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現在是聽明白了,老娘這是想回來了啊,於是笑著點頭:「那行了,明天就讓我弟把老爸也送回來,先住在園子裡,等新房落成後,你們倆就住回來,我就全當是雇了兩個保安了!」
「那倒是不急,我還得回去收拾一下,一些零零碎碎的都得帶著,尤其是你爸,那藥瓶子就一大堆。」
強子爸身體倒是沒大問題,不過是年齡大了,都是老年病,高血壓,腦部萎縮,青光眼等一些老年人的毛病。
這時堂兄走了過來,這次在農村蓋房子,強子特意把工程給了他,一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二來這個堂兄做事在村里口碑還不錯,等父母住回來了,他也能幫忙照看下,畢竟年齡大了,萬一有個突發事件也不至於沒人管,畢竟自己和弟弟回家還要個過程。
「娘……您身體還行啊?」(當地管嬸子都叫娘)
「阿力啊,我身體還行,你爸最近咋樣了,可不敢離人啊!(跟前不能沒有人)
「嗯嗯,不離人,我平時就在村里,那也不敢去,他這說不對了就是眼下的事情,我二爸咋樣呢?」
「還行吧,都是些老毛病,沒啥大問題,有事你們兄弟說,我去村子裡轉轉,說說閒話,一會強子回去給我打電話就行了。」
老媽說著就往九隊的村子方向走了,她十幾年都不怎麼回來,現在年齡大了,卻突然有點像回農村了。
「哥……咋樣,工程的事沒啥問題吧?」
老娘走後,強子問起了堂兄工程上的事情。
堂兄點頭,胸有成竹的說道:「沒啥問題,只不過你這車庫要不要搞在房屋下邊的,畢竟就兩層高,加上地下室就成了三層了,你多出來的地下室可比正常房屋造價還要高的,這樣子划算嗎?」
強子自己的設計是根據當地農村的風格,並不是什麼別墅之類新式設計,不過是把停車庫設計在了房子下邊,這也是根據地形有感想到的,原本的攔河堤壩刨出地基後成了一個兩三米的深坑,要是用三合土填埋的話反倒麻煩,所以就把這個大坑給利用上了。
「呵呵,沒事,以前蓋房子不由自己做主,現在沒人管了,不得按著自己的性子來嗎,咱也任性一把,你往北邊看,把地下室建起來之後,咱這邊的地平是不是跟河堤一樣高了?」
堂兄往北方看了看,然後點頭道:「這裡邊還有什麼說法嗎,你說的也對,以前做事有人管著,老人們都喜歡根據習慣或者習俗處理問題,就像咱們以前蓋的一明兩暗(當地平房的設計,中間一個穿堂過的過道,兩邊就是兩個臥室)那種平房,空間利用上太浪費了,兩個臥室也沒個待客的地方。
你這想法不錯,車子停在地下車庫裡,上頭的平台當做露台,再搭個防腐木的亭子,喝茶喝酒聊聊天的很方便,也足夠新穎,就按照你的想法弄吧,也不改了,我覺得沒啥可改的。」
倆人商量了一陣,然後去堂兄家裡吃了飯,定下來年正月初六就動工的計劃。
現如今的年味越來越淡,年輕人更是把過年當成跟平日裡節日一樣稀鬆平常對待了,大過年的正常工作的人一抓一大把。
像強子這種做著生意有無所事事的老闆來說,哪天動工都不是問題。
眨眼就到了正月里,初一的時候,強子照例給一眾老顧客拜年,這是他做生意幾十年養成的習慣,這些人都是衣食父母,情緒必須照顧到位。
到下午的時候,他去了管城建的樊明局長家裡,這是最近幾年才巴結上的關係戶,也就是關小雅她哥鬧事時候通過派出民警認識的。
不過強子為人大氣,出手大方,很得這位局長賞識,而且他也是個好酒的人,跟強子跟對眼,倆人一來二去就成了莫逆。
見到強子大年初一登門,樊明很是高興:「哈哈哈……龐總登門真是今年過年的頭一喜啊!」
「呵呵,樊局新年快樂,大吉大利,怎麼沒看見嫂子呢?」
樊明一邊接住強子帶的土雞蛋等物一邊笑道:「回娘家了,他們那裡講究初一走親戚,尤其是重要親戚,我這個老女婿就不湊熱鬧了,留在家裡看家。」
強子心知肚明,這哪裡是看家啊,分明是等著那些該走動的人登門,就像是他這樣的,又或者是不一樣的,這年頭搞城建的都是吃香門第,畢竟城市發展建設伴隨的拆遷重建安置等等事項多如牛毛。
「來就來吧,家裡又不缺這些東西,快請坐,你來了就有人陪我喝酒了,對了聽說你的前身還是個不錯的廚子,正好可以露兩手,你嫂子沒在家,我就是個不分醬油醋的吃貨。」
強子點頭:「說道做飯我可是行家,以前在大酒店顛大勺,後來給自己干,也沒少站爐子(炒菜),只是最近十年才放下手藝,專心經營生意了。」
但凡做過餐飲生意的都知道,自己的生意要交給別人去打理,否則根本做不大,強子也是後來才意識到這個細節的。
樊明哈哈大笑:「那無論如何你今天得露一手,咱倆好好的喝幾杯,趁著放假沒人管,你知道的,我們這些在政府職能部門做事的,現在喝酒都被限制了。」
「那沒問題,正好這幾天我兒子在家,喝完酒讓他過來接我一下。」
隨後樊明連茶水也沒倒,就把強子拉進廚房,指給他一大堆食材,讓他自己發揮,還說發揮好了今天和好酒,不好了直接精溝子太白(太白的一款沒有包裝的低檔酒)伺候。
強子笑了:「好酒是什麼檔次呢,我看看需要怎麼發揮?」
「哈哈哈……你只管好好發揮,好酒的程度包你滿意!」
最終四個涼菜兩個熱菜端上桌後,樊明點頭笑道:「生熗白菜心、生醃蘿蔔可不算什麼好菜,醬牛肉是買的現成的,也不算,這個五花肉片是個啥東西,蒜泥白肉嗎?」
強子笑道:「這是抽刀白肉,嚴格來說還真是蒜泥白肉,你家的東西也就能做這幾樣涼菜了,不過這海鱸魚應該算是比較好的食材,因為是冰鮮的,所以做了紅燒,回鍋肉是做抽刀白肉下腳料做的,但是你可以嘗嘗味道,絕對不比星級酒店的差事。」
樊明笑著去陽台取酒:「這菜也就配喝點二鍋頭了!」
強子沒有接話,而是直接坐在餐桌邊等著,一個局長,別人上家裡來喝酒,檔次肯定不會差了。
結果他心裡的念頭還沒展開呢,樊明就在陽台叫他過去幫下忙。
強子帶著好奇心走到陽台,頓時就被陽台的一幕驚呆了。
樊明的家住在一樓,陽台上居然自己掏空地下,做了一個差不多兩米乘五米的酒窖。
他此刻站在陽台門口,整個陽台都被各種白酒箱子堆滿了,通往地窖入口只留了一個僅供一人進出的國道,從國道大概可以看見地窖里一部分的情景,也是琳琅滿目的各種白酒,不過都不是成箱的,一瓶一瓶整齊的擺放在木製的酒架子上。
「臥槽,你這是有收藏的癖好吧,我一個開酒店的,也不敢說有你的酒品種多?」
強子驚愕道,他此刻大概能猜到樊明的心思,無非就是愛喝酒的人在一起顯擺的意思,經常喝酒的人大概都有個通病,就是在一起愛顯擺自己的好酒。
「還真讓你老弟猜對了,我收藏酒從參加工作那會就開始了,買這套房子也是因為一樓可以做個酒窖才買的,我這裡有四五十年的老酒,你想喝什麼?」
強子把頭探進酒窖里張望,然後笑著打趣道:「你看著弄幾瓶老酒喝點行了,我這人不講究,不過越是老酒酒量就越大,當然了,幾十年的茅台就算了,那玩意是奢侈品,沒點由頭了不敢亂喝!」
「你這傢伙,這麼說不就是想喝茅台嗎,不過這幾瓶還真的不敢給你喝,就是你說的,沒點由頭不好意思喝,這玩意是八十年老酒,一瓶近十萬,奢侈品中的奢侈品,來兩瓶二十年五糧液解解饞吧!」
樊明說著,一臉肉疼的從架子上取下兩瓶五糧液,貓著腰從梯子上爬上來,把酒遞給強子後自己又返回去不知道搞什麼名堂,大概兩分鐘才重新爬上來。
倆人在餐桌上坐下後,樊明一本正經的問道:「最近咋樣,聽你老婆說你在村里承包了幾畝地,還申請到了宅基地?」
樊明如今算是忘憂谷的鐵桿粉絲,經常隔三差五的帶人去捧場,這當中雖說忘憂谷的烤全羊是個不錯的選項之外,還有他和強子脾氣對路的原因存在,所以久而久之,武娜娜對他也沒什麼避諱,強子在村里申請到宅基地的事情也是她告訴的。
「嗯……申請到了,而且也批下來了,不僅如此,春節前連地基都給處理好了,等初六就正式動工,你兄弟是地道的農村人,在村里沒有房子,算是哪門子的糧農呢,另外我父母都健在,老人年齡一天天大了,落葉歸根恐怕是每個老年人都邁步過去的坎,所以村子拆了,我就第一時間考慮到他們的想法,這是為人子女的根本,得從老人的心理考慮問題,他們對子女總是傾盡所有,但是反過來要麻煩孩子們的時候,卻多數壓在心裡不願意開口……」
樊明聽著聽著就笑了:「說起農村人,現在的城裡人,你往上翻三代,哪個不是農村人,我父親也是從農村走進城裡的,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你這樣的農村人,在城裡也不是很多見……別在老哥面前感嘆了,趕緊倒酒。」
於是強子打開酒,給倆人面前的分酒器里滿上,樊明的酒量他是知道的,正常情況一斤也就墊個底,所以倆人也不用存在勸酒一說。
「我說兄弟,河堤路以外兩百米是不允許自建房的,你那宅基地離河堤有多遠?」
喝了一杯酒後,樊明問道。
這個強子門清,因為修路掏錢是按照一米多錢結算的。
「三百一十六米,不在你說的範圍之內。」
樊明接著倒酒:「問題不在這裡,按照政策來講,秦皇路左右兩側也不允許批自建房宅基地,你別說你的宅基地是十年前就申請下來的,這話怕是連你自己都騙不過去吧!」
強子意外的看向樊明,這話分明是另有所指嗎。
「老哥啥意思,秦皇路兩邊也不允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了,上頭為了杜絕村民亂搭亂建,騙取拆遷款的手段,早就指定了一系列的政策,比如你們那裡的拆遷賠償,都是按照當地最高規格來賠付的,要不然憑什麼這麼順利,而且在橋樑合攏前,前後的村子都是保密的,就是怕村民們瘋了一樣亂搭亂建,前些年因為亂建出的意外太多了。」
樊明說著說著就停了,然後接著喝酒,並且繞有深意的看著強子,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的太透。
強子跟他碰了一杯酒問道:「不允許自建房,那麼說來公益性或者公共事業性就可以了?」
樊明也不說明,只是笑了笑拿起筷子加菜。
「這抽刀白肉不過是比普通的蒜泥白肉片大了點,也長了點,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強子點頭:「抽刀白肉主要在刀工上賺取噱頭,蘸料基本是一樣的,也就是常說的換湯不換藥,假如把我的自建房掛個牌註冊個什麼公益性事業差不多就不會觸碰政策或者說避開政策了吧?」
「嗯……是這麼個道理,換湯不換藥嗎,不過這抽刀白肉是比蒜泥白肉聽著要高大上不少,賣相也更佳了,還是你們做生意的活泛啊,思路一點就通,來來來,接著喝酒,大廚做菜就是不一樣,這海鱸魚年前我買了三條,你嫂子做了一條清蒸的,簡直就是糟蹋東西,根本沒法下咽,孩子們也是嘗了嘗就扔在一邊不願意動了……」
「呵呵,冰鮮的東西需要紅燒,清蒸是差了點意思,腥味也很難去除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