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坐客梨香院

  小心翼翼把粉末裝進葫蘆里,李謹就跟得了帕金森症狀似的,一手拿著葫蘆不停猛晃。隨著幅度增加,整個身子也是跟著搖動起來。

  真不是人幹的活。

  「誰來了?」也沒功夫抬頭,只以為晴雯又和誰頂上了,劍眉已經開始輕挑了起來。

  「是香菱。」晴雯丟下一句,也不管香菱就出了門。

  是她啊。

  這丫頭就像被粘住腳似的,低眉順眼往屋中挪上幾步溫聲道:「我家大爺請謹大爺過去吃酒,說是事兒已經辦好了。」

  那麼快?

  李謹聞言停了手中動作,順時針甩了幾圈胳膊,將葫蘆放在桌面上。「知道了,馬上…」抬首瞧了她一眼。

  「你怕我?」

  香菱搖搖頭,眼神往一雙金蓮似的小腳瞧。

  「既然不怕,怎麼不看著爺說話?這地上有什麼好瞧的。」人已經走到她身邊,往她面上細看,這憂愁撲迷似的眸眼上,怎麼像畫了個煙燻妝?

  忍不住」噗呲」指著她:「你這眼圈黑烏烏的,難道也跟人掄拳頭去了?」

  香菱原本和姐妹丫鬟在一處還稍微放的開些,和男子在一起就成了鵪鶉。本是緊張的心情,被李謹一句話逗的,忍不住輕嗤笑了一下。又忙憋紅著臉忍著笑意低頭說:「看了幾夜書。」

  「這就對了,要多笑,別跟個悶葫蘆似的,就我桌上的葫蘆它還響聲兒。」恍然大悟,又說:「早聽說你同林妹妹他們學詩,沒想到你還是個詩痴。」

  這桃羞杏讓的神情,在配上她眉間一點嫣紅,倒是和旁人不同。讓人忍不住有保護欲。

  「回吧…告訴你家大爺,換套衣裳就去。」李謹擺擺手,又琢磨著自己的玉露水來。

  將晴雯小箱子裡的帕子,隨意拿一方出來當成過濾網。把粉末渣過了幾次,這才得到真正意義上的玉露水來。

  又一陣翻箱倒櫃,搜羅出一些小瓷瓶。將葫蘆里的玉液分別裝在小瓶中,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勞動成果。

  這瓶是薄荷味比例較重的。

  只塗抹一點在手臂,登時涼颼颼,散著淡淡薄荷清涼味。

  他齜牙道:「這大冬天可不適合塗抹清涼的東西,夏天更配。」

  「後面需要自己找燒窯的定製一些帶字的、圖樣的包裝一下,才顯得高端。」

  揣了幾瓶在懷中,剩餘放在櫃櫥。

  又匆忙換了一身沒有酒味、藥味的衣裳這才挑了燈籠,往梨香院趕。

  「去瞧瞧謹大爺來了沒。」薛蟠站在門口張望,也不知道香菱這小蹄子怎的那麼慢。又喚了鶯兒再去跑一趟。

  堂屋內、寶釵和薛姨媽各坐一邊。中堂擺著一桌酒菜,薛蟠搖擺著走了進來,往酒桌上坐下自倒了一杯酒來笑道:「這回媽和妹子總挑不出我的壞了吧。」

  除了薛蟠請李謹來是奉上宅子房契外,重點在營生合作的事。因怕薛蟠吃多了酒胡咧咧聽不明白,故而寶釵和薛姨媽也當起了顧問,坐在身後。

  寶釵落落大方端坐著,手裡仍拿著花樣子,眼神卻是不經意往外掃。

  因寶玉的事,薛姨媽沒少往自家姐姐那跑。說來也是有些無奈。原本有個林姑娘、王夫人總是擔心自家兒子離不得她。薛姨媽也時常提及寶釵的好,邀請寶玉來吃酒。

  沒什麼功效。

  卻不想沒被黛玉截胡,也沒讓寶釵入了這錦繡公子眼。近些日子連姐妹們也少湊一處鬧,只顧著找東府秦相公廝混。

  莫非撞客轉性了不成?

  老太太也一味說、寶玉還小,暗語裡斷了薛家心思。

  一時薛姨媽想起寶釵也大了,急著這事能不能成。偏這閨女又不主動,性子冷淡。便隨口問了一句:「近日怎麼不見你尋寶玉頑?

  「媽說這些做什麼,我總不能跟著去東府。」寶釵蹙眉,心裡不大舒服。自落選後,媽就一直暗示自己同寶玉接觸,在寶釵眼裡寶玉就是個長不大的表弟,根本不是他心中人選。

  且又聽說寶玉和秦鍾…

  更是有些不適起來,薛姨媽卻沒在意叮嚀道:「寶玉頑性大不過因為年齡還小,長几年總會成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是國公府,就算沒爵。這榮國府也是二房說了算,進門就是當奶奶,你那金鎖可戴了?」

  寶釵這才想起李謹之前說的話,寶玉那八字、和自己這八字意思。難怪府里傳著金玉良緣,竟是自家傳了出去。

  不經又惱又羞。

  這時薛蟠哼哼了聲。「寶玉有什麼好,以前沒有謹哥兒,我還覺得他不錯。現在一看,不過中看不重用。也就家世好一些,要我說還是謹哥兒這樣的人才是良配。謹兄弟要模樣有模樣,又有官職、手頭上還有經商本事,這樣的哪兒找去,媽怎麼就瞎了眼只盯著賈家了。」

  薛姨媽被薛蟠拌了嘴,朝他瞪了一眼呵斥道:「謹哥兒雖好,到底家裡無人了,沒個依靠。寶玉再不好、那也是你姨表兄弟,你怎麼能作賤他。咱薛家想在京城穩腳根兒,靠的是賈府王家。指望你,還不知是個什麼樣。」

  聽哥哥和媽媽,毫不避諱大談自己的婚姻之事,寶釵惱的羞紅了臉,「媽和哥哥這是說什麼,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

  薛姨媽看了一眼寶釵倨傲冷淡的模樣,嘆氣勸說:「總歸也要上心一點,你眼光高、在挑下去年齡大了還怎麼好?」

  寶釵被說的一口氣橫在胸口,眼圈泛紅把身子側在一邊。

  薛姨媽轉而一個念頭橫在心頭狹促道:「你該不會也對謹哥兒…」

  寶釵雖然心裡暗暗拿寶玉和李謹比較過,也對李謹另眼相看。到底還沒往那層意思想,被母親直白說出來卻有點惱羞成怒。

  「媽在說什麼,女兒不明白。」

  薛姨媽也是對李謹有些心動,這六扇門雖是武官,權利可不小。且李謹又年輕,只是一面是親姐姐和寶玉,登時頭疼起來。

  「謹大爺來了!」

  鶯兒半道上截了香菱,又拉著她一併去再請了李謹。

  剛進門,薛蟠就起身迎了出來。而這時薛姨媽、和寶釵也都緊了口,一個繼續繡花樣兒,一個吃茶笑著。

  「薛姨媽近來可好、寶姐姐好、蟠兄弟可有什麼事?」

  「謹哥兒好,也不常來我這坐坐。」薛姨媽慈眉善目笑了笑。

  李謹又把眼神往寶釵那瞧。

  怎麼寶釵今天的微笑,有那麼點不同?

  薛蟠拉著李謹就往酒桌移,眉飛色舞的從懷裡拿出一張房契說:「我有一個認識的朋友叫倪二,對這些門道最是清楚,只讓他儘快尋地兒,沒想到就成了。」把房契往李謹身邊一推,笑道:「離寧榮兩街近,位子也不偏。宅院也寬敞,我親自去瞧了,還有兩處園子。」

  李謹也不細看,將房契收入懷裡抱拳:「勞累了。」

  薛蟠擺手笑道:「我妹子怕我辦事不周道,特意叮囑我。只一味把需要的家具,牌匾都一併置辦妥當了。」

  聽薛蟠這樣一說,李謹下意識把眼光看向了薛寶釵。

  寶釵也一面細聽哥哥有無說錯,正抬首間對上了李謹投來的眼光。面若銀盤的臉上,又漸漸轉作排紅,淡色的絳唇輕勾上揚,對他微微一笑。

  李謹笑道:「寶姐姐費心了。」

  又對薛姨媽說:」想請姨媽准一件事,先前在老太太面前許了諾,等東府事了,帶姐妹們出府遊玩一番。這宅子也置好了,正有落腳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