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陰山村

  牧四誠抖著聲音在黑暗裡喊了一句:「白柳?」

  然後, 他聽到了四五聲語調各不相同回答他的「白柳」的聲音。記住本站域名

  「嗯。」

  「嗯。」

  「幹什麼?」

  「我在這裡。」

  「白柳」沒什麼情緒的聲音在墓室里迴蕩,牧四誠汗毛倒豎,他後退了一步, 舉起了相機對準面前,打開了夜視模式。

  綠瑩瑩的屏幕里, 牧四誠看到一幅讓他頭髮直立的場景。

  狹隘的墓道里,四五個正在扭轉變形的倀鬼湊近站在中間的白柳觀察,它們長出血紅的眼睛盯著白柳, 用裂口般的鼻子湊近嗅聞白柳身上的味道。

  它們的手腳和身體就像是正在被人捏造塑形的白色橡皮泥一般, 腦袋從咯吱窩下面伸出,雙腳從腦後折過來,擺出各種扭曲又柔軟的姿勢, 但從被骨頭頂的隆起的皮膚來看, 它們是有骨頭的。

  從它們擺出的姿勢……牧四誠想像不到一個有骨頭的生物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擺出這種姿勢。

  然後慢慢地,慢慢地, 這些倀鬼變得和白柳一模一樣。

  它們並成一排踮著腳尖垂著頭站在白柳旁邊,如果不看眼睛,牧四誠幾乎分不清誰是真的白柳。

  這五個倀鬼突然抬頭, 歪著頭盯著他,純白的眼睛裡緩慢從眼皮上面落下一個黑色眼珠子, 對著站在對面的牧四誠裂開一個笑,然後猛地轉著頭靠近過來。

  牧四誠嚇得相機差點甩飛。

  在那些倀鬼靠近過來的那一瞬,牧四誠下意識地把相機轉了一個方向, 對準了自己的周圍, 但他下一秒看清相機屏幕上的內容的時候,直接被嚇得靠了一聲。

  牧四誠周圍也有好幾個正在變形的倀鬼。

  這些倀鬼似乎是準備變成牧四誠的樣子,於是現在這些倀鬼正頂著一張五官扭曲的「牧四誠」臉, 對他牙關咔咔作響地笑。

  混亂中,從倀鬼慘白交裹的軀體裡伸過來一隻修長的手,手指輕輕地舉著一根火柴。

  一道平靜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陰間路上,順著鬼走,過鬼橋時,屏息不吐,等我來找你。」

  這是白柳的聲音!

  擦——!

  火柴被擦亮,縮成一團的牧四誠眼前的燭台被點亮。

  火光亮起的一瞬,牧四誠周圍的一切魑魅魍魎褪去,只剩下一個舉著火柴給他點燭台的白柳靜靜地看著他。

  牧四誠舉起燭台剛想鬆一口氣,但他突然想起了剛才在黑暗裡聽到的那句話【等我來找你】。

  他下意識舉著燭台照了一下面前這個白柳。

  白柳淡然的面容上倒映著青色的火光,地面和牆壁上什麼影子也沒有。

  牧四誠的後背慢慢地緊繃起來,他舉著燭台平移到自己身前,竭力保持聲音的平穩:「我們現在去哪裡?」

  「白柳」往前走,他回頭看了一眼牧四誠,臉上的笑容就像是被畫上去一般,有種詭異的紙質感。

  「去墓里,找一口棺材,背到人間去。」

  另一頭。

  白柳舉著燭台,他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剛剛在進入墓室的時候,白柳踩到了地上的一個翻轉活板門,就站在上面保持平衡沒動,一直等到倀鬼出現,混亂發生,白柳移動腳踩到翻板門的一邊,就直接從翻轉門上滑過了一段通道,摔到了下一層。

  那些倀鬼沒反應過來,白柳就不見了。

  白柳站起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灰,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掉下來這個地方。

  這是個四方形的偏墓室,不大,白柳估摸了一下長寬高差不多三米×三米×兩米的樣子,牆壁上積滿了厚厚的灰。

  不過這些都不是白柳關注的地方,他環視了一圈四周,最終把目光看向了他掉下來那個活頁門——這是這個四方墓室的唯一出口。

  這是個密封了的墓室。

  而且不光如此。

  白柳放低燭台,燭檯燈光搖晃,似乎隨時都要熄滅,但微弱的光也足以讓白柳看清墓室的地面上擺放的東西。

  墓室的地面上整齊密集地堆滿了許多酒罈子,酒罈子用四方的紅紙封口,紅線繞頸,紅紙上用黑色的毛筆寫了一個【奠】字,紅線末端掛著兩個陳舊的銅鈴鐺。

  紅線,鈴鐺,紅紙,這很明顯和白柳之前守靈的棺材是一個外包裝。

  酒罈子裡估計不是什麼白柳現在願意見到的「東西」。

  這麼一個小小的墓室里,白柳大致數了一下,約莫有一百來個這種酒罈子,占滿了墓室的大部分空間,可以說只有白柳剛剛落下來那個位置是沒有擺的,其餘地面上都擺滿了酒罈子。

  白柳站在酒罈子上估計就能夠到活頁門,但這酒罈子上只有一層薄薄的紙封,估計白柳站上去就破了,破了這罈子口就開了,在還不清楚這罈子里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之前,白柳不準備這麼莽撞地行事。

  除此之外,這活頁門是晃的,白柳就算踩在罈子上夠到了門,他也出不去。

  形式好像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但白柳卻不怎麼慌,他隱約覺得這裡的一切應該都是有解法的。

  白柳舉著燭台照向周圍,這次他看得仔細了一些。

  泥土岩石的牆壁上似乎畫了什麼東西,白柳舉著燭台湊近觀看,他保持身體的平衡不碰到那些緊靠著牆壁擺放的酒罈,用衣服包著手擦開牆壁上的灰塵泥殼。

  牆壁上的塵土掉落,浮現出了一幅壁畫,壁畫上是褪色的彩繪圖案,顯得極為陳舊了,很多地方都模糊到完全看不清畫了什麼,但配合壁畫旁邊的題字,卻能大致理解出這幅壁畫的意思。

  墓室里的牆壁繪畫一般都是用於記錄墓主人生前的一些大事,白柳進來的這個墓從壁畫來看,應該是陰山村這個地方的集體公墓,也就是俗稱的祖墳,並不是為了某一個人而建造,而是為了一個宗族建造的。

  壁畫上出現了很多紅色小人,他們穿戴整齊,修築墓室,供奉三清,祈禱風調雨順,莊稼豐收。

  從畫上來看,這個時候的陰山村還沒有那些奇怪的合葬習俗,大部分村人都是正常死亡然後裝在棺材裡入祖墳。

  白柳注意了一下這個時候題字年代——大約是兩百年前。

  也就是說在兩百年前,陰山村只是一個普通村落,沒有什麼村人淹死,也沒有把還沒出嫁的女子裝在喜轎里和淹死的人一起下葬的風俗。

  白柳轉動身體,舉著紅蠟燭看向了第二面牆。

  這面牆上這些小人分成男女老少站在村口,面色淒涼,強壯的男人被挑選出來,似乎被什麼黑漆漆的東西給拉走了,而這些男人即將前往的地方畫了刀山火海,鍘刀鋼槍,宛如十八層地獄。

  男人們被黑漆漆的鬼魂狀的東西給拉了過去,他們掙扎著不想走,想要留在陰山村,但最後還是被拉進了地獄。

  他們掉進了刀山火海,被鍘刀鋼槍碎屍萬段,男人們猙獰慘叫,就算只是一幅簡陋褪色的壁畫,白柳也能看出這些男人的疼痛悽慘。

  男人掉入地獄的壁畫旁邊題字寫著【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陰山村只剩下了女人,老人和小孩,他們站在村口披麻戴孝,遠遠地望著掉進地獄的男人們,掩面而泣。

  白柳轉身看向了第三面牆,燭台的火越發幽暗,泛著青白的光,白柳周圍的酒罈子隨著他轉身看向下一幅畫的時候,也在跟著悄無聲息地轉動。

  但白柳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依舊不為所動地繼續看了下去。

  第三面牆上的壁畫上出現了一個長眉道人。

  這道人長眉漆黑,鬍鬚雪白,頭頂金冠,仙氣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他舉著浮塵端坐雲上,面帶憂慮地俯瞰人間,地面上是披麻戴孝,對這道人頂禮膜拜的陰山村人。

  陰山村人苦苦哀求,虔誠祈禱,似乎終於打動了這在天上的道人。

  這道人舉著浮塵,一步一雲梯地下了凡塵,落在了陰山村的門口,村口跪了一地的人,舉著村里最肥美的三牲畜和稻穀酒來供奉這下凡的道人。

  這道人接了。

  白柳轉向了第四面牆上的壁畫,他腳下的罈子已經離他越來越近,從離著有一段距離到緊緊挨著了白柳腿邊,似乎在有意地困住他。

  第四壁畫上的道人從仙氣飄飄猛地一變,變成了青面獠牙,橫眉豎目,指甲青黑尖利,身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黃符,活脫脫一個被鎮壓的妖魔。

  這道人舉著浮塵,鞭子一樣地驅打陰山村的人。

  陰山村的人被他逼得不得不跳進水裡被淹死,化成了水鬼,未出閣的姑娘被他裝進了喜轎里,活生生地葬進了墓地里被捂死。

  這道人似乎在籌謀什麼重大儀式,被捂死的姑娘被他從墓里挖了出來,重新穿上隆重的喜服裝進了棺材裡,埋進了祖墳里。

  而被淹死之人的屍體被他從堰塘里撈出,腫/脹的軀體被道人塞進了壽衣里,用草蓆一掩蓋,埋進了路旁。

  不斷有無辜的過路人被路邊埋下的水鬼屍體拖進堰塘淹死,做了替身,化成了倀鬼供這道人驅使。

  等到淹死之人的屍體已經堆滿了堰塘,新的過路人都沒有辦法在這堰塘里淹死的時候,這道人終於又出現了。

  他面色越來越漆黑髮干,眼如獐鼠,玄耳發尖,雙眼凹陷,三宮呈紫,指如鋼鐵,一邊走一邊嗅聞,渾然不似一個活人,徹頭徹尾的殭屍面相。

  這道人殭屍把堰塘里的屍體挖出來丟到了後山,又把路邊之前掩埋的陰山村人的屍體給挖了出來,這時候屍體都腐爛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爛肉和骨頭,這道人用酒罈收斂這些枯骨,用紅紙紅線鈴鐺封好,放進了祖墳的偏墓室里。

  這道人似乎在用墓室和這些屍骨來布置一個陣法。

  中間的一些壁畫已經模糊了,只剩最後一副祖墳閉墓的畫了。

  這道人渾身貼滿符躺在主墓室,周圍立著十幾口新娘棺材侍奉,其餘的偏墓室里全是各色倀鬼,還有就是酒罈子。

  正常墓室的陪葬品都是金銀珠寶,這道人霸占了人家的祖墳,還用紅白雙煞這種極為霸道的東西來做陪葬。

  用人家祖宗折磨而死的屍體做陪葬品,還修在人家祖宅下面,如此之重的陰氣足以影響居住在上面的後人。

  這道人要世世代代地把陰山村的所有人都煉化為紅白雙煞,繼續給他當陪葬品。

  難怪陰山村後來的村人都不得好死,這道人百年之前就做了這麼一個術法困住陰山村裡的人,這裡的人怎麼可能善終?

  這道人用的術法在道教上都是極為陰邪,極其虧損陰德的邪術,這種邪術足足持續了一百多年,直到留在陰山村最後幾個村人都被這術法逼迫得淹死,也依舊沒有停止,還要把白柳他們這幾個碩果僅存的陰山村後人召喚回來繼續折磨死。

  白柳的目光停在壁畫上那個躺在主墓室的道人臉上。

  要是他們沒死,這道人不得償所願,估計就要醒來了。

  一百多年,不知道多少人枉死怨煞之氣練成的殭屍,醒來會怎麼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眼如獐鼠,玄耳發尖,雙眼凹陷,三宮呈紫,指如鋼鐵,一邊走一邊嗅聞】這段殭屍的形容參考《茅山治邪秘本》,但有些是我編的啊,大家不要當真

  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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