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賈琮在整個燕雲之地,大力發展科技。
在他原本占領的數州之地,早就興建了新學堂。
這個新學堂,不是新的學堂的意思,而是新學學堂,裡面教授的都是數學、科學等新學。
並且在這幾州之地,都舉行了一種新型的考試選拔人才的模式。
其考試和科舉考試規則相當,只不過考的都是新學罷了。
而一旦考中,排名靠前的考生,會被選拔入科研院中任職,並且還會被授予官職。
排名靠後的考生,也可以進入到火器營、匠器營任職,當然也有其他安排,並且同樣可以為官。
簡直相當於另外一套科舉選拔體系。
只不過,這種選拔體系沒辦法在朝廷為官,同時晉升渠道也十分狹窄,不能為政一方罷了。
但是,架不住這種考試,要比科舉考試容易的多。
並且哪怕考不中,只是學習一些數學、科學等知識,哪怕去應聘一個帳房先生,甚至去做工,都會被優先錄取,工錢還會更高。
畢竟,在這個時代,能寫會算的,都算是稀缺性人才。
這個時代的識字率,實在是太低了。
因此,新學堂在燕雲之地,都十分受歡迎。
那些普通百姓家,更願意將孩子送去新學堂學習。
畢竟,科舉考試難度實在是太高了。
絕大多數人,可能考一輩子都考不中一個秀才。
而在新學堂,只要學幾年就能參加考試,哪怕考不中,無論去哪裡做工,都十分受歡迎。
而在應州等後面收復回來的幾個州內,也在興建新學堂。
而這時,應州知府石浩,則開始阻攔起來。
他認為新學堂的學說,都是歪門邪道,是在誤人子弟。
並且這種新學選拔制度,正在阻礙科舉選拔人才,長此以往,必將使得國家難以選拔到足夠的人才,必將國之不國。
因此,應州知府石浩,嚴禁應州全境修建新學堂。
並且還嚴令麾下百姓,禁止他們將孩子送入其他臨近州入學新學堂。
一旦有人告發,必將嚴懲不貸。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賈琮這裡。
看到這個消息,賈琮臉色不由一冷。
這個石浩的履歷,賈琮是早就看過的。
石浩,寒門出身,為人至孝。
為官之後,清正廉潔,官聲極好。
原本賈琮以為,這是可以拉攏過來的人才。
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頑固。
而有時候,一個有才幹為官清廉的好官,當他思想頑固的時候,甚至還不如一個昏聵無能的官員好用。
至少昏聵無能的官員,不會阻礙新學發展。
賈琮下令,將這位石知府召去幽州。
數日之後,石浩來到節度使府,受到賈琮接見。
待石浩行禮之後,賈琮命他坐下說話。
賈琮不由問道:「石知府,為何阻攔新學堂修建?」
石浩正色說道:「回大人,朝廷既然有了科舉選士制度,大人為何又多此一舉,又來個新學選拔制度呢?」
「大人此舉,置於朝廷於何地?便是大人不找下官,下官也準備勸勸大人,不要行此有悖朝廷之事,還請大人在燕雲之地,全面廢除新學。」
此人,愚忠,頑冥不靈!
賈琮皺眉說道:「石知府,禮記有云:日日新,又日新,苟日新!」
「世界在發展,時代在進步,石知府又為何裹足不前呢?」
「你可知我為何能收復燕雲十六州?我所依仗的,便是這新學。」
「如今西方的新學,已經走到了我們前面,我們再不迎頭追趕的話,很快將會被遠遠拋開。」
「而落後就要挨打,正因為出於這般考慮,本官才在燕雲之地,大力推廣新學,石知府可明白本官良苦用心?」
石浩思索了一番,仍然搖頭說道:「回大人,下官仍舊以為,新學,奇巧淫技也!」
「而治國,當以仁義為先,以四書五經為藍本,其餘,只是細枝末節罷了。」
「如今大人已經主次顛倒,還望大人三思。」
聽到這裡,賈琮不覺一陣心累。
他還有很多地方要反駁,仁義有用的話,為何會丟掉燕雲十六州?
為何大夏差點被滿清滅掉?那時候,你仁義的作用在哪?
只是,此刻賈琮卻是一句話都不肯說了。
像石浩這種,深受被閹割過的儒家學說荼毒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就像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
賈琮不由說道:「石知府,多說無益,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個,便是回去之後,在應州全力修建新學堂,推廣新學。」
「第二個選擇,就是罷免你知府之職,你自回吏部待命。」
聽到這裡,石浩臉色不由一變。
半晌之後,他起身向賈琮深深一揖道:「大人,下官選第二條。」
賈琮看了石浩半晌說道:「好,你去吧。」
等石浩走後,賈琮搖了搖頭,開始寫奏摺,向永隆帝奏報此事。
作為節度使,名譽上他沒有任命權,但是有罷免權,可以罷免治內任何官員。
當然了,你也不能將治下所有官員統統罷免。
但是罷免一個知府,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過罷免之後,卻是要向皇上進條陳,申明理由。
在奏摺中,賈琮耐心向永隆帝介紹了西學,點明了西方日新月異的發展。
又言到西方的武器發展,也是日新月異。
想一想,若是大夏沒有火槍火炮,而西方有火槍火炮。
將來西方打過來,我們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因此,如今我們大夏要做的,便是在全國範圍內推廣新學。
我大夏人口眾多,能人輩出,比西方蠻夷更加聰慧。
因此只要大力推廣新學,很快就能超越西方。
寫完奏摺之後,賈琮便將之寄了出去。
數日之後,賈琮的奏摺,遞到了永隆帝案上。
看過奏摺之後,永隆帝不由疲倦地皺了皺眉頭。
他和冠軍侯之間的裂痕,還是出現了啊。
君臣相得的局面,將一去不復返了。
對賈琮在奏摺中提到的西學,還有推廣新學,永隆帝是認可的。
但是在處理石浩這件事情上,賈琮其實有更多的選擇。
哪怕是賈琮用官職強壓石浩,逼迫石浩在應州範圍內推廣新學,石浩只怕也不得不從。
然而賈琮選了最壞的一條路。
直接罷免了石浩的官職,這也是和朝廷決裂的一種做法。
從此,燕雲之地,只怕要正式姓賈了。
這讓永隆帝,不由一陣心累。
人,為何變化如此之快?
若冠軍侯依然能夠保持初心,在燕雲之地,繼續牽制滿清。
而朝廷這邊,就能夠放心抽出手來,平定三番。
若如此,大夏必將迎來一個太平盛世!
而如今,這位冠軍侯才剛剛收復燕雲之地,便暴露野心。
這讓他如何敢放心撤番?
永隆帝卻是沒想過,他先後兩次派文武官員過去,實則是他猜忌賈琮在先的。
若賈琮乖乖不反抗的話,只怕他很快就會被架空。
然後會被招回京中,其下場,不是一輩子被圈禁在京,便是要被抄家滅門。
在永隆帝看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防備你是應該的,你卻不能反抗。
可惜的是,賈琮也並非是愚忠之人。
第二日朝會之上,永隆帝將賈琮的奏摺傳閱百官。
眾多大臣看過賈琮的奏摺之後,頓時群情激憤起來。
寇相和林如海看了,不由暗自嘆了口氣。
他們其實早已料到過這一日了,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罷了。
站在朝廷的立場上,賈琮自然不該如此囂張跋扈。
但若是站在琮哥兒的立場來看,他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如此罷了。
接下來,以秦相為首的保守派,還有原平一脈的武將一系官員,開始瘋狂彈劾賈琮。
他們說賈琮狂悖、猖獗,無君無父,建議將其招入京中治罪。
還有人彈劾賈琮造反之心,昭然若揭,朝廷應該派欽差將其拿下。
甚至還有官員,連寇相和林如海都彈劾起來。
說他們和賈琮親近,結為朋黨,意圖謀反。
此時,永隆帝看向寇相詢問道:「寇愛卿,你如何看?」
寇相不緊不慢上前一步說道:「啟稟陛下,老臣以為,冠軍侯言之有理。」
「落後就要挨打,我們領先了滿清一步,先他們掌握了火槍火炮,然後,我們便收復了燕雲十六州。」
「而若是滿清先我們一步掌握了火槍火炮呢?試問他們會放過我大夏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況且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若西方新學超出我們太多,只怕將來必將升起侵略我大夏之心,因此,我們不得不早做提防。」
此時,梅翰林不由出列說道:「寇相不要危言聳聽,如今討論的,是冠軍侯不尊聖命,如何懲治他的事情。」
寇相看了梅翰林一眼,開口問道:「如此說,梅翰林也覺得冠軍侯所言有理了?」
「既然他言之有理,又何來不尊聖命一說?又為何懲治他呢?」
接下來,朝中百官,又陷入到爭吵之中。
直到永隆帝發怒,才止住現場鬧劇。
其實永隆帝並沒有要懲治賈琮的心思。
主要原因是,便是他果真做此想,也將拿賈琮毫無辦法。
正如削番,難道是他不想嗎?
將賈琮召回京中?
如今可不是前兩年,他自己巴巴的都要回京的時候了。
若到時候他不回,朝廷就更加下不來台了。
至於派欽差去幽州拿下賈琮,就更加可笑了。
這是逼著賈琮造反了。
若他不聽旨意,執意不回,朝廷又該如何做?
派兵征討?
就連滿清都被燕雲軍打的落花流水,如今朝廷大軍,會是他的敵手?
到時候,怕是大夏都要動盪了。
而如今,賈琮雖然有所不敬,但也不過是割據自保罷了,並沒有反心,沒得去逼反他做什麼?
至少他占據燕雲之地,總比原本落在滿清手中強的多吧?
想到此處,永隆帝不由說道:「冠軍侯乃我大夏軍神,戰功赫赫,誰若再敢摸黑冠軍侯,朕定斬不饒!」
「朕讓你們商討的,是要不要在我大夏全面推廣新學的問題,眾愛卿不妨一議。」
聞聽此言,文武百官也不由松下一口氣來。
剛才他們彈劾賈琮,不過是表表忠心,摸黑一下賈琮罷了。
他們心裡自然清楚,只要賈琮不造反,朝廷必定是不會也不敢拿他怎麼樣的。
別的不說,若果真逼反了冠軍侯。
冠軍侯帶兵打過來,大夏有哪一支軍隊能抵擋的住冠軍侯的大軍?
而接下來,對於新學,朝中竟是絕大多數官員,都在反對推廣新學。
他們認為新學不過是奇巧淫技罷了,不登大雅之堂。
甚至就連主戰派中,都有一部分官員,反對推廣新學。
這倒不是他們要和賈琮作對,實在是他們難以接受新事物。
也從心底排斥新事物,這本也是人之常情。
最終,推廣新學的事情,也就此不了了之。
……
且說燕雲十六州中,石浩因為反對推廣新學,竟是被節度使直接罷免。
而對此,朝廷沒有一點反響,甚至都沒繼續派遣官員來接任。
賈琮直接讓自己派系的一個官員,暫代知府一職。
然後又上奏朝廷,朝廷很快便應允下來。
此事之後,朝廷派來的十七個官員——石浩被貶,如今只剩下十六個官員了。
這十六個官員,不由熄了和賈琮作對,另立山頭的心思。
石浩大人倒是出頭了,被罷官之後,朝廷屁都不放一個,躲起來裝死。
他們又是哪個排面上的,難道能比石大人還有面子不成?
因此,倒是不如悄悄潛伏起來,且觀將來。
至於朝廷派來的三個武將,更是被福察初升治的服服帖帖。
他們三個,語言不通,拉攏人更是無從談起。
甚至還有一個因為想樹威信,直接被軍中小卒挑戰,然後被小卒痛打了一頓。
此後在軍中再難抬得起頭來。
他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每日躲在軍營之中吃酒,喝的醉醺醺的,諸事不管。
軍中,也不過白養著這一個人罷了。
另外兩個,也沒好到哪兒去。
而這三個武將聽到此事之後,不由徹底心灰意冷起來。
原來朝廷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連文官那邊都放棄了,他們又何必硬撐著?
並且此時他們又多想了一層。
這也就是他們沒折騰出什麼浪花來。
若他們果真能夠拉攏一批底層士兵,另立山頭的話,那位冠軍侯,會放任他們挖牆腳嗎?
只怕他們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吧!
想到此處,三人不由都是打了個冷顫。
暗自僥倖不已,幸好他們沒弄出什麼名堂出來啊,這才僥倖保下一條小命來。
接下來,這三人,更是放縱起來,三人每日聚在一起吃酒,再不問軍中之事。
福察初升得知此事之後,倒也放下心來。
且說賈琮見燕雲十六州已經基本安定下來。
只是發展速度,已經逐步放緩。
並不是燕雲十六州財富不足,而是缺乏流通。
比方說,因為這裡商業發達的緣故,其實如今節度使府並不缺少銀子。
至於民間的百姓,多少也都積攢了一些閒錢了。
只是,百姓手裡的錢,哪裡捨得拿出來花。
而銀子只要不流通起來,就是一潭死水,不利於商業繁榮。
而要想讓燕雲之地快速發展起來,還是要另闢蹊徑啊。
而論發展最快的方式,必定是基礎建設無疑。
房地產大約是最好的一種方式了。
當然了,燕雲之地,經濟薄弱,房地產自然是沒有市場的。
因此,賈琮決定接下來在燕雲之地修路。
所謂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本身就是經濟發展的必經之路。
而修路,也能帶動燕雲之地的整體發展。
賈琮一聲令下,接下來,燕雲之地,開始轟轟烈烈的修路大業。
當然了,在燕雲之地,如今早已沒了勞役。
修路所用的工人,都是花錢僱傭的民工。
一日十文錢,一天還管三頓飯。
這麼好的待遇,幾乎調動起了整個燕雲之地百姓的積極性。
而賈琮修的路,是準備將整個燕雲十六州都連通起來。
非但如此,下面各州縣之間,道路也要擴修。
這樣的工程,便是放在後世,也屬於一個大工程了。
放在這個時代,就更不要說了。
要想要道路全部修好,估計要十幾年功夫不可。
當然了,賈琮也沒想過一氣呵成。
如今燕雲之地底蘊不足,也不足以支撐這麼大的工程。
便是如今的修路,也是拓寬原有的道路,使得道路更寬闊平整罷了。
這樣一來,工程量就大大縮小。
至於各州縣之間的道路,便由各州縣根據州內實際情況,自行修繕了。
而在修路的過程中,蒸汽機也正式被利用起來。
遇到難以挖掘的硬地,蒸汽機帶動的挖地機,便派上了用場。
蒸汽機轉化來的動能何其大也?
哪怕再硬的路面,在挖地機面前,也變成了繞指柔。
挖地機的高效,也讓許多民工,都嘖嘖稱奇不已。
與此同時,賈琮也命科研院開始研製裝載了蒸汽機的四輪馬車。
這裡面的技術難度,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
最大的難點,其實還是解決四輪馬車的轉向問題。
至於蒸汽機,都是現成的。
而轉向系統,採用軸轉向的模式就可以做到。
賈琮已經給出了思路,相信科研院用不多長時間,就能攻克這個難題。
而四輪馬車一旦問世,就能夠大大提升運輸能力。
同時還可以製造豪華版的載人四輪馬車,然後高價銷售出去。
如今朝廷群臣,目光短淺,拒絕在大夏全國範圍內推廣新學。
但是資本逐利,只要被他們發現商機,他們必然不會放過。
有了民間資本的參與,相信很快就能自髮帶動科技熱潮。
而燕雲之地,因為幾乎全民參與的修路工程,也徹底激發了燕雲之地的活性。
各種商業,爆發出勃勃生機,出現了大量的商機。
這也讓和燕雲毗鄰的各州的商人,紛紛聞機而來。
這也讓燕雲的商業,更加繁榮。
……
而此時,滿清皇宮之中。
固倫長公主來到上書房。
康麻子忙讓太監上了一碗鹿奶給固倫長公主。
固倫長公主一飲而盡,放下碗來,開口說道:「皇上,如今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讓大夏亂起來了。」
「而只要大夏一亂,我大清,便可以渾水摸魚,從中獲利。」
「只是大夏燕雲之地,有冠軍侯阻攔我們南下。」
「若不能解決掉這位冠軍侯,我大清便沒有絲毫南下的機會。」
康麻子不由問道:「不知皇姐有何妙計讓大夏亂起來?」
「那位冠軍侯,我們又該如何除掉他呢?」
固倫長公主說道:「對如今的大夏來說,他們的危機有三。」
「第一個便是冠軍侯,冠軍侯畫地而治,擁兵自固,和大夏朝廷貌合神離,大夏朝廷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第二個危機是三番,三番像是三隻吸血蟲,只知道趴在大夏身上吸血,三番不除,大夏朝廷難安。」
「而他們最大的危機,其實還在蕭薔之中。」
聽到這裡,康麻子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不由問道:「禍起蕭牆?這不能夠吧,永隆還是有幾分能力的。」
「雖然因為太上皇尚在,多有掣肘,但是這些年來,他著實培養了一些人手,怎麼可能會被人輕易奪權?」
固倫長公主不由笑道:「那幾個親王,的確是蠢了些,難成大器。」
「不過正因為他們夠蠢,才更符合我們大清的利益,若是他們足夠雄才大略,反倒成了我們的障礙。」
「若單憑他們自己,自然是難以成事的,不過若是有我們暗中相助的話,他們成功的機率,將會大大提升。」
「這些年來,我們對大夏的滲透,遠超出他們的想像。」
「大夏大臣中,鮮有不貪財好色者,而被我們收買過來的,幾有半數。」
「他們或許並非真心歸心於我大清,只是吃了我們送去的好處而已,並沒有準備幫著我們行事的。」
「只是,我的好處,又哪裡是那麼好吃的?既然吃了,又怎麼可能一點都不付出?」
「他們都有把柄在我手上,只需要關鍵時刻,讓他們做一些事情,他們又怎麼可能不乖乖聽話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