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地藏王發現手指頭還能動!
沒死,也不是瀕死的狀態!慢慢地,他感受到了四肢!
巧兒怎麼樣了?她需要我!
地藏王心中突然起了這麼念頭。
感覺怪異極了,自己怎麼會關心那麼一個小女孩呢?這是怎麼了?
慢慢睜開雙眼,看到了鐵盒子。
自己還在那個鐵盒子裡,但它不再以蝸牛般的速度前行了。
也好……
瞬息就能穿越萬萬里的地藏王,瞧著這鐵盒子以如此緩慢的速度移動,實在是一種莫大的煎熬。
難道,這就是用來煉心的嗎?
折磨自己的意志??
那這歷練未免也太過簡單了些。
地藏王將手放在旁邊的空座位上支住身體。
等等——旁邊的空座位?
巧兒沒了!
雖然鐵盒子還在開著,但他義無反顧地打開車門,飛快地跨了出去。
地藏王瞬間打了個冷顫,這裡怎麼會這麼冷?
天上飄著小雪。
這麼骯髒的雪,在洪荒是瞧不見的,都是靈氣幻化成的飄雪,美而靈動。
有霧,還不小。
「霧氣這麼大,還偏偏被封印了修為!」
地藏王嘆了口氣,前方三尺遠幾乎就看不見什麼了。
這世界到底是怎麼搞的?亂七八糟,雲裡霧裡,讓人摸不著頭腦!
突然,有什麼聲音從遠處傳來,像是腳步聲。
地藏王極力遠望,依稀看見遠處是個人!
待更近時,能瞧見黑色短髮,個子不高,像個小孩。
巧兒!
但她又不走了,難道是嚇壞了?地藏王慢慢靠近她。
記憶里,這個孩子經常會被嚇著。
地藏王小聲清了清嗓子。
「巧兒?」用儘可能溫和的聲音說。
但沒有回應,還在走,速度慢慢變快!
要去哪兒?
「嘿,等一下,別跑!」地藏王喊道。
跑得更快了。
地藏王追了上去,可巧兒竟跑得比自己還快,三竄兩跳的!
這是巧兒嗎?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別的什麼人啊……
突然,一個晃神的功夫,巧兒不見了?
一扇門的輪廓猛然映入眼帘。
地藏王眉頭皺了皺。
這是凡人的家嗎?還真是夠簡陋的啊!
這個世界的人族,不僅穿著怪異,連住處也如此的骯髒!
真是低賤之人!
別想了!去找巧兒!一瞬間這個念頭進入腦海。
不假思索地把手放在門把上,稍停停喘勻了氣。轉把手,開門。
胃裡突然翻江倒海。一條血流正向著門流過來,有一點沾到了鞋上。
哪兒來的?
地藏王慢慢把腳從這可怕的紅色液體挪開。
眼睛慢慢順著血流上去。突然看見了血的源頭。
眼睛隨著不容質疑的恐懼睜大了。
好象這是什麼人養狗的地方。
濃密的草叢環繞著一間老舊的狗屋。
那裡,前面,是地藏王見過的最噁心的東西之一。
一隻被肢解的狗……
遺骸幾乎沒法看出以前還有皮。
只有紅色外翻的肉,還有濺出的內臟。
看起來似乎是什麼人有意乾的。它被蓄意地襲擊了。
地藏王簡直不敢說它是只狗。
胃縮得更緊了,在這令人作嘔的場面之前。
地藏王慢慢走開,試著不讓狗進入視線。
「怎麼會這樣?」地藏王氣喘吁吁地自言自語道。
不過是一條狗的屍體,怎麼會讓自己如此害怕?見識過比這悽慘百倍的畫面,他都能視若無睹,為何這裡的一絲一毫,都能牽動心弦?
是因為哈利的記憶?
地藏王心中驚駭莫名,總覺得這個世界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影響著自己。
地藏王繼續往前走。
前面有一張蓋著布單的桌子。布下面是一個胸口部位噴出血來的人體形狀。
地藏王簡直要吐出來了,拼命把這念頭從腦海里趕走。無論如何還沒那麼好奇把布單掀開看看。
另一種聲音爆發了!
比牙齒的咯吱聲要大得多,嗡嗡作響!
後面桌子的鐵絲網也在響,聲音好像越變越大……
像什麼東西在靠近一般。
一股無名的恐慌,不斷擠壓著地藏王的心弦。
真給嚇著了!
「我,我能離開這裡嗎?」
「有人在嗎?」
「老師救命!師伯救命!救弟子出去啊!」
「不想歷練了,真的,啊啊啊啊!」
地藏王試著大喊出聲,讓自己鼓起勇氣。
太想轉身逃跑了,可腿嚇得挪不動地方了!
右邊的鐵絲網給染污地面的粘稠鮮血加了一種噁心的金屬氣味。
大片的血跡上飛著蟲子。
前邊有什麼。像一大塊肉……
人的。
「啊啊啊~~!!」地藏王嘶吼著,尖叫著。
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走近它。
「不要啊!不要過去!」可沒有用,身體已經不經使喚了!
這是人的哪一部分都有可能吧。
這麼暗……這麼腐爛。
好象血都沒了,這或許能解釋一路走來的血,可一塊肉怎麼會有這麼多?
地藏王忽然注意到了--不止一塊。
前面還有。
「不,不要過去!」
什麼人一定被撕碎了。
地藏王認不出散落的部分,可不管是什麼都讓他噁心得不行。
在其中一塊旁邊跪下,地藏王心跳開始加速。
看見了像是刀傷的東西。屍體被砍成了碎片!幾乎能肯定了。什麼樣的人能把另一個人撕扯成這樣?
「這個世界的人,怎會如此喪心病狂?」
地藏王雙手發顫,視線慢慢順著血跡,來到一片纏著電線的鐵絲網。
電線纏繞著的正是一具肢解的人體。
屍體的面部,好象死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要不是幾乎完好的面部和輪廓,簡直不敢說它是個人。能認出它的胸腔和鏈子般垂掛出來的粗大內臟。
撕裂的血肉如同碎紙片一樣,在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無疑是刀傷。
但手臂伸了出來,像給釘上了十字架一般。
地藏王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認得這個形式,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詞。
釘十字架……
「基督徒?為什麼會是基督徒?」地藏王疑惑道。
是那個人的記憶?
難道這方世界,也存在信仰嗎?
基督教?他們信仰的神靈,是耶穌嗎?
突然聽見了好象笑聲的響動。
地藏王注視著腳步逼近的位置。一直盯著,脈搏跳得像要爆開一般。
然後看見了。
看起來像個--沒有皮膚的小孩。
拿著一把刀。
刀身上刻著鮮血淋淋的「貪」字。
「天吶!」
地藏王盯著他,不知如何是好。給逼到了牆角。
「這,這是衝著我來的?」
「區區妖物,怎敢如此?!」
「看,看我神通!」
地藏王強行壓下快要擠破心臟的恐懼,端坐下來,靜誦《地藏王菩薩本願經》。
能超度了他吧?一定會管用的吧?
這樣想著,地藏王抬眼看了一下,這些怪物……
這些?
有兩個……一共三個!
每個小孩手中的刀,都刻著「貪」字!翻過來,還有個「欲」字!
不知道是什麼,可它還有同夥!
背上一陣劇痛。
那些小孩!
經文不起作用了!
地藏王大叫起來,背上血如泉涌。
外衣的背面扯開了,好象還感覺到裂開的肉。
地藏王轉身想反擊。明白這是唯一的生存機會。
手中迅速掐起寶瓶印。
但沒有任何作用……
一轉身就挨了另一刀……在肚子上。
「啊~~!!」
感覺身體前後都湧出了更多的血。
小孩抽出刀子,地藏王敢說看見內臟流出來了。簡直跟疼痛與恐懼一樣讓人難受。
又一刀,感到生命正緩緩離自己而去。
已經沒法清醒。
已經沒法活著。
站不起來。
向前倒下,血流到地面上。
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濺起的聲音依舊讓地藏王噁心。
要死了。
終於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解脫了!
太好了!再也不進來歷練了!
說什麼也不要!
背上又是一刀。
別了巧兒……
對不起,是我無能,希望你會好好的。
意識漸漸模糊,地藏王無比慶幸要離開的同時,心頭又湧出一股巨大的缺憾和不甘。
但他無法再做任何事了。