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蒸乾這一片海水的緣由
「在下……在下被困於此……沉睡已久,不聞窗外事已久……」
骷髏頭被石瑪瑪噴了之後,嘴巴一張一合,開始說一些文縐縐的話。
其實它並不習慣石瑪瑪那種現代化的語言,在它那個時代,大家說話都是很含蓄的,直接開口罵人是下賤行為。
至於一開始瘋狂復讀「傻逼」,完全就是腦子還沒轉過彎的夢囈,白澤自認為,自己的本質是個謙謙君子。
等等,羊瑪瑪是誰?是我嗎?總感覺是一種蔑稱!
骷髏頭上的那一根角,縈繞著星星點點的火光。
過了老半天,那老羊頭才慢吞吞憋出一句:「什麼是……世界?」
石瑪瑪立刻賣弄地炫耀起來:「現在的生命,都躲在世界當中,和過去不一樣啦。對啊,以前是什麼樣的來著?體積越大越好的年代嗎?不是同一個界域的東西也不好說。」
石瑪瑪說到一半,發現記憶缺失,開始苦思冥想,疑神疑鬼。
「反正以前大家都生活得不好,現在倒是還可以……唉,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不好了呢?」
「也不能說完全因為外敵吧,我們的年代,內鬥也非常激烈……至少我有這樣的印象,根本就不存在一致對外的情況。」
張銘問道:「那魔神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是原本就有,還是另一個世界域裡冒出來的。」
「不知道,我們那個年代,根本沒有世界域之類的說法,誰去研究這些啊。老羊頭不是號稱學識淵博嗎?你來說說。」
張銘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如果魔神來源於新的世界域……這樣算,我們已知的世界域已經有三個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更多個。」
白澤羞愧難當,它的尊嚴不允許它如此無知!
但此刻記憶凌亂,又聽不懂這些專業名詞,只能沉默著說不出話來。
它和石瑪瑪一樣,只是個原主人死亡後遺留下來的殘魂罷了,記憶是殘缺的。
「世界獵殺者,難道也來源於另外一個界域?不是沒有可能。」
「世界獵殺者雖然沒有魔神那麼霸道,但總感覺它們的能力非常詭異,而且以繁殖能力著稱。數量多了,誰都抵擋不住。」張銘摸了摸下巴,總感覺裡邊的水很深。
白澤還是聽不懂。
這就好比是新潮老人和守舊老人之間的差別,新潮老人已經學會了玩手機,刷抖音,發朋友圈;守舊老人,知識沒有更新,連電視機遙控都不會用。其實也怪不得白澤,知識得學習才能擁有,並不會無緣無故就會出現。
過了老半天,張銘又問:「你想要通過蒸乾海水的方式,去消磨魔神入侵的力量……對方的入侵持續多久了?」
「不知道!!」白澤吼得無比響亮。
老張捂住耳朵,搞得你好像很得意一樣,又問道:「那麼,我們這些待在深淵當中依然活著的人,有沒有可能被那個無名的魔神給殘害了?」
這下白澤反應過來了,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張銘看了半天,表情十分嚴肅。
突然間,那巨大的魂體,從頭骨中脫離,慢慢靠近張銘做出一副嗅鼻子的動作。
又似乎有些不確定,白澤又某個不知名的小角落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骨質八卦羅盤,似乎是用龜殼製造的,被埋藏了這麼久,居然完好無損。
石瑪瑪看到了龜殼,情不自禁「嗯」了一下。
那羅盤上的指針飛快旋轉著,並最終穩定在了某個位置。
白澤有些疑惑地喃喃起來:「天之厄運……」
張銘全身一緊,這老羊頭有點道行啊,居然能看出他厄運纏身這件事!
難道「時空之蟲」在死亡的瞬間,給自己打上了某個標記?還是說魔神的心臟有毒,散發出的規則能被人看出來?應該是後者的可能性居高。
他連忙問:「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厄運去除?」
結果下一瞬間,老羊頭直接變臉,雙眼爆發出驚天殺氣,似乎想要吃人!
張銘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得有些懵,但也時時刻刻提防著這古老的生物,連忙後退了幾步,抽出了自己的深淵之斧,全身冒出金光。
打架這件事情他就沒慫過!
「羊瑪瑪,伱幹什麼!」黑色石頭一聲大喝,「你現在為老不尊!」
老羊頭疑神疑鬼,一直盯著張銘,瞳孔中的冰冷殺氣時而溢出,時而收斂,似乎處於某種特殊的糾結狀態。
最終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當中。
張銘發現氣氛有點不對勁,這老羊頭剛剛學會說話,情緒波動太大。
他自然不可能像石瑪瑪那樣挑釁對方,只能輕嘆一口氣:「那麼這樣吧,您先休息一陣子,冷靜一下。等您冷靜好了,我們再交談。」
還沒趁老羊頭反應過來,他重新跳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
……
……
「天之厄運……」白澤喃喃自語,陷入沉思。
它想要活動一下身子骨,卻發現需要花費好大的靈魂力量。它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在大山中奔跑的精靈了,只是一具死寂的,苟延殘喘的骷髏罷了。
灰白的記憶在腦海里飛速翻過,有很多都已經模糊不清,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便已經鎮守在這裡,似乎是有人吩咐它這樣做,又似乎是它自願如此。
它真的記不清了。
它只知道,自己需要堅守著這一道封印,不能讓那恐怖魔神的力量,滲透到這一邊。
在通常情況下,海水中這一絲滲透進來的魔神力量,非常稀薄,不至於影響到正常生命體。
蒸乾這一片海水,那一絲淡淡的力量也就消除了。
但這個被厄運纏身的傢伙就不一定了。各種因果纏身之下,這傢伙鶴立雞群,就像是黯淡星空中的皓月,顯眼到極點,那未知的魔神更容易發現並錨定他。
「天之厄運者,要是被錨定了……」白澤喃喃自語起來,骨頭的摩擦演奏起了哀悼的音樂。
那可是直接導致「有目一族」滅絕的恐怖魔神,就連【萬眼】的死亡也和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所以白澤剛剛想著,直接把張銘殺了,不就完事了?
只要人一死,管他什麼魔神不魔神的,都沒辦法發揮力量了!
但這一刻,它又回憶起了曾經的一幕幕。
他的夥伴【六盲】,也是一位「天之厄運者」!
記憶如同氣泡包裹住了它。
耳邊迴響起了六盲的話語。
「咦,你之族裔,也只剩你一人了嗎?看來萬眼之災,已經泛濫到了這邊。」
「可憐吶,既然你自刺雙目,無法行動,便照顧你一段時間吧。」
「不必驚疑。我也是無家可歸之人……我還是天之厄運者,什麼意思?這是我自創的名詞,被魔神糾纏的人,便是天之厄運者。」
這年輕人的聲音,顯得有些爽朗,但實際上卻是個話癆,喋喋不休地說著。
當時的它身受重傷,只想要休息,結果這個傢伙一刻也不停地說話,搞得人心中煩躁。回憶到這裡,骷髏頭不由得露出了寒磣的微笑。
「等你適應了目盲的生活,便可以離開了。沒有眼睛,似乎也不錯?」
「我……我天生就沒有眼睛,只有一雙心眼。」
……
「你叫白澤?好名字!」
好麼?
普普通通罷了。
「我叫六盲,這名字可太差勁了。常言道,人有三盲,盲人、盲字、盲文,而我卻有六盲,這多出來的三盲到底是什麼,我迄今也不知。還是一個……魔神給我取了這個名字,不可思議吧!」
「它…它叫什麼?它叫【夙願】,和它交易過的人,都是不得善終的。我就是那交易物,是的,我只是個交易物。所以我把自己稱作天之厄運者。」
在那雄奇壯麗的土地之上,天空是多層的,一座座山峰懸浮在大地之上。
在一顆枝繁葉茂的蒼天大樹下,六盲講述了自己的簡單故事。
「我之一生,是幸運的一生,亦是不幸的一生。它贈與我才華,任何超越絕技,我一學就會。」
「像那懸浮山上的修行了一生的老先生,也不過如此。至於域外的英雄豪傑,我卻是不曾接觸過,想必就算比我強,也不會強太多吧。」
說到這裡,六盲那沒有眼睛的臉上,浮現出自信之色,又很快黯然下來:「然而對比起魔神,這力量也只不過是浮萍般的存在。」
「我年少之時多輕狂,恃才傲物,又對世界缺乏敬畏,十二歲那年,因修行一門殺伐之術,我犯下滔天大錯……」
他回憶過去,輕輕感嘆:「等回過神,發現族人皆死,唯大父一人,倒在血泊當中,殘留一口氣。」
「他見我清醒過來,苦笑一聲,孩子,能醒來就好,要是能殺了萬眼,那便更好,不必自責,有目一族的宿命,就是化為你眉心中的詛咒,如此而已……」
「說罷,他便斷了那最後一口氣。」
「可是,我怎能不自責?我原本性情暴戾,恃才傲物,可如今卻性情大變……我連殺一個螞蟻都不敢了。」
仿佛有螞蟻在他腳邊爬過,六盲聽之任之,任憑螞蟻溜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