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容器

  假如張鵬廷的猜測為真，那結果可就萬分不妙了。

  許薇露一向知性優雅的面孔也微微變形起來，臉色難看，但還是很冷靜道：

  「我醒來的速度不慢，應該還好，也許只是抵禦最強的那個思想鋼印而花費了不少力氣。」

  「但林慧伊昏迷了至少大半個小時，恐怕是真的不妙了。」

  李易也重新思考了這可能性，的確感覺非常不妥，說道：

  「這樣吧，張教官，你和林教官熟點，你來強制喚醒林教官，確認清楚她是什麼狀態。」

  張鵬廷點了點頭，操控火鵬機甲進入遺蹟通道，一會兒後，將林慧伊抓在掌心，飛到地面上，將之平放在地。

  隨即，彈出插入艙，落到林慧伊身邊，嘗試喚醒。

  之前因為雷鳥機甲來襲，眾人匆忙回歸，林慧伊則暫時留在了遺蹟。

  畢竟是a級神性機甲的對手，不容小覷，將林慧伊帶上來反而容易出現問題。

  現在對手離開，九台神性機甲在，就算是a級，他們也足以抗衡，甚至反殺。

  「這麼大動靜都還沒醒來，林慧伊這把看來有夠懸的，哎，老林這傢伙還是掉以輕心了，明明已經反覆聽李易說過這地方的思想鋼印有問題了，怎麼還那麼沒有防備？」

  梁智深也感覺有些棘手。

  林慧伊畢竟是天位強者的親女兒，雖然也是成熟的機甲師了，但這把要是被遺蹟奴役，也不知道林智淵那老父親究竟是怎麼樣的反應。

  一會兒後，張鵬廷搖搖頭，在公頻上說道：

  「不行了，情況相當不妙，我記得林慧伊剛出來時還有點意識，現在卻完全睡死了一般，連給耳光都沒反應。」

  騰具利也是嘶了一聲，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前有a級機甲虎視眈眈，後有那兇險的遺蹟的在旁，還有隊友危急，如何是好？」

  眾人深深皺眉。

  李易道：「送我們過來的星艦內，我記得有虛擬實境的頭盔，咱們這個區域，應該能連線總部，接受總部的虛擬實境信號吧？」

  梁智深一怔，隨即說道：「應該可以，得跟駕駛長確認一下。」

  許薇露若有所思道：「李隊，你是想利用虛擬實境的力量喚醒林慧伊？」

  李易點頭道：

  「沒錯，虛擬實境可以把人的大腦信號轉譯，傳輸到虛擬數據空間上，形成交互。」

  「因此，我想試試能不能將林慧伊拉入虛擬實境，在那裡確認她的狀態。」

  眾人都是恍然，原來還有這一手。

  梁智深道：「可是這可行嗎？就算咱們能連線駐守兵團的虛擬實境，這頭盔如果強度不足，恐怕無法在未經對方允許的情況下強行拉入虛擬實境吧？」

  此言並非無的放矢。

  虛擬實境想要拉人，首先要戴虛擬實境頭盔的人，有一個意念深潛的主動動作，才能完全進入虛擬實境。

  如果沒有這一動作，就相當於不合法拉人。

  不僅頭盔本身無法激活功能，即便激活了，頭盔也很難將信息完全傳輸到對方的大腦信號當中。

  因為這代表虛擬實境接收人在抗拒虛擬實境，會引發電信號的衝突。

  就像一個人在沉浸式觀看電影時，由於某個原因出戲了，往往很難繼續沉浸下去。

  這原理類似，但更為複雜一些。

  李易道：「行不行都只能試試了。」

  他之前為了調查吳桓靈，多少對虛擬實境的相關知識都有所了解。

  雖然只是比較粗淺的入門，但結合剛剛領悟了大腦超拔升術，對人腦的情況有了更深的了解。

  再加上等會兒可以抽空吸收一批記憶碎片，這樣，多多少少也有些操作把握。

  梁智深道：「行，我現在就讓駕駛長把星艦開到咱們這邊。」

  ……

  在等待星艦飛來的過程中，眾人自然還有關於遺蹟的疑惑需要了解。

  騰具利問道：

  「李易，你是怎麼看出這些感悟之中，蘊含著思想鋼印的？我始終無法理解，這樣一個遺蹟，究竟是為了什麼需要控制那些野路子進化者，甚至包括我們。」

  李易說道：

  「那我就大略講一下我從那些感悟中發現的東西吧。」

  「首先，感悟的本質是思想鋼印的碎片，這點毋庸置疑。」

  「其次，當我嘗試消化其中的鋼印碎片時，就發現這鋼印碎片內部，隱藏了一個極其宏大、極其深邃，卻又極其細微的念頭。」

  「雖然很矛盾，但的確展現了這種特質。」

  「硬要做比方，那就像一個核子引擎，雖然個頭不大，但動力十足，恆久。」

  「然後我就意識到，這念頭或許是某一個超級強者的分支念頭，或者是遺蹟本身孕育出來的分支ai。」

  「總之，不管其本質是什麼，那終歸是具有智慧的一種念頭，而不是機械式的東西。」

  「你們仔細想想，這東西像你們見識過，或者了解過的什麼東西？」

  眾人頓時沉思起來。

  譚浩德說道：「是不是真聖教的聖主塑像？」

  此言一出，梁智深、騰具利都詫異地看向了譚浩德。

  兩人因為之前和李易一起進入邊界星時，曾被邪教追殺過，對此也是異常敏感。

  梁智深摸著下巴沉吟道：

  「聽你這麼說，似乎有點道理，真聖教聖主的來歷我們一直無從考據，不知道究竟從何而來。」

  「雖然也有很多推測，是意外得到了遺蹟的普通人，但正常來說，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無損開發一個巨大的遠古遺蹟呢？」

  譚浩德緩緩開口道：

  「我在一次行動中，繳獲過邪教的據點，在那裡，就獲得了三個聖主塑像。每一個聖主塑像，都仿佛神性元核一般，充斥了神性輻射。」

  「那神性輻射和我以前見過的，截然不同，充斥著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之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仿佛那輻射中，隱藏了某些神明的低語，在蠱惑我靠近過去。」

  「之前聽你們描述被尖塔吸入的狀態時，我就感覺得到，二者很相似。」

  「如今李隊如此描述，我相信，李隊看到的那枚隱藏得極深的念頭，和聖主塑像中隱藏的是同一個東西。」

  「當然，就算不是同一種，也是同一類。或許，這才是邪教源源不絕的根源。」

  「畢竟光憑普通人，即便是有權有勢的財閥，開發力還是過於薄弱了。」

  譚浩德日常都是沉默寡言的狀態，此刻緩緩講來，眾人聯想到剛剛在尖塔中的經歷，總感覺頭皮陰陰麻麻。

  林蕭戶如墜冰窟，打了個冷戰，說道：

  「怎麼感覺這遺蹟越來越恐怖了呢？」

  梁智深斥道：

  「遠古神性文明，浩大磅礴，神秘詭譎，發生什麼都是正常的，別自己亂了陣腳！」

  李易沉聲說道：

  「沒錯，都別慌，就算真是所謂的聖主，區區一枚隱藏得極深的念頭，自然不可能奈何得了我們。」

  「只要避免大肆吸收那些感悟，不要讓那些念頭不經意間流入我們的靈魂深處，聚溪成河，積小成多，就還算安全。」

  許薇露有些後怕，說道：

  「如果真的按照李易你的說法，那些感悟上附著的各類知識、體悟，都是真實無虛的真傢伙，假如消化了，對我們的提升，大有好處。」

  「那這個不知真假的傳承遺蹟，真的是圖謀深遠了。」

  「而且，打通的關卡數越多，得到的知識和體悟也就越多，越能完整掌握一個完美技能。」

  「甚至，還可能隱藏了一個分支文明的巨大奧秘，或者對應文明的立足核心。」

  「其價值之高，肯定會吸引強者不斷挑戰，在這過程中消耗精力，消耗精神，然後變得鬆弛，缺乏防備。」

  「這一連串的過程，就像一個高明的釣者在溜魚，越強的強者，也越容易上頭。」

  張鵬廷道：

  「其實往好處點想，這也是一把鍛鍊自我靈魂強度的雙刃劍，就算失敗了傷害很大，可在失敗之前，收益更大！」

  「所以，咱們就算不能往更難的關卡挑戰，可走一遍其他尖塔，掃蕩低級區域，應該也是行得通的吧？」

  這話也是其他幾人的想法。

  李易點頭道：

  「這自然是可以的，只不過，危險度太高，我們現在探索的，都是那批野路子進化者探索的周邊區域，也是外圍。」

  「按我的推測，內部的尖塔，多半難度會更高，思想鋼印也會更強韌，恐怕無法輕易破關，要是第一關就直接失敗，那恐怕隱患不少。」

  「所以，哪怕你想刷技能刷知識刷技巧，我的建議是，儘量不要離傀儡尖塔太遠。」

  騰具利對李易也比較熟悉了，對李易之前說的事一直都記在心上，此刻他思索道：

  「我有個問題，李易你最開始是從礦區死亡原因被掩蓋的這件事作為核心線索，調查了33號行星可能存在的情況，對吧？」

  李易道：「對，怎麼？」

  騰具利道：「按你的說法，既然那些野路子進化者成了遺蹟的軀殼，或者說容器，那每個幾年一次的死亡又是什麼原因？這些所謂的軀殼不是還有利用價值嗎？」

  李易搖頭道：

  「抱歉，遺蹟『活』過來，只是我的主觀說法，本質究竟是不是『活』過來了，我是不確定的，我只是將遺蹟本身仿佛帶著某些特定意志的活動，稱之為『活』過來。」

  「所以，之前那批野路子進化者究竟因何而死，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不夠強，進入尖塔挑戰，遲早就被思想鋼印徹底洗腦，失去自我。」

  李易雖然沒有正面回答騰具利的問題，但眾人也領會了他的意思。

  騰具利道：「也是，也有可能這些思想鋼印會消磨一個人的生命力，用久了會死掉。」

  張鵬廷也打消了繼續去刷尖塔的念頭，道：

  「那還是等待天位強者抵達這邊，確認安全了再說。」

  ……

  說話間，星艦終於飛來。

  眾人忙活一通後，將林慧伊搬上星艦，並給她戴上了虛擬實境頭盔。

  由於之前李易已經提前和駐防兵團指揮部匯報過，而對方也恰好在實時觀測他們的動作，因此很快就同意了他們的救治策略。

  然後迅速啟動虛擬實境母機，將虛擬實境信息通過星艦傳送到頭盔，再通過頭盔傳送到林慧伊腦袋上。

  如此過程下來，花費了十五分鐘時間。

  虛擬實境母機遠程傳輸信息，還需要額外消耗大額能源，總體花費可不低。

  眾人都能看到，在戴上頭盔，啟動的瞬間，林慧依的身體猛然震了一震，繼而停下動作。

  一會兒後。

  通訊器對面負責啟動虛擬實境的小莊道：

  「沒有林慧伊進入虛擬實境的反應，果然沒有主動的意念進入動作，還是不行。」

  梁智深看向李易：「你還有辦法嗎？」

  李易伸手覆蓋到林慧伊額頭，發動微電特性，伴隨著細密的電弧閃爍，像針灸一般緩緩刺激林慧伊的大腦。

  不過，似乎沒有效果。

  幾人頓感失望，林慧伊還是沒救了？

  正在此時，李易利用了自己領悟大腦超拔術摸索出來的技巧，猛然發力，加大刺激力度。

  滋！！

  在這刺激之下，林慧伊仿佛膝跳反應一般，由純粹生物反應激活的意念隨之一揚。

  這一瞬，林慧依眼皮跳了一跳。

  量子通訊器對面，小莊驚呼道：

  「檢測到有意念主動激發了，可以牽引林慧伊進入了虛擬實境了！」

  「進入成功！」

  「我現在把監控畫面調給你們。」

  一會兒後，星艦的主屏幕上，閃出一處訓練場的場景。

  這場景是駐防兵團內部訓練時常用的場景，由於時間緊迫，倒是沒怎麼修改，直接拿來就用了。

  眾人可以看到，在訓練場深處，有一道身材浮凸的身影，正在前方漫無目的地遊走，似乎還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李易連麥問道：「你那邊能直接通訊到虛擬實境中的林慧伊嗎？」

  小莊道：「抱歉，必須有人進入，才能通訊。」

  張鵬廷自告奮勇道：「我來吧，我和林慧伊熟得很，她到底有沒有被思想鋼印轉化，我應該能看出來。如果沒事，喚醒她也不麻煩。」

  眾人均是點頭表示無異議。

  一會兒後，張鵬廷頭戴頭盔，進入了虛擬實境，身形在眾人的目光下，憑空出現在訓練場中。

  張鵬廷出現之後，很快找到遊蕩的林慧伊，跟她說話起來。

  「林慧伊，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林慧伊迷迷糊糊看了張鵬廷一眼，忽然打了個激靈，臉色陡然變得嚴肅起來，說道：

  「該死，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張鵬廷瞭然道：「還好，看來你還知道你自己的處境，放心吧，這不是遺蹟中的尖塔，而是虛擬實境。」

  聞言，林慧伊露出了又哭又笑的表情：

  「虛擬實境？不，這是我的夢境之中。我的主意識已經被那尖塔的不知名念頭侵蝕了，現在你看到的我，是我為了自救，而潛意識形成的一個微小意念，或者說一個孱弱的人格。」

  「這個人格，和本我的記憶共享，所以無法切斷與那不知名念頭的聯繫，現在只能通過做夢，將那不知名念頭隔絕開。」

  此言一出，屏幕下方的眾人，都是心中微驚。

  李易連麥問小莊那邊：

  「虛擬實境那邊顯示是否有異常，夢境的說法是真的還是假的？」

  小莊道：

  「應該是林慧伊的認知錯誤，假如真是她的夢境，我們這邊的虛擬實境可無法監控她的夢境，根本沒這個功能。」

  「但林慧依之前描述的情況，應該是真的。再結合你之前的推測，那麼，她的身體應該已經被轉化了，成了遺蹟新的容器之一。」

  李易觀察著前方屏幕逐漸發生變化，場景仿佛被雪花侵入一般變得模糊，畫面緩緩切換，說道：

  「不，看來是林慧依的夢境反過來被這虛擬實境具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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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