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百鬼之夜

  過了一陣子，石瑪瑪和村民的交易，以失敗告終，原因是村民們沒啥好東西，根本買不起它手頭的貨。

  而另一邊的虢大柱又是興奮，又是灰頭土臉，仿佛劉姥姥進入大觀園一樣，深刻感受到了自身的貧窮。

  開玩笑，一把符文步槍，把他們整個村子當了也買不起，除非他們出售村子裡的聖物！

  結果，神龜大人，非常好心地送了他一把步槍。

  當然了，符文子彈只有10顆，用完了沒有。

  這可真把他難受得就像便秘一樣，又想要嘗試，又捨不得浪費子彈。

  老村長虢老頭顫巍巍地說道：「就把這位張先生，埋到大青石的下面吧。這大青石乃村中聖物，有鎮百鬼，壓災殃之功效……沒有大青石，我們早就死了。」

  這些村民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吧，這小白神龜看上去真的挺祥瑞，人靠衣裝，龜也同樣如此，漂亮的龜等同於好感度。

  而他們贈送出去的符文步槍，戰鬥力也不錯，確實能守衛村子。

  另一方面，大青石也能鎮壓百鬼，倘若心術不正之人，埋在大青石附近，恐怕很難醒來；但如果他身上有功德，受到大青石影響，醒來的概率反而更大一些。

  【這青石村的人還挺好的，難道是鐘山的同胞嗎？】葫蘆很喜悅。

  「哪來這麼好的道德？你想多了。」石瑪瑪哼了兩句，窮山惡水出刁民，貧窮的環境下，哪裡來的高道德，而是他們的精神意志，受到了大青石的影響！

  一位神人的影響力，莫過於如此了，哪怕他死了，他的精神意志也能長遠地流傳下來。

  「老張你沒反對意見吧，就把你埋這了！」

  張銘沒有說話，似乎沒有反對意見，過了老半天，喉嚨里擠出兩個字：「人類……」

  傳說中的色中餓鬼，莫過於如此了。

  …

  就如此，張銘一行人，就在這安靜的村子當中短暫地住下了。

  張銘的肉身被埋藏在了大青石附近，由一大堆葬魂草覆蓋，每天都有小孩跑過來圍觀所謂的「大高手」。

  不會說話的「屍體」倒是沒什麼意思，但這裡有一個很有趣的葫蘆小姐，什麼故事都能說，還能做好吃的給他們吃。

  那肯定天天來啊！

  而神奇的小白神龜還邀請他們玩遊戲、看電影！

  於是一群小孩子被電子遊戲迷得神魂顛倒，就算玩得很菜，也是天天挨罵了才回家。

  緊接著，電腦被更多的成年人占領！

  他們發現了遊戲的快樂，貧瘠的精神當中仿佛突然出現了開天闢地的光芒，哪裡忍受得住？放在過去，夜生活只能和對象在床上度過，但現在打遊戲了！

  於是，那些未成年人被強行踢出了臨時網吧！

  再接下來，更多的村民知道這回事，借著體驗「上古科技」的名號，一群男男女女快樂地夜不歸宿。

  女主人聲音好聽，心地善良，還提供優質伙食服務；男主人埋在地里，雖有強者氣息，卻沉默寡言，一動不動。

  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村長虢老頭憂愁壞了。

  這個世界的夜間可是有風險的，伱們一打遊戲就打到天黑，是不要命了嗎？

  種田也不種了，來年喝西北風？老婆也不陪了，就不怕紅杏出牆？

  於是召開了緊急村里會議，要求葫蘆女士把那些東西收起來，不再給大家免費使用，才平息了這一次的風波。

  「各位，神龜大人發話了，你們天天過去鬧騰，讓他們的病人不得安生，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神龜不讓你們去了。」

  怎麼可能呢，神龜大人自己都玩得很開心，怎麼可能不讓我們去。

  村民們鬧哄哄的。

  「所以他們把這幾台…機器捐獻出來了，由大祠堂統一保管！！」虢村長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頗具威嚴。

  幾台電腦而已，對於張銘一行而言，其實算不上是什麼寶貝。

  這些電腦為了抵抗惡劣環境，計算速度是不快的，屏幕什麼的都很一般，只能玩一些最簡單的遊戲罷了。

  但對於本土的村民來說，簡直就是天神級別的絕大財富！

  可惜，他們連穩定的電都沒有，最終只能使用從蒸汽輪船的熔爐永動機上，通過來的電能。

  就如此，張銘這一行在青石村生活得還算愉快。

  他們的到來，對於封閉的青石村來說，帶來了微妙的變化。

  他們身上有著很多的故事，深深吸引著小孩子的眼球，就算沒得玩電腦，跑過來聽一聽故事總可以吧？在太陽下山前回去就成。

  石瑪瑪大人自然樂得傳頌自己的經歷，而小孩子又會將故事告訴自己的父母。

  就連一些成年人，都驚訝於他們的故事，確實很有趣。

  張銘一行人更是攜帶了非常多的財富，葫蘆小姐那裡儲備了海量的物資，兩萬多萬海幣的資源，那可是需要一個中等級別的文明積攢三五百年時間的資源，其中也有很多食物，於是乾脆開了一家「大飯桶餐廳」，給守夜人們做夜宵。

  於是虢老頭又著急壞了，你們能不能別傳播故事，在這個世界，好奇心，可是會死人的！

  但不得不承認，這些故事非常有趣，令人神往。

  就連村長自己有時候都忍不住好奇心，想要聽一聽，於是這老村長一天到晚處於薛丁格的矛盾狀態。

  「外邊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魔神之海，又是什麼地方？」

  「除了我們葬界，還有更多的世界……」

  在過去，村民們接受到的所有信息均是「外邊是無邊無際的海洋」、「海洋對面還是海洋」。

  結果外邊居然還存在文明？

  不可思議啊！

  小孩子們放學後，嘩啦啦地往這邊跑，一邊喝美味的「鍛骨湯」，一邊想要聽「來自外邊的故事」。

  「今日給大家講一個齊天大聖的故事。」

  「別知道的太多，這是規矩！」

  虢老頭的怒吼聲，時不時在小村莊中響起，老爺子拿著拐杖便衝過來了。

  規矩啊，規矩，規矩太重要了！

  我們真的沒有資格破壞規矩啊！

  村長愈發緊張，有點懊悔把這一船奇怪的生物接到村子裡。

  然而這一船的奇怪生物又很友好，經常會傳授一些知識，不管是天文地理，醫療還是農業，幾乎統統都會，而且還很富有，嗯，真的很富有。

  久而久之，虢老頭實在不願意把他們趕出村子。

  「神龜大人，您不能傳授歷史！任何歷史都不能傳授……包括外邊……外邊世界的歷史都不能傳授，否則……」

  「神龜大人，解剖學絕對不能傳授！這是禁忌！要死人的！」

  「醫療……只要有簡單的醫學常識就好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您搞出一些營養湯就好，我們不想知道原理。」虢老頭急死了，神龜倒是挺好說話的，但神龜的祖宗可太難商量，您不怕死，我們怕死啊！

  「你在害怕什麼，死老頭！」神龜祖宗愈發不滿，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世界，這也規矩那也規矩，還能不能活了？

  …

  於是時間一天天慢慢過去，兩個月的平靜生活，如同流水般悄然而逝。

  田園隱居的生活，讓人都快忘記時間的存在。

  這種煙火氣息讓躺在地底的張銘非常安詳，他連夢話都不說了，只是安靜地躺著，任由身上的葬魂草吸收詛咒之力。

  就在這一天，大祠堂當中，小白、石瑪瑪和葫蘆老師正在教導孩子們算術。

  「真是個蠢東西，0.5*0.8，居然等於0.04？你那是什麼腦子？」石瑪瑪的驚天咆哮，傳得很遠很遠，那幾個小娃被它吼得一愣一愣的。

  石瑪瑪大人真的崩潰了，以前管理大科學院，那些天才人類一個個機靈到讓它壓力山大，懷疑龜生。

  但現在，這些村民同樣蠢到讓它懷疑龜生！！

  好吧，這才是智慧生命的平均水準，在地球上，至少有一半人口，在不藉助計算機的情況下，無法判斷0.5*0.8到底等於0.4還是0.04！

  「給我深蹲一千個！」它惡狠狠地體罰這些學生。

  「噹噹當！」

  來自大祠堂的鐘聲響了，這是提醒太陽落山的鐘聲，意味著一天結束，所有勞作的村民都應該回家休息了。

  青石村看上去小，卻五臟俱全，除了生產隊、民兵團、貿易團之外，還有一些教育機構，老師大概也就七人的樣子，卻要管理好五六百個孩子，根本管理不過來。

  所以多了三位很富有的老師，其他人倒也樂得輕鬆。

  雖說這鬼地方有各種規矩，但數學總能夠學吧？數學真的不在規矩約束的範圍內，沒有數學，就不可能誕生文明。

  另外，這裡的管理制度，居然還挺先進的！

  公有制度與私有制度相結合。

  像學校、祠堂等地方，都是公有的，也有一些內部的貨幣流通。

  教師、民兵等職位，能夠領取到一定程度的報酬。

  【下課啦，同學們明天見。】

  「再見，葫蘆老師！」

  【同學們，提醒你們，明天考試，成績好的同學會有一點小禮物。記得晚上睡覺前，將知識點在腦海中過一遍哦。】

  葫蘆老師真的很溫柔，聲音超好聽，而且很有錢！

  再頑皮的男同學，也非常喜歡葫蘆老師，極度懼怕瘋狂的石瑪瑪老師。

  至少在小孩子的眼裡是這樣的，那一點小禮物令人無比期待，他們十分懷疑葫蘆裡邊裝著一個下凡的仙女。

  葫蘆又瞥了一眼擺在教室當中的科學儀器，上面記錄了張銘的各種指標，心情無比愉悅：【葬魂草的長勢很不錯，一直在吸收張先生的靈魂詛咒。】

  來對地方了啊！

  她心情一好，就想要散財。

  她認為「功德」這個東西可能真實存在，否則為什麼會這麼好運地遇到一村子的好心人呢？

  【同學們，今天老師心情好。晚上我會烹飪一鍋對身體很有好處的八寶粥，你們明天早一點來領取哦，每個人都有份！】

  【你們這些被體罰的……也可以走了。】

  「耶！」那些被石瑪瑪體罰的孩子，就像青蛙一樣跳走了，這些滑頭就等著葫蘆小姐幫他們說話。

  「葫蘆小姐真是一個好心人。」

  「祝張先生早點醒來！」隨著黃昏到來，孩子們各自散去，帶著消息，各回各家。

  村子本來就不大，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便安靜下來，再也沒有人敢走動了。

  唯有三十人左右的巡邏隊伍，分布在村子的各個角落。

  漫漫長夜，無聊的時候，只能嘮嗑一些村裡的長短，糊弄時間。

  近兩個月，大夥討論最多的，自然是那幾位定居在村莊的旅行者了。

  「明天能吃到什麼好的呢？什麼八寶粥？有我們的份嗎？」一位年輕的民兵，炫耀著自己手臂上的肱二頭肌，「這兩個月吃得好，感覺自己的力氣都變大了。」

  「我敢保證，這是一支很厲害的旅行隊伍！」這年紀大的民兵，虢大柱隊長，點燃了土煙，吸了幾口，吐出渾濁的煙圈。

  「他們要是能在這裡長期住下就好了，百鬼之夜就要到了，唉，也不知道我們這個村子，能不能熬過這一劫。」

  百鬼之夜，一聽到這個名詞，「明天有額外伙食」的快樂都削減了不少，大夥一個個都不再言語，陷入沉思。

  「我們這些年十分遵守規矩，肯定能夠熬過去的！」年輕一點的民兵，攥緊了拳頭，神色緊張地說道。

  「嗨，那可不一定。」

  虢大柱吞吐著煙圈，故意戲弄年輕人：「那些大城市，擁有頂級的土隍守護，都不一定能熬過去，更何況我們這個土隍，神經兮兮的……你知道那邊的土隍有多強大嗎？」

  「像那負山神龜，比山嶽還要巨大！」

  「就算它在你的面前，你甚至發現不了它，誤以為它是一座隆起的高原。踩在那土隍的身上，它也不會搭理你，只是自顧自沉睡，你敢想像那奇異的場景嗎？」

  年輕人驚得目瞪口呆：「負山神龜……」

  「當然，我親眼所見，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不是嗎？甚至還有比負山神龜，更加強大的存在。」

  葬界，真的很廣闊。

  窮極一生的時間，都無法從一端走到另外的一端。

  你沒辦法想像，這片大陸究竟有多大。

  如此巨大的規模，自然出現了很多超大城市。

  然而，就連這樣的城市，如此強悍的守護者，都會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那就是百鬼之夜！

  當天空中的兩顆月亮，相互重合的時候，百鬼之夜，便會開始。

  沒有人知道，這些城市是被什麼東西摧毀的，仿佛一晚上的時間就消失殆盡了。

  甚至有很多時候，城市建築完好無損，只是裡邊的生物消失了，成了一座鬼城。

  於是，這一座空城變成了古代遺蹟，等待著後人的挖掘。

  所謂「超古代遺蹟」、「古代遺蹟」，就是這樣形成的。

  你可以富貴險中求，但也要冒著身死的風險。

  「越是遠古時代的遺蹟，越能夠找到寶藏，在北方，就有一個人口達到上千萬的超級城市！一千萬人啊，那真是人山人海，我們的村子就四千人，開個會就很熱鬧了，哈哈。」

  「然而隨著百鬼之夜的持續，文明沒落，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我們一代，便成為了一個個村莊，在這裡苟延殘喘。」虢大柱感慨道，「我們曾經也很強大。只是，我們想要活命，只能屈服於規矩。」

  年輕人道：「既然這樣說，破格者，旅行家，商隊，全都很偉大？」

  「你說他們為了利益也好，為了夢想也罷。」虢大柱道，「他們的存在，確實讓我們還能體驗到曾經的繁華，不是麼……」

  他指了指祠堂中亮著的電燈。

  ……

  小白聽得一愣一愣的，百鬼之夜，又是什麼？

  古代遺蹟？

  ……

  大祠堂中守夜的這兩人，依然在天南地北，高談闊論。

  「虢大叔，只有死掉的生物，才能無限成長嗎？」年輕人喝了一口水，又有些好奇。

  他年僅14歲，放在這個世界，已經是成年的年紀了，可以出去闖蕩江湖了。

  畢竟學習太多的高深知識，並沒什麼意義。

  「唉，好像是這樣。我們活著的生物，都有極限，死了反倒沒極限了，是不是很奇怪？」

  「為什麼會這樣？」

  虢大柱搖了搖頭：「不能再追究了……這是規矩，別繼續問為什麼了。」

  「生命只是須臾，死亡才是永恆，從時間尺度，死亡比生存更加強大，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麼。」

  年輕人身體一凜，似乎聽出了其中的潛台詞。

  最終，頹然嘆氣。

  中年人又道：「如果你一定要追究為什麼，那就去遊歷吧，但你看見越來越多的遺蹟，發現一些小小的真相後，你還會有探究的勇氣嗎？再也沒有這種勇氣啦，你會覺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生下幾個後代，然後度過碌碌無為的一生。」

  他拿起一瓶酒，小酌了起來，嘴裡還喃喃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誰有勇氣探求真相？誰有能力復興過去？」

  小白愣了一下，它似乎看出這中年人似乎有一些故事。

  不過對方不肯說，自己突兀找上門去，好像有些唐突。

  反倒是石瑪瑪有些嚴肅，低聲道：「百鬼之夜，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

  【石瑪瑪先生，這裡不會真的是山海界吧？】

  【我們回到了舊神話時代？】

  「理論上應該不是，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鐘山把我們丟到什麼地方來了？」

  它實在疑惑，但局限於信息太少，實在分辨不出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