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門到東門,再到東陽門再到夕陽門,將老城區的兩條主要街道從西到東,再從東到西走了一趟,差不多已經下午兩點了。
這座與雅典、羅馬、開羅並稱世界四大古都的城市,它是絲綢之路唯一的起點與終點。
先後有西周、秦、西漢、新莽、西晉、前趙、前秦、後秦、西魏、北周、隋、唐共13個王朝在這裡建都,歷經兩千多年風雨不敗。
在華夏大地六大古都中,它的歷史最為悠久,1982年更是成為首批歷史文化名城之一。
古城的歷史遺蹟到處可見,就在他為之震撼時,不爭氣的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早上匆忙吃了一塊蔥花餅就去了廟后街,此刻肚子早就空了。
於是直奔橋梓口回民街,哪裡他和武娜娜去過不止一次,賣小吃的一街兩行,他很喜歡哪裡的人間煙火氣。
就在快到灑金橋的時候,揣在兜里的傳呼機響了,拿出來一看,居然是武娜娜打來的,問他在哪裡,吃飯了沒。
找了個公用電話打過去,武娜娜的聲音在哪頭響起。
「你個沒良心的,過年都不知道給姐打個電話拜個年。」
武娜娜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她娘家是有電話的,號碼強子也有,不過大過年他給人一個寡婦打電話,似乎有點不太好的樣子,於是就沒打。
「嘿嘿嘿……姐姐新年好,祝您新的一年裡,萬事如意,財源廣進……你兄弟我這不是忙嗎,就沒打給你,你們開工了嗎……哦錯了,你們是十六號才開工!」
「嘻嘻嘻,這份祝福姐姐收下了,你在哪裡呢?」
「我在西京城裡,你有什麼事嗎?」
「我也在西京城裡溜達,你在哪裡,我去過找你?」
強子知道武娜娜是在家沒事幹,一個寡婦大過年的老待在娘家也不合適,所以她的春節總是在外邊逛風景。
「我在……馬上到橋梓口了,你呢?」
「哈哈哈…巧了,我在城隍廟閒逛呢,那你等著,咱們經常吃飯的那家泡饃館,姐姐請你吃羊肉泡饃。」
武娜娜的話讓強子有些意外,難道這麼有緣嗎,隨意的一個電話,倆人居然相距不過兩條街。
泡饃館內,倆人對視,武娜娜率先開口:「你幹嘛來了,年都還沒有過完?」
強子一邊掐饃一邊說道:「我昨天就過來了,先是租了房子,然後又買了三輪車騎到廣濟街哪邊改裝了,說是後天才能取,就在城裡轉轉,欣賞一下這座跨越數千年的文化古城了,你呢,怎麼也這麼早?」
「我……你還不知道,沒地方可去,就提前來廠里了,廠子離這不遠,六七站地,在西郊哪邊!」
「哦……那倒是不遠。」
沒一會功夫,泡饃端上來了,武娜娜推給強子:「你先吃吧,我給你剝蒜。」
泡饃配的是糖蒜,強子不習慣那種味道,都是吃的生蒜。
「你吃生蒜會被小丫頭片子嫌棄吧?」
武娜娜狡黠的笑著問道。
強子撇了撇嘴:「不會漱完口在親嘴嗎,或者嚼茶葉也行,淨瞎操心。」
「嘻嘻嘻,蠻有經驗的嗎,怎麼樣,拿下了沒?」
強子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沒好氣的說道:「沒正形……」
「不會還沒有拿下吧?」
「吃你的飯吧,不過還真的被你說中了,她始終在堅守最後的防線,你兄弟吃了敗仗了!」
「啊……可惜了呀,小丫頭根本不懂,也不知道我弟弟的本事,真是可惜了……」
武娜娜誇張的惋惜道。
「你夠了啊,越說越沒正形了,你來開車沒有?」
「沒有,車子在廠子裡放著,我坐無軌電車來的,你要用嗎?」
強子點頭:「想用一下,做熟食的離不開冰櫃,我得去先買個冰櫃,要不然開張了沒啥用。」
「你個瓜慫,賣冰箱的會給送貨的,你不知道嗎?」
「哦……我還真的不知道,那你一會沒事的話,跟我去買冰箱吧,還有些小東西,砧板菜刀一次性飯盒……對了還有小桌子小板凳啥的……」
「聽著還不少呢,這麼地吧,吃完飯我過去開車,最多半個小時就回來,你先在這(廣濟街)買那些小東西,然後我們一起去解放路的民生百貨買冰櫃。」
武娜娜早來西京一年多,對西京市還是比較熟的,知道哪裡可以買什麼東西。
等倆人開著皮卡回到租住屋的時候,房東蓮姨笑眯眯的過來幫忙,不過看到武娜娜的時候,明顯有些愣神,因為那時候會開車的女人很少,而且她長的也夠漂亮。
「強子,這是你的……?」
「蓮姨,這是我姐,你可以叫她娜娜。」
「哦…你們姐弟倆了一點兒也不像呢!」
「嘿嘿嘿……我是我媽撿來的!」
龐軍強胡謅道。
「啊……原來是這樣啊,可憐的孩子!」
蓮姨一邊惋惜一邊幫忙從車斗里把飯盒拿下來,這玩意看著體積巨大,卻一點份量也沒有,那時候一次性飯盒大多是泡沫材質。
「哎呦強子,你買這飯盒恐怕不行吧,太大了,而且這種飯盒現在都淘汰了,我在深圳的時候,見過那種紙紙的,雖然貴一點,但是為了健康,顧客是不會在乎一兩毛錢的。」
蓮姨似乎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強子買的飯盒是那種大路貨,在一旁建議道。
龐軍強看了一下武娜娜,他倒是沒注意其他人用的是什麼樣的飯盒。
「不行就換掉,又不貴,你得做的跟別人不一樣,這樣才有競爭力,而且你的手藝沒有一點問題,要是給淹沒在二把刀(學藝不精)一樣的練攤人群中,就太可惜了!」
武娜娜出道早,看問題要比強子透徹很多。
「對對對,你姐說的一點都沒錯,那些復健路擺攤的,認可的是質量,他們一天掙得錢海了去了,根本不會在意你多個一兩毛的成本。」
就這樣,倆人又去了一趟賣飯盒的商鋪,多花了幾十塊錢,把泡沫材質飯盒換成了紙質的,不過容量也減小到正常大小。
「強子,你這房東人跟熱心哪,不會有什麼企圖吧?」
武娜娜一邊開車一邊嘀咕。
「你可別瞎說了,你弟弟就是個正兒八經的泥腿子進城,人家能圖你個啥,租金我一分錢也沒少給。」
強子不置可否,一會功夫後,皮卡再次回來,倆人把飯盒卸到出租屋裡。
這是一個帶廚房的一樓套間,衛生間啥的都不缺,看得出來房東蓋房子時是動了腦子的,因為附近都是做生意的,院子裡並沒有過多搭建,留出了足夠的空地給他們放三輪車。
武娜娜在屋裡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然後一屁股坐在床上。
「租住的這地方還不錯,里外里加起來在三四十平,租金也不算貴,應該算是便宜…」
「強子回來了。」
武娜娜話音未落,蓮姨的聲音就傳了進來,說話間人已經推門而入了。
「蓮姨,我們剛進門,謝謝您的提醒。」
「哎呀客氣什麼,以後跟姨一個屋檐下住著,也算是一家人呢!」
蓮姨的確是個很熱心的人。
「你們姐弟吃晚飯沒,我煮了玉米碴子,一起吃點。」
「不了不了,謝謝蓮姨,我們姐弟還有點事情,一會要出去一趟,強子要去找壓麵條的、賣米的,他主要賣炒麵炒米,得把這些安排了呢!」
武娜娜搶著回應房東。
「這還用找嗎,一會兒吃完飯,讓阿嬌帶強子過去,不用跑冤枉路還便宜。」
阿嬌是蓮姨的女兒,廖阿嬌,二十三四歲,跟強子差不多,就是模樣長的一般,不過並不難看,人也很熱心,跟她媽一樣,什麼樣的人家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子女這話一點兒都沒錯。
「那太麻煩蓮姨了,總給您添麻煩不好吧?」
蓮姨的熱心有些過頭,強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話呢,走走走,跟姨一塊過去吃飯。」
蓮姨不由分說拉著武娜娜和強子每人一隻手,就往門外走去。
蓮姨住在一樓的正房裡,是兩室一廳標準的戶型,在哪個年代,能把民房建成這樣,足見戶主的超前眼力。
進入客廳後,蓮姨指著沙發說道:「你們姐弟隨便坐,我這裡平時沒人進來,他爸總是不著家,就我們娘倆。」
兩個人坐下後,看了一眼客廳正面牆上,一張五個人的全家福幾乎占了一面牆。
「這是廖叔吧!」
強子指著全家福中的中年人問道。
「嗯嗯,這是阿嬌他爸,在建築設計院上班,這裡是他的老屋(祖宅),前幾年剛推倒重蓋的,他平時忙住在單位,周六才會回來,所以都是我和阿嬌在家。」
「媽……飯做好了沒?」
蓮姨正說話間,門外響起問話聲,強子聽出來了,這是蓮姨的女兒廖阿嬌回來了,聽說她在民生百貨上班,那時候的民生百貨是西京有名的大商場,能夠在裡邊做營業員的都是正式工人。
「好了好了,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呦……咱家有客人啊,這位姐姐是誰,長的蠻漂亮啊?」
廖阿嬌見過強子一面,是哪天下午談房租時看見的,當時還熱情的打了招呼,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不過她沒見過武娜娜,進門就問道。
「那是強子她姐。」
「哦,姐姐好,歡迎光臨寒舍。」
武娜娜笑著說道:「這妹妹真會說笑,你們家這要是寒舍就沒有什麼好住所了,這在我們農村已經是皇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