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國強聽著強子的話也深以為意:「就是就是,現在盼人窮多的一塌糊塗。
老輩人有句話,人從村里活,樹從根里活,以前在村里,大家生活水平都差不多,但凡遇到點事真心幫忙的多了去了,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全村人都趕過去幫忙。
你看現在,都巴不得別人倒大霉自己看熱鬧,你遇上事了,真心幫忙的都是外人,真正的熟人一個也沒有。
我就覺得這朋友圈很神奇,能夠幫你看清人性,比如你在做什麼好的事情,點讚的都是陌生人或者外人,真正熟悉你的、村里人一個也沒有,那些什麼所謂的髮小就像是已經從你的朋友圈蒸發了一樣,其實他們都在看著,只是不願意看你好而已。
平時在村里遇上,熱情的嘴臉讓人看著想吐,背地裡巴不得你遭殃的簡直就成了常態……」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這是東北方向的天色突然變暗,緊跟著就是狂風大作。
「這是要下雨了?」
「可不是嘛,咱們趕緊回屋,聽說這裡的下雨會出奇的冷!」
強子說著推開門,讓廖國強先進去,自己又檢查了一下幾輛摩托車,車子倒不是怕被偷,只是停車的院子裡是土質地面,萬一下雨地面變得變軟,車子偏撐就有下陷的危險,那樣車子就側倒了,寶馬、大金翼隨便倒下車都是有經濟損失的。
將車子偏撐重新支撐後強子也返回屋裡,這時候風更大了,木製的小門被風吹的嘎吱嘎吱亂響,最後高明亮用木柴從後邊頂住才不響了。
沒一會功夫,雨點子就吧嗒吧嗒的砸在屋頂上,這些屋頂都是用夾心板做成的,雨點子打在上邊非常響,大家聽著雨聲,在昏暗的露營燈下繼續各自忙活耍手機。
「汪……」
「汪……汪……」
突然,幾聲沉悶的狗吠夾雜在狂風驟雨中,叫聲沉悶厚重,節奏短快,一聽就是大型犬種,而且聽聲音雜亂,數量應該還不少呢。
「臥槽……這是藏獒的叫聲!」
高明亮說道,他們村里數年前是有人養藏獒的,結果這傢伙跌落神壇,價格急轉直下,想著靠養藏獒發家致富的幾戶人家賠的褲衩子都沒了。
他的話讓幾個人都有些臉黑,因為摩旅318的他們,不可能不做攻略的,進入藏區後,這些被拋棄的中華神犬就是需要防範的少數危險之一。
「汪……汪……汪……」
藏獒的叫聲跟其他犬類區別很大,是那種單個音節,卻節奏很快的狂吠,這些傢伙性格暴戾還有些一根筋,據傳一生只認一個主人,對於主人之外的任何東西都充滿敵意,而且領地意識也超強。
「這裡不會是它們的領地吧?」
武娜娜有些驚駭道,她生性潑辣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就怕狗,哪怕是公園裡的小型犬也不願意靠近,所以強子家裡是不養狗的。
強子把她摟進懷裡:「別怕……一切有我。」
說著彎腰從水泥台子上撿起工兵鏟。
這時雨更大了,動物踩著泥濘奔跑的聲音也傳進屋子裡,眾人聽的臉色都有些差。
武娜娜的話讓其他人如墜冰窟,這裡要是藏獒的領地的話,他們這些人恐怕就麻煩大了去了,畢竟這些這玩意體大如牛犢。
「應該不是吧,這些傢伙恐怕也是跑過來躲雨的,等雨停了就走了,畢竟這是人類的領地,我也沒在周圍看到狗屎狗毛之類的東西,說明這不是它們的領地。」
韓繼發進門前觀察了屋子的里里外外,並沒有看見犬類生活過的痕跡。
「咣……喀喇……」
突然,木門被大力撞了一下,估計是某條狗腦袋撞上的,幸虧之前高明亮用木柴從裡邊頂住了,要不然鐵絲狀的插銷這一下就能給撞斷。喀喇聲則是狗爪子撓門的聲音,似乎去路被阻,狗正在用爪子試圖破門。
屋裡人都被這一撓門聲給驚到了,就是強子也心裡七上八下的沒了主意,他以前看過一本名叫『藏獒』的書籍,上邊有些過度誇張成分,把藏獒吹的有些神了,所以心裡早就先入為主的把這玩意給強大化了。
「咣當!」
牆上的小窗戶也被頂撞了一下,小窗戶板咣當作響,似乎有被撞開的危險,強子趕緊把一個背包硬塞進窗戶的洞口,用來阻礙狗的撞擊。
「汪……」
又一聲更加沉悶的狗吠響起,狗群居然神奇的停止吠叫了,然後就是隔著門板呼哧呼哧的呼吸聲,這些傢伙看來是經過長時間狂奔,然後體溫過高了。
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十幾分鐘後,雨聲就迅速變小,最後成了嘀嗒聲,天色也並不像剛才那麼漆黑一片了,天氣似乎晴了。
強子攥著工兵鏟走到門後,從門縫往外看去,然後就看見一隻只碩大的藏獒蹲在屋檐下,似乎真的是來避雨的。
這群藏獒差不多有十多隻,隔著門板強子也數不清,更不敢打開門去看,那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汪……」
突然,有條狗隔著門板吼叫了一聲,似乎從門外聽見了強子,正趴在門縫上往裡看,強子魂都要掉了,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一點動靜。
然後強子就看見,一條大的不像話的狗突然竄上大金翼,低頭在皮質坐墊上啃咬了起來。
其他的似乎被刺激,又竄過去幾條,在幾輛摩托車上下啃咬起來,這些傢伙似乎只對大體積的物件感興趣,就圍繞著他和廖國強的摩托車撒歡發力。
武娜娜聽見動靜不一樣了,壯著膽子走到強子跟前問道:「那些狗幹嘛呢?」
看著寶馬水鳥的坐墊被撕扯破壞,強子心疼壞了,這玩意一個坐墊可不便宜,關鍵是沒地方買去,要買的話就得通過北京的4S店訂購,廖國強的大金翼也好不了多少,沒幾下就被把坐墊撕的粉碎。
然後一條『鐵包金』的傢伙居然開始對輪胎髮力,其他的地方也不好下嘴。
最後兩輛車子都因為失去平衡倒地,那些傢伙又跳上去幾條,對著車子能咬得動的地方下嘴,隨著塑料件被啃咬破碎聲響起,兩輛價值不菲的摩托車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廖國強也臉色鐵青,這玩意雖說很貴,但對他和強子來說,就跟喜愛的玩具一樣,可這也架不住可惜啊,嶄新的車子,還沒騎幾天就被糟蹋成這樣子,關鍵還是被一群狗給弄的,哭都找不著地方。
狗群撒歡似的破壞了一陣車子,似乎是在發泄不滿,這些外來者占了它們的臨時巢穴,害的它們淋了雨,不報復一下心有不甘似的。
狗群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停下,然後在一聲狂吠中,又撒著歡跑了,強子還在一條狗脖子上看到一個金屬項圈,牌子上刻著藏文和寺院的圖樣,應該是某寺院的歸屬,這中華特有的犬種,在有些藏民心中有著難以取代的神聖地位,尤其是牧區,那些藏民對它們跟家人一樣,如今跌落神壇,雖然價格不行了,隨意殺戮的情況卻不存在。
狗群走後幾分鐘後,眾人才驚魂未定的出了房子,用攜帶的手電筒打量損失。
高明亮和韓繼發的鈴木250屁事沒有,還在那裡好端端的立著,大金翼和寶馬水鳥簡直慘不忍睹。
大金翼還好點,只是坐墊壞了,湊合還能坐著,不影響騎行,其他部位沒被破壞大概是都被金屬件包裹著,但是寶馬就慘了,坐墊被撕扯的七零八落,離合線手把被咬的變形,護手弓也有一邊壞了,前輪被啃咬出兩個洞洞,後輪的輪胎氣門給撕扯掉了,此刻倆軲轆已經徹底沒氣,一個尾箱也被啃咬的漆皮掉落,裡邊的鋁合金都給刮出深深地凹槽了。
「泥馬的這簡直是無妄之災啊,平白無故遭受這麼大損失!」
強子有些欲哭無淚,這輛車入手後他比汽車奔馳寶馬還上心,用武娜娜的話說,恨不能睡覺都摟著,這下倒好,就他損失嚴重,車子已經徹底不能騎了。
高明亮作為隊伍的修車技師,此時的作用就顯出來了,但是他大概看了一眼後無奈的搖頭,嘴角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車我以前根本就沒有動過,更別說修了,有些螺絲配件都需要專用工具拆卸,你看前輪這倆洞太大了,膠條根本就堵不住,後輪的氣門芯都不知道去哪了,只能打電話叫救援了!」
這傢伙一路混吃混喝,現在居然說了這種話,武娜娜還沒開口,廖夫人卻怒了:「你連個車胎都補不了,還是什麼修車的,這一路強子了沒少照顧你們倆,吃飯住店一個子不掏,有時候連車子加油都要他買單,要你們有什麼用,簡直就是把人當冤大頭嗎?」
「嫂子您這麼說就不對了,膠條只能補釘子之類的小洞,這種大洞需要火補的,咱也沒有東西啊!」
高明亮為自己辯解,為之前推的一乾二淨打圓場,畢竟一路吃喝拉撒可是花了人家不少錢呢,這吃人的嘴軟嗎!
「你這傢伙好歹想想辦法,看了一眼就直接說沒救了,這擱在誰心裡也不痛快啊!」
廖國強在老婆說完後開口,語氣也有些不善。
「大哥,我之前是欠考慮,沒有想過強子的感受,但是我說的實情,這玩意兄弟沒接觸過,的確不會弄,而且這前輪您也看見了,咱這膠條就這麼細,哪能堵得住!」
強子笑了笑沒說話,背靠著車子用背部頂起車身,然後武娜娜趕緊踢開偏撐,想要立住車子,然而車子輪胎沒氣後,偏撐就顯得有些高了撐不住車子。
韓繼發趕緊幫忙把車子往房檐下推了推,藉助坡地立住車。
「哪個……強子,明亮只是個修普通車的技師,這高檔東西見都沒見過,肯定是修不了的,咱們另想辦法吧!」
強子也沒搭理他,剛才倆人分明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他做了幾十年服務生意,對每個人的神色拿捏簡直准到不行。
救援電話打通後,對方先是詢問了車輛的受損情況,然後做出判斷,救援需要帶什麼工具和配件等等,然後讓強子原地休息,不要焦急,因為此時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並且再三保證救援車輛會在第二天早上八點半準時抵達現場。
不過第二天早上六點的時候,高明亮和韓繼發就悄默聲的走了,因為昨天晚上強子兩口子和廖國強兩口子都沒搭理他們,分明是生他們的氣了。
人家一路上給自己花了不少錢,吃喝拉撒都是人家買單,現在出了事他倆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也沒臉再跟著了。
他倆的離開對強子來說是個好事,不用再花冤枉錢了,而且倆人分明就是那種帶著仇富心裡的小人,一路花銷不說感激了,連個起碼得作用都起不到,沒有價值的人帶著平白內耗自己而已。
救援隊趕到的時候八點半還不到,兩個紅著臉(高原紫外線強烈,皮膚被曬傷久了)的中年大叔一看就樂了。
「你們這是躺著也中槍啊,你說的藏獒群我們也知道,平常就在這條線的活動,哪邊山裡有它們的吃食,前一周也有跟你們一樣遭遇的事情,政府也正在想辦法,說是要驅逐一下。」
另一個檢查了車子一遍,說是損耗不大,五千元差不多搞定,前輪估計夠嗆,火補也補不了那麼大的洞,只能先將就補上,等他們騎到修車行直接換新的,坐墊和其他配件就需要等了,北京發快遞到這邊要大半個月,不過他們還給帶了一大塊矽膠墊子,先勉強坐著吧!
強子和廖國強兩口子都不著急,反正就是玩嗎,修車的時候,順便把附近可玩的景點都玩了個遍,直到兩輛車子的配件到了裝上,車子又完美如新了這才重新上路。
此時已經是八月中旬了,高明亮和韓繼發走了也好,他們根本等不了這麼長時間,因為他們要在八月底就返回西京的。
大概是八月底的時候,兩家人才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到了夢中的聖地,318摩旅的終極目標……拉薩市的布達拉宮,這不僅是摩旅人的聖地,更是藏族人心中的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