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土方桑,我已經砍不動了
「殺!奪回天皇!」新選組的武士們大吼起來,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天皇宮,一群人都瘋了一般。
或許對與他們來說,只要奪下了天皇,那他們就已經奪下了一切。
佐幕派與尊王派本身的實力要比攘夷維新派要強,如果天皇還在手上,那最起碼都會是三國時代魏國的那種局勢。
到時候無論是更換幕府將軍,還是創立新的更加適合武士的制度,那都能以天皇的名義發布。
到時候,他們才是真正的志士,而攘夷維新派就成為反賊了。
「那是,起火了!該死的,天皇宮為什麼起火了!」新選組的武士看著起火的天皇宮,目眥欲裂,咬碎了牙一般沖向天皇宮。
「該死的!快救人!救火!救出天皇!」土方歲三大吼。
他突然有了一種極其可怕的想法,那就是如果攘夷維新派殺死了天皇,那真的就是完蛋了。
他們佐幕派這一次閃電戰,基本上是賭上了一切,賭上了國運,是準備奪回天皇之後,順勢占領京都,而後徹底以關中的京都為據點輻射整個扶桑。
這幫古板的武士怎麼也想不到,這就是維新派最後的計劃,那就是一把火將孝治天皇的一切都給燒掉。
他們這幫浪人和雅庫扎聚集起來的團伙正面作戰打不過佐幕派的武士,但是論狠毒的程度,武士們加起來都比不過他們。
他們已事先就將下一位儲君定了下來,並且甚至已經暗中有了「明治」的國號。
而在收到了坂本龍馬傳遞過來的情報之後,他們瞬間有了這樣一個極其惡毒的計劃。
而趁著新選組進攻京都的時機,殺天皇,嫁禍新選組,然後,因為儲君在他們手中,就可以把民怨全部嫁禍到新選組身上。
甚至他們還有更狠的計劃。
「伊藤先生,西園寺先生,桂小五郎他們的情報信再次傳來,我們需要回應嗎?」奈良中,看著京都大火的攘夷維新派高層們皆是嘴角裂開。
而他們身邊,陸仁天皇甚至已經在今早登基,改國號為「明治」了。
今年明治天皇才十五歲,但是此時的他,得知自己父親死了的消息不僅不感到悲傷,反而開懷大笑。
他當了七年的太子,七年之期已到,從今以後不必再害怕當幾十年的太子了,整個江山都是他的。
「再見了,我的父親,您再也不必為您的子民殫精竭慮了,您也再不必為您的重擔而不堪重負了。我已經接管您的一切了。」
明治天皇嘴角甚至笑歪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真的是非常孝順了,讓父親有了一個最有價值的死法。
「天皇殿下,新選組與佐幕派逆賊的頭領們此時全部都在京都,而我們只需要一把火,就能夠徹底將他們全部清除掉。」伊藤博聞單膝跪下,行的是洋人的禮節,這個大鬍子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表現的很是忠誠。
「可是……一想到京都那無數的珍寶,還有那十數萬人,吾就痛心疾首啊。」天皇說著,但是他一直在笑就沒停過。
「天皇大人,這是必要的犧牲,吾等願意背負起這樣的罪惡,徹底清除掉佐幕派賊人,並且京都的民眾也是為了天皇的盡忠,犧牲十數萬為了拯救其餘三千萬,這是正義之舉啊!」西園寺公望也單膝跪下。
「那只能苦一苦京都人了,讓諸位背負罵名,我也很是愧疚啊……」
「不,這都是吾等應該做的。」伊藤博聞與西園寺公望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很快,這幾乎被攘夷維新派經營成大本營的地方,一瞬間爆發出最高的效率。
趁著新選組進入京都的時候,關門,放火,讓京都十數萬人與新選組和佐幕派的精銳一同陪葬!
這就是攘夷維新派最後的計劃,犧牲整個京都的普通人,徹底拖住佐幕派這個大敵的主力,然後他們關東方面的軍隊完全可以關門放火,徹底將佐幕派給一網打盡。
所做出的的犧牲,僅僅只是京都十數萬人而已,況且也不一定全會死,最多死十分之一而已。
並且事後,到底是誰放的火,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
「救火,救出天皇!」近藤勇和土方歲三大吼著。
可是火焰幾乎覆蓋了天皇宮,在這個乾燥的季節和幾乎純木質的皇宮中,火焰如同不死不滅一般瘋狂的侵襲。
到後來,皇宮周圍所有的水都因為救火而乾涸,但是火焰依舊熊熊燃燒。
無數新選組武士咬著牙,用布包裹自己的身體,澆上最後的水,毅然決然的沖入大火之中,然而他們最後帶回來的,是幾具已經徹底燒焦的屍骸。
其實在天皇宮大火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意識到了,天皇可能已經死了,但是都不願意相信而已。
此時已經接近中午,昨夜的通宵奇襲,凌晨的與京都守軍數小時的閃電戰,再加上數個小時的救火,他們所有人都疲憊不堪。
「土方大人,京都各處著火了!攘夷維新派的支援也從其他城殺了過來!」探子傳回來的,卻是更加讓他們絕望的消息。
此時的他們望向整個京都,這個原本最繁華的都城此時已經遍地大火,攘夷派為了拖住他們,直接把京都人的生命當成了火焰燃燒的柴火。
到了這一刻,土方歲三才終於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絕望。
「他們怎麼敢的!他們怎麼敢的!殺死天皇,燒掉京都,他們把人命當成了什麼!人命在他們心中又算得上是什麼!」土方歲三明白了一切。
他們的閃電戰計劃很完美的,京都其實守衛非常空虛,他們完全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奪下天皇,然後占據京都。
到時候以京都之地利,以天皇之人和,佐幕派就能夠順勢控制整個扶桑。
但是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攘夷派的人能夠極端惡毒到這種程度,直接殺死了天皇,並把京都十數萬人的生命當做了誘餌,當做了血肉燃料,直接來了一場京都大火。
攘夷派的目的很明顯,我得不到的你永遠也別想得到,無論是什麼。
這個時候,想到未來攘夷派這幫人能夠變為辣脆,大火環繞,土方歲三卻只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寒冷。
現在,他們反而陷入到了絕對的劣勢。
而就在這時,起了大風,火借風勢風助火威,整個京都70%以上的房屋都是連綿不斷的茅草屋,剩下20%以上也都是木屋。
這樣燒起來,瞬間就仿佛是置身於80年後被白頭鷹凝固汽油彈給投放的冬京那樣的溫度。
他們甚至看到無數京都的人身上著了大火,不斷地在地上翻滾滅火,很多滾了幾圈之後,就徹底失去了聲息,變成了燃燒的薪火。
整個京都,仿佛變成了火焰一般的地獄。
至此,佐幕派原本的奇襲,一敗塗地!
「已經,徹底失敗了嗎……」近藤勇看向了燃起大火的京都,這一把火,燒死了京都不知道多少的民眾,同樣燒死的,還有他們佐幕派與尊王派的夢想。
武士們的一切,武士之魂,武士之義,武士們誓死守護的天皇和這個千年古京都,在這一把火之下徹底的成為了歷史。
相當於徹底否定了他們武士所做的一切。
「不,我們還沒輸!我們逃,只要活下去,逃到蝦夷,我們還能夠捲土重來!」土方歲三大喝。
他的臉上,只有憤怒與仇恨。
「對,我們還沒輸,只要我們還沒死,新選組就沒輸!」更多的人大喝起來。
仇恨與憤怒化作了力量,土方歲三再次清點新選組的人。
新選組一共一百多名好男兒,然而現在,只剩下不到六十人。
而佐幕派的近千奇兵,此時也只剩下數百人。
土方歲三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悲戚,他大吼到:「新選組,武士道局中法度!一番隊隊長!」
「沖田總司參上!咳咳……第一!不可違背武士道!」
「二番隊隊長!」
「永倉新八參上!第一!不可擅自脫離組織!」
「三番隊隊長!」
「齋藤一參上!第一!不可私下籌款受賄!」
「四番隊隊長!」
「松原隊長已盡忠……」
「五番隊隊長!」
「武田元柳齋參上!第一!不可擅自訴訟調停!」
「六番隊隊長!」
「井上隊長已盡忠……」
「七番隊隊長……」
「谷隊長已盡忠……」
「藤堂隊長已盡忠……」
「鈴木隊長已盡忠……」
「十番隊隊長……」
「原田左之助參上!第一!不可無故私鬥。凡違反上述新選組規定者,一律切腹謝罪。因五條法度同等重要,故皆為第一。」
看向這最後的一席人,土方歲三仿佛蒼老了數十歲。
跟隨他而來的兄弟,此時就剩這些了。
「隨我,衝鋒!衝出京都!」
「這裡是,新選組!」
暴喝聲傳來,即使已經疲憊不堪,但是他們是新選組,是這個時代最強!
土方歲三一馬當先,舉起帶著刺刀的李恩菲爾德就是衝鋒。
而城外,攘夷維新派的人已經開始集結並阻攔。
這一刻,新選組徹底陷入到了無窮無盡的包圍之中,四面八方可能都是攘夷維新派的敵人,而他們身邊的隊友一個接一個倒下,每一次衝出包圍圈,他們只要回頭,就會發現跟隨而來的人更少一些。
但是源源不斷的包圍,奈良的維新派敵軍,大阪的維新派敵軍,江戶的維新派敵軍……
「咳咳咳咳咳……」沖田總司摔倒在地上,不停的咳嗽,鮮血不斷的溢出。
他急忙翻找自己的特效藥,然而最後打開瓶蓋,這裡面只剩下最後一顆了。
上一次,是服用了五顆才抑制住肺癆的。
「沖田!」土方歲三急忙一把扶住沖田總司,可是他再往後面看的時候,已經不足百人了,並且所有人身上都布滿了血跡,神色疲憊到了極點。
「土方桑,我已經砍不動了……」他吐著血,最後這一顆特效藥他吃下去,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作用了。
肺部仿佛要炸裂,仿佛億萬螞蟻在那裡啃食的痛苦傳來,似乎想要將整個肺部全部吐出來。
「八格牙路!你在說什麼胡話!我會帶你去法蘭,等到我們完成自己的理想,一定能夠治好伱病的!」土方歲三大罵,他甚至舉起手,想要一巴掌扇在沖田總司的臉上。
然而他扇不下去。
「我已經沒救了,我不想苟延殘喘的死在病床上,土方桑,你們先走吧,我來殿後……」
「殺!前面就是新選組最後的餘孽!殺!」遠處,喊殺聲傳來。
「沖田,你……」
「土方桑,帶著我的份活下去!跑!跑到蝦夷,跑到大青,完成我們的夢想!跑啊!土方桑!跑!」沖田總司怒吼著。
土方歲三死死地扯下布條,一把扔在地上,他背對著沖田總司,背對著這位他最親的友人,逃跑。
「我們,已是那些隔過黑暗的花和水……」
三途川,冥河,彼岸花,陰陽分界之地。而那三途川與彼岸花就像黑暗中的路標,指引著不願離世的魂魄踏上往生之路,不再眷戀塵世的浮華。
「沖啊!殺死土方歲三,賞美姬百人!殺死任何番隊隊長,賞美姬十人!」
遠處,喊殺聲傳來,甚至那赤裹裹的賞賜直接大吼而至,追擊而來的攘夷派追兵有百多人,而沖田總司一個人站在這裡。
一個人,一把刀,一柄槍。
「止步,此路不通!」沖田總司咳嗽著,然而他在笑,在狂笑。
「殺!管他去死!」
「殺!佐幕賊人該死!」
而沖田總司,手中的菊一文字橫於胸前,這一刻,這是他最著名的劍技!
一步越音,二步無間,三步絕刀!
此名為,無名三段突!
最前方衝鋒的三顆頭顱飛起!
他不停的咳嗽,鮮血不斷的溢出。
「這裡是,沖田總司!這裡是!新選組!」
已是那些隔過黑暗的花和水……
無數的維新派追兵將他給徹底包圍,沖田總司前前後後都是圍追堵截的追兵。
他們在聽到沖田總司的名字時,眼睛都冒著綠光,仿佛是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猛獸。
「咳咳咳咳……」他不停的咳嗽著,鮮血染紅了衣襟,染紅了身上的「誠」字。
「他已經受了重傷!我們一起上!」
「我說過,此路,禁止通行!」沖田總司咳著血,一手持刀一手持槍,他沒有任何撤退,反而是對著百人直接沖了上去。
數小時後,此地,近百具屍體倒在地上,殘肢斷臂以及中彈的殘骸遍布,血流成河。
而沖田總司,一人,一劍,一槍,佇立在這裡。
這位世界上最後的劍豪,失去了呼吸。
李維來到了這片血腥的丘陵,後面更多人趕來了,沖田總司的屍體對於他們來說,算得上是價值到頂點的東西。
「我不會參與這場戰爭,但是我會為你們記錄並書寫這一切。」李維說完,鬼切一刀刺入沖田總司屍體的心臟。
隨後,火焰升起,這大火唯獨只將沖田總司吞沒,而這個劍豪最後百人斬的現場依舊保留。
1868年5月30日,京都府北部,沖田總司,確認死亡,享年24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