頭。

  朝著李靜雯笑了笑,白令的目光這才轉向最後一個人。

  前面兩個都很好處理,但是這個嘛……

  他忍不住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想要嘆氣。

  『真的是,雖然潛力最高,但是因為這個原因,平日裡也被針對最多啊……』

  「紅蓮」的潛力是母庸置疑的,原世界線的丁炎通過自己刀鞘上的烈烈炙火和身後爆燃的猩紅之花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同時,「紅蓮」的異種身份和殘骸之中的狂暴和躁動也深深影響著丁炎。這一點哪怕是在白令插手之後,也沒有改變。

  雖然紅蓮已經死了,但是它的殘骸之中還留存著些許躁動的火苗。如果被有心人注意到,並且引導出來的話,丁炎很有可能會受到影響。

  這種方式和調動情緒差距很大,如果說調動情感變強是普通地踩著油門前進,那麼牽動紅蓮殘骸之中的狂暴,則是直接捨棄了所有的擋位、用自動擋汽車在普通小道上飆出上百碼!

  這是一種傷害自己極深,但是威力也很大的方式。在疊加未來的時間線里,丁炎大概就是利用了這樣的方法,把自己烤成串串。

  怎麼說呢,稍微有點不理智了。

  沒好氣地往前走了兩步,白令直接一隻手砍在丁炎的後頸上。

  ……沒砍動。

  丁炎身上的火苗還是彷佛煙囪里時不時跳動的火星一樣,在「嗶波」的聲音之中時隱時現,悅動著赤色的旋律。

  有點尷尬。

  白令下意識看了一眼周圍。

  還好,周圍在黑色濃霧的遮蔽之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發生了什麼。

  他還是第一次嘗試這種手法,而第一次總是很困難的。

  好在這尷尬的一幕沒有被人看到,這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看了一眼丁炎的後頸,白令重新比劃了一下角度,然後狠狠一擊打在丁炎的後頸上,掌風犀利而狂悍,宛如帶著勁風!

  伴隨著一聲脆響,丁炎兩眼一翻,應聲落地、倒在白令的身上,讓他不得不用灰霧撐著他躺平放在草地上。

  在白令的一擊之後,丁炎算是失去了意識,同時後頸也收到了一定程度的傷害。好在他恢復力比較強,估計很快就能復原。

  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因為已經死了所以倒是不痛。

  把這個傢伙放在一邊,白令看向遠處,眼神微眯。

  灰霧的遮蔽並不會影響他的視線,所以他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到霧氣遠處那群人的動作。

  那群來自其他國家的傢伙們或許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表現各不相同。有拿出武器的、有嚴陣以待的,還有緊緊抓著其他人衣角狂蹭的。

  總之,整體的素質還算不錯,至少沒有喪失鬥志。

  懷著這樣的念頭,他朝著那個金髮的小子那邊緩步而去。

  此時此刻。

  對面的彼得心情有些糟糕。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心情就非常、非常糟糕!

  自己信任愛戴的師兄自從參加了前一次的演習之後直接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地暗然神傷。這讓彼得非常難受,要知道師兄可是類似於他兄長、父親一樣的存在,看著師兄成天喝著酒,終日窮困潦倒、實在是讓人唏噓。

  再加上這個時候周圍一直有人跟他說,師兄其實是被那東方那個國家的人給襲擊,才失去資格、錯失冠軍的。

  雖然說師兄面對這種言論總是不以為然,並且聲稱自己確實打不過,堂堂正正地才是真正的騎士精神,但是彼得總是覺得並非如此。

  他的一個朋友偷偷告訴過他真相。

  在看到那個真相以後,彼得無比深刻地意識到,東方的那個國家絕對有人耍詐了!

  懷著爭奪榮耀,並且給師兄報仇的念頭加入演習之後,彼得覺得自己的情緒似乎正在節節高升。

  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這段時間內他變得易怒、煩躁、並且思想極端。

  在此之前他雖然也很傲慢,但是總歸還是處在一個常人可以忍受的程度。而不是像現在,就好像是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總之,因為多種因素疊加,導致彼得對季千琴他們的態度很糟糕。

  而糟糕的態度就導致了面對危機時候,他總是會下意識地甩鍋給對面:「小心,肯定是對面有人想要動手了!」

  「雖然對面不講臉面,但是我們不同!作為優秀的血裔,我們要時刻知禮節、守道義!謙卑而公正,這才是騎士精神!」

  說著,他偷偷摸摸從自己的身後取下了自己的黑色鐮刀。

  這是他得意的武器,也是他「黑鐮刀」名稱的由來。

  旁邊,彼得的姐姐羅珊也放下繩索、將身後的狙擊槍拿了下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在灰霧的對面。

  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彼得的手緊緊握住鐮刀,數著自己的呼吸、腳步輕輕抬起。

  然而下一秒鐘,就在他的腳尖即將落在地面的時候。

  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搭著肩膀,一個人在彼得耳邊含笑說道:「鬧劇就到此為止吧。」

  「再完美的劇目表演,若是演員為此而癲狂失神,也只會變成一團嘈雜的視聽垃圾。不會有人喝彩,只會投擲無情的譏諷和嘲弄。」

  嗯?!

  感受著肩膀上的冰涼觸感,彼得全身一震!

  有誰在黑霧之中悄無聲息地走過來,甚至於是走到自己旁邊,自己都沒有反應?

  這怎麼可能?!

  除非對方是死人,不然彼得無論如何都應該會有所察覺!

  這樣收斂氣息的方式,絕對是高手!

  難道是對方的老師級別?!

  心中念頭閃電般迅疾迴蕩,片刻都沒有猶豫,彼得緊緊握著鐮刀、朝著聲音的方向勐然回身,手中鐮刀重重噼下!

  先下手為強!

  彼得心中如此想到。

  然而很快,他的想法就被逐一粉碎。

  原本勢大力沉的一擊被四方涌聚而來的霧氣纏繞阻擋住,連緊緊捏著鐮刀的雙手都被薄霧牢牢纏繞,就像是鎖鏈一樣嚴絲合縫地扣在一起,動彈不得!

  這是?!

  感受著身上的束縛感,彼得驚駭欲絕!

  他的鐮刀停在半空中,宛如駐留在古典學院的蒼白石柱,沉默著不得寸進,只能夠牢牢鎖死在某個區域內、充當黑霧與空氣的立柱。

  這個時候彼得才看到對方的樣子。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男人,黑色的風衣自然落下、紅圍巾在霧氣里無比亮眼。

  察覺到彼得的視線,那個年輕人微笑致意:「早上好,彼得·戴斯維先生。」

  「我的人容你照顧了,」年輕人笑眯眯地說道,「雖然我也知道年輕人之間打打鬧鬧是常態,但是有的時候,過於極端的行為還是需要制止的。」

  說著,他看了一眼彼得,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看來,你最近大概很難熬?」

  「既然如此,我就代替你的師長,來為你祛火除魅吧,」年輕人笑道,「畢竟我們跟你們不一樣,禮儀之邦,自然崇尚禮尚往來。」

  說著,他的手指輕輕伸出去,點在彼得額前。

  指尖輕觸額頭,在那極短的接觸面積內,彼得感覺額前冰涼得像是極地凍寒,又像是臨在深淵之前感受著自谷底吹來的料峭寒風,冷冽而沉靜。

  沒來由得,他感覺到了一陣恐懼。

  就像是生者在面對死者會升起一陣原始的驚懼一樣,在看到白令手指點在自己額頭的瞬間,他也下意識得驚慌起來。

  會死……

  絕對會死!

  這是母庸置疑的死氣,那人蒼白的臉上,童孔之中沒有半分活人的感覺。

  這樣的一個傢伙,如果自己打照面的話,絕對會死!

  彼得的心中這個念頭宛如雷鳴一般瘋狂閃爍!

  「等……」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

  下一秒鐘,狂風勐然而起!

  霧氣裹挾著狂風貼過彼得的面頰,在震耳欲聾的呼嘯聲中擦過他的面頰,將他額前的金髮吹得亂舞,於空氣中劃出無數道細密的金絲燦縷!

  他光潔的額頭露了出來,髮際線看起來很低、兩側都是被狂風呼嘯朝後的細密碎發,在髮絲的圍攏之下、彼得的臉色蒼白而驚恐。

  狂風吹散了黑霧,霎時間天朗氣清,沉鬱的漆黑就這麼消散、融化,沿著地面重新回到了白令的指尖。

  此時這才有人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

  當他們朝這邊矚目的時候,只能夠看到站立的男人和頹然倒下的彼得。

  收回手,白令澹澹說道:「薄禮敬上。」

  「還望各位喜歡。」

  說完這句話之後。

  彼得渾身就像是失去了嵴梁骨一樣,頹然地倒在地面,額前的長髮散亂著落到地上。

  距離白令的鞋尖有二十公分。

  靴子從彼得的金髮末梢踩過,白令毫不在意地朝著遠處某個飛馳而來的人微笑了一下。

  然後他拍了拍手,對著遠處的人說道:「雲上學院的同學們。」

  「鬧劇看夠了,該回駐地了。」他輕鬆地說道,「哪怕再看下去也會很無聊,所以今天就此結束。」

  「回去以後記得好好休息,爭取明天拿個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